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析間接占有

占有，一般被認為是所有權以及整個民法物權制度設計的基石，是理解法律關于物權規定的基礎。早在羅馬法中占有制度就與所有權制度有了區分，“在財物法中最基本的區分就是所有權與占有之間的區分。近現代民法上的占有，一般認為是一種對于物的事實上的管領支配。我國《物權法》(草案)第266條規定：“占有，指占有人對不動產或者動產的實際控制。”該規定并未明確占有是一種事實狀態抑或是一種權利，但根據我國學者的一般觀點，占有應為對于物的事實上的管領力。

1 間接占有的形成

占有一般認為是對于物為事實上的管領支配，因而只有事實上持據并支配物的人，才應理解為占有人。但隨著物上權利的觀念化，占有也逐漸發展到觀念上具有管領支配力即可。依對物關系的程度不同，占有可分為直接占有和間接占有。所謂間接占有，指因他人媒介的占有之占有。于間接占有人與物之間，自己有占有者為占有媒介人或下級占有人，間接占有人為上級占有人。其不經占有媒介人而為占有者，謂之直接占有人。間接占有必須具有一系列條件才能與直接占有分離而獨立化，一般認為，間接占有形成的前提條件主要有：(1)必須存在占有媒介關系；(2)根據占有媒介關系，占有媒介人作為下屬占有人必須承認間接占有人作為上位占有人享有更強的法律地位；(3)占有媒介關系必須是暫時的：(4)間接占有人必須對占有媒介人享有返還請求權。

2 間接占有的保護

法律設置占有制度的目的一般認為是為了保護社會平和及秩序的穩定，并基于占有人觀念上的權利表象地位而賦予其合法權利推定效力。各國立法都規定了保護占有人占有的內容。《德國民法典》第859-862條以及869條都規定了對于占有人占有的保護規則。我國《物權法》(草案)第二百六十五條也規定：“占有的不動產或者動產被侵奪的，占有人有權請求返還原物；對妨害占有的行為，占有人有權請求排除妨害；因侵奪或者妨害造成損害的，占有人有權請求損害賠償。”此處雖然沒有區分直接占有與間接占有，但依據理論界的一般理解，無論直接占有人還是間接占有人都享有法律規定的保護自己占有的權利。而根據大陸法系大多數國家和地區的規定及學者的解釋，對于占有的保護主要表現為兩種：(1)占有人的自力救濟權：(2)占有保護請求權。前者主要通過自助行為及正當防衛了保護占有；后者則須通過國家公權力機關來訴請保護其被侵害的占有。而針對占有的侵害方式也主要是侵奪或者妨害占有，但由于間接占有人只是通過與直接占有人的占有媒介關系而在觀念上對物實施管領支配，因而對于間接占有的侵害及其相應的保護也有其自身特點。對于間接占有來講，其所可能遭受的侵害主要來自兩方面：(1)直接占有人對間接占有的侵害；(2)社會第三人對于間接占有的侵害。

3 直接占有人對間接占有的侵害

直接占有與間接占有可謂是相輔相成，互相依存，間接占有必須依托于直接占有并通過占有媒介關系而存在。間接占有人雖然通過占有媒介關系享有比直接占有人更高一級的法律地位，并對于占有媒介人享有返還請求權，但根據法律所賦予占有的權利推定效力和物權的公示公信原則，直接占有人往往有機會以物的占有人甚至進一步以物的所有權或其他物權人的身份對外，并在社會交易中損害間接占有人的權益。其中最為顯著的就要算是法律設置的物權善意取得制度了。法律規定善意取得主要是為了調和靜態的財產權的安全與動態的社會交易安全的矛盾，同時也是為了維護物權法的公示公信原則，從而賦予了直接占有人更有力的權利表征。

