美學語言學視角下的委婉語研究

摘 要： 委婉語是一種重要的社會語言現象。委婉語又是語言美的重要表現手段。本文擬從美學語言學的視角來分析委婉語的特殊審美功能，以及產生這些功能的主要成因。

關鍵詞： 委婉語 美學語言學 審美功能 成因

在任何不同的文化中，參與交際的人們都會不約而同地回避談論某些話題或避免使用某些詞語而引起雙方不快、有損雙方關系，于是就用一些模糊的或聽起來順耳的說法或詞語來代替，這些詞語或表達法就是委婉語（euphemism）。從狹義的角度來說，委婉語屬于辭格的一種，而辭格是按照美的規律來創造的人類言語實踐活動的產物，所以委婉語的產生本身就伴隨著一系列審美活動，表現出獨特的審美功能。委婉語作為世界各民族普遍存在的語言現象，已經得到人們不同角度的研究與觀照。

一、美學語言學的發展

美學史上第一個把美學和語言學結合在一起考慮的應是意大利的克羅齊，在他的《美學原理》中提出了美學和語言學的統一的命題。克羅齊指出，美學和語言學統一的內在原因是兩者都是表現的藝術。在國內最早提出美學語言學概念的是錢冠連在1993年出版的所著《美學語言學——語言美和言語美》一書中。他認為“美學語言學的任務就是闡明整體意義上的人如何按照美的規律來建造語言體系和個別人如何按照美的規律來建造自己的言語，言語活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個創造言語美的過程”（錢冠連，2005：82）。美學語言學是美學與語言學交叉滲透的學科，它是研究語言的審美屬性、研究日常言語活動和言語行為既作為交際活動又作為審美活動時的特點和規律的學科。哲學家們從語言或語言學的角度關注美學的傳統問題；而語言學家是在尋找文學語言和自然語言中的美學特征和美的規律。美學語言學的結合是以語言為研究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美學不是哲學家所作的美的本質的追問，而是語言中美的規律的發現與總結。

二、委婉語的審美功能和美學理念

徐盛桓認為：語言可以實現多種功能，產生多種效應。從審美的角度來說，語言運用者在一定的交際目的的支配下，形成一定的審美心理結構，并產生相應的心態、行為，發揮自己的能力，調動語言中各種美的潛能，創造出所需要的言語美，達到理想中的審美效果［１］。委婉語正是人們創造的產物、選擇的結果。它是語言信息功能和美學功能的有機結合。委婉語在傳達信息時，充分利用了語言的含蓄意義，它并不是直陳本意，而是盡可能婉轉含蓄地加以表達，因而也就具有了語言的美學功能。

（一）避諱避俗的含蓄美

為了表達的需要，在交際中應用一些委婉語，達到“明話暗說”的效果，既傳達了信息，又避免了庸俗和尷尬。這尤其表現在人們表達一些與生老病死有關的話題和詞語當中。在西方人的眼里，個人利益神圣不可侵犯。在“A man’s home is his castle.”的口號下，一切與私生活有關的問題，如年齡、體重、婚姻、貧富等都蒙上了委婉、間接的表達方式。“老”常使人聯想到晚年生活的孤獨與凄涼，所以西方人常常避免用“old”、“aged”等字眼，而用一些悅耳的詞語代替。如：seasoned man（歷練的人），elder statesman（政界元老），senior citizens（資深公民），the mature，the longer living（生活經歷較長的人），golden years（金色年華），養老院也成了a home for adults或an adult community（成人社區）；老年時代則叫做golden years（黃金時代），third age（第三年齡）等。另外，與生理現象有關的詞語表達更加突出了委婉語的含蓄美。所謂含蓄，是言雖盡而意無窮。間接言語行為的本質使得委婉語具有用言語直接表達無法傳達的獨特韻味。在西方社會，除了眼淚以外，所有表達身體排泄物的詞匯都被認為是禁忌語。“男廁所”（Men’s lavatory）被稱作Gent’s，the John，the washroom，“女廁所”（Women’s lavatory）被稱作Lady’s，the powder room，Mrs.Jones.。如“上廁所”英語中常說to wash one’s hands，to pass water，to do one’s business。比如在開會中，某人要中途上廁所，大庭廣眾之下，說出“Sorry!I have to go to the toilet.”這是極不禮貌、不適宜的。可以用模糊性的含蓄語言來表達“Sorry，I have to do my duty.”或“Sorry，I have to fix my face.”或“Sorry，I have to give myself ease.”。

（二）掩飾功能的形象和諧美

人們在交際中使用委婉語的另一原因是委婉語具有模糊色彩，有相當大的欺騙性，特別是那些被美化了的委婉語，可以盡可能地、最大限度地掩蓋事實真相。美國“水門事件”前后，官方為掩蓋這一丑聞創造了大量委婉語。這一陰謀被稱為Scenario（計劃）；竊取情報的人是Plumbers（管道工人）。1980年美國派直升機營救美在伊朗的人質失敗，美國總統卡特卻巧妙地稱之為“incomplete success”（不圓滿的勝利）。這樣的用詞既為美國人在國際上挽回了面子，也為美國政府在美國人民面前找了個臺階。

