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課堂傳播中生命主體互動的內在機制

課堂教育教學過程包括了傳播活動的各種因素:傳播者、受傳者、訊息、媒介、反饋等，也體現了傳播的各種功能，不管是從人際傳播來考察，從組織傳播、社會傳播來把握，還是從傳播本身的過程及其各種因素來解剖，均不例外。而考量課堂傳播關系得以建立的本原及其矛盾運動過程，課堂