在善意取得的情形下。直接占有人以其占有物的權利表象侵害間接占有人的占有，法律為了維護交易安全，對于善意第三人間接占有人不得主張占有保護請求權。而對于直接占有人獨自侵害間接占有人的占有，間接占有人則可以以本權主張恢復其占有。但直接占有人針對他人對其占有的侵害卻可以獨立以己力防御或主張其占有保護請求權，即使針對間接占有人亦如此。反之，直接占有人針對問接占有人之禁止私力行為，得以全部的占有保護權利予以防衛。0因而，但從占有保護來講，直接占有人似乎比間接占有人處于更為優越的法律地位，盡管間接占有人基于占有媒介關系擁有更強的法律地位，這似乎相互矛盾。其實二者并不沖突，其不是在一個平臺上所談論的，直接占有人之地位單從占有狀態方面來講的確處于較為優越的法律地位，因為占有制度更注重的不是實體權利的歸屬，而是社會現實秩序的維護和社會關系平和的保持，直接占有的現存狀態不受侵害即為占有法律制度所追求的目標，因而即使是間接占有人也不得直接以禁止之私力侵奪或妨害直接占有人的占有。

4 社會第三人對間接占有的侵害

社會第三人對于間接占有的侵害主要體現在其對于直接占有的侵害上，此時基于第三人的善意與否有有所差異。一般的善意第三人侵害間接占有主要體現為物權的善意取得上，此時基于法律的直接規定，由善意受讓人原始取得動產的物權并同時取得直接自主占有，原間接占有人喪失間接占有以及實體權利，此時其不得向善意受讓人請求返還占有，而只能以占有媒介關系要求占有媒介人(原直接占有人)賠償損失。

所謂惡意第三人侵害間接占有主要體現為惡意第三人不法侵奪或妨害直接占有人的直接占有，并進而侵害了間接占有人的占有。而對于第三人強力侵奪占有時，間接占有人是否有權以自力防御其間接占有?對此學者意見有所不同。例如王澤鑒先生認為得行使占有防御權之人只指直接占有人及占有輔助人等對于物有事實支配關系的人。而不包括間接占有人，同時其還稱此為理論界的通說見解。而德國鮑爾·施蒂爾納則認為如果第三人針對直接占有人實施了法律禁止之私力行為，間接占有人也可以享有自力防御權。筆者認為如果在第三人以法律所禁止之私力行為侵奪直接占有人的占有時。間接占有人也可以行使自力救濟權，以自力防御第三人對其占有的侵害，不過此時體現更多的是對直接占有的現實保護和防御，間接的才是對間接占有的保護，但這并不影響間接占有人享有的自力救濟權。因而占有人的自力救濟權實質上仍是民法上正當防衛的一種特別形式而已，第三人(間接占有人)針對他人的現實不法行為當然可以以自力進行防衛。

總之，間接占有的產生及其法律保護的發展屬于占有以及物權觀念化的產物，其與占有原始的權利表象及法律對于社會平和及秩序的保護已經有了更深層次的發展。而在現代經濟發展中商品交易極度頻繁復雜的情況下，法律對于間接占有的保護將更為重要，而我國新的《物權法》(草案)卻對此寥寥數筆規定的極為簡單，無論對于占有的整體保護還是間接占有的保護都遠遠不足，本文對間接占有的簡要分析以期對明晰間接占有的保護有所裨益。

注釋

1 [英]巴里·尼古拉斯著.羅馬法概論.黃風，譯.法律出版社，2000.

2 王澤鑒著.民法物權第2冊——用益物權·占有.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

3 張俊浩主編.民法學原理(上).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

4 史尚寬著.物權法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526.

5 [意]桑德羅·斯契巴尼選編.物與物權.范懷俊.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

6 [德]鮑爾·施蒂爾納著.德國物權法.張雙根.譯，法律出版社，2004.

7 [德]康德著.法的形而上學原理——權利的科學.商務印書館.1991.

8 謝在全著.民法物權論(下).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

9 梁慧星.陳華彬編著.物權法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