從一般的美學原理來看，美具有這樣的屬性：它表現在可用視聽感官直接感知的具體的社會形象和自然形象上，它能使人產生興趣、情感，激起人產生愉悅的美感。審美活動是一種形象的感受，要求有形象的生動性。離開了對審美對象的形象的直觀就不能獲得美感。形象直觀是審美認識的特點。委婉語采用間接的表達方法使人產生聯想，在似與不似之間給人以更多主觀感受的空間，讓聽話方品味到形象的美感。例如漢語中許多表示“死亡”的委婉語都用自然現象作比，讓人們感受到凄涼的形象美。比作草木凋謝，“生命之花凋謝了”；比作星辰的消逝，“星隕”、“隕落”；比作薪火熄滅，“薪盡火滅”；比作易干的露水，“朝露”，等等。英語中也有類似的表達方法。法國作家雨果在紀念伏爾泰逝世一百周年的時候曾說：“他的生命之火已經熄滅了。（His life was extinguished.）”這些形象化的委婉表達產生了生動、凝練的藝術魅力。

（三）禮貌功能的倫理道德美

在交際中，每個人都希望得到對方的尊重，因此在談及貧窮或是與之相關的各種情況時，人們要是直接稱對方為poor（窮的），顯然會引起對方的不快與尷尬，所以關于窮的委婉語也不少。例如，在英語中，忌言penniless（身無分文），而說out of pocket（口袋空空）；忌言poor（貧窮）而說needy（貧困）；用underprivileged people（貧困的人們）或to be down on one’s luck（時運不佳）來表達poor people。失業是社會普遍存在的現象，也是人們不愿直接說的，因此在交際中用welfare workers（靠福利金的人）來替代unemployed workers（失業工人）；用lay off（下崗）替代dismiss（解雇）。另外，交際時如果被談論的人相貌平平，甚至確實比較丑陋，即使如此也不宜使用ugly（丑陋的、難看的），awful（可怕的）這種貶損意義極強的詞語，不然講話人就顯得實在太刻薄、太沒有禮貌了。明智的做法當然是選用比較委婉的詞語來避免這種窘境。plain（平常的）或ordinary（普通的）都足以暗示真實情況如何，也可以說not particularly good-looking。

三、成因分析

（一）心理機制

委婉語作為一種語言現象之所以在英語中普遍存在，有它存在的客觀依據。從社會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避諱源于“不許說”，它是因強制而被迫不能使用的言語現象，而委婉語源于“不愿說”，是一種相對主動的言語現象，更多地受心理因素的支配。委婉語審美生成的心理機制主要有廉恥心理、趨吉避兇心理、焦慮與恐懼心理、群體定勢心理。所謂群體定勢心理即當習慣了某種動作或語言時，人們就會去照著做或說，所謂“習慣成自然”就是這個道理。在言語社會生活中，人們往往遵照社會群體的言語習慣，認為犯忌觸諱的事物應予以回避，即使要表達這類事物，也得充分考慮對方的心理承受能力而使用相應的委婉語，否則就會影響交際效果。人們長期使用委婉語來進行避諱，形成了群體定勢心理，左右人們的言語活動。

（二）美學機制

委婉語的使用主要是為了迎合人的審美感覺器官。人的審美感覺主要是靠聽覺和視覺，聽者和讀者也主要是通過聽覺和視覺來實現對美的接受。人的價值觀具有趨美性和趨好性，于是便產生了“揀好聽的說”。當人們用美來形容音樂和風景時正是反映了音樂和風景分別迎合了人們的兩種審美感覺器官，即聽覺和視覺。委婉語的使用也是如此。如在英美國家說別人（尤其是婦女）年齡大時，用old就難以被接受，若委婉地說advanced in age聽起來便舒服一些，所以別人也就更樂意接受一些。同時，隨著人的審美理念的發展，委婉語也不斷更新。社會在變化，時代在發展，人的審美理念也在不斷向前發展。由此，委婉語也在不斷更新。同一個事物，同一個意思，在不同時代往往有不同的委婉表達法。據統計，“懷孕”一詞在英語中曾先后有如下一些委婉表達法：

（1）She has canceled all her social engagements.

她取消了所有的社交活動。（1856年）

（2）She is in an interesting condition.

她處在很有興味的情況之中。（1895年）

（3）She is knitting little bootees.

她正在編織小囡的襪子。（1910）

（4）She is in her family way.

她快當家了。（1920）

（5）She is expecting.

她快生（孩子）了。（1935）

（6）She is pregnant.

她懷孕了。（1956）

四、結語

委婉話語具有美的本質屬性，符合人類認識世界的方式，盡管語言受不同民族文化心理和哲學思潮的影響，從古到今，在言語活動中有一種普遍的審美追求。總的來說，委婉語隨著審美意識和審美觀念的更新而更新，具有一定的美學研究價值。

參考文獻：

［1］馬書彥.從美學語言學的角度看英漢委婉語［J］.石家莊學院學報，2005，（2）.

［2］錢冠連.美學語言學——語言美和言語美［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3］吳禮權.論委婉語生成的心理機制［J］.修辭學習，1998，（2）.

［4］徐盛桓.語言美學論綱［J］.外語學刊，1995，（2）：1-8.

［5］田葉.美學語言學視角下的委婉語研究［J］.浙江萬里學院學報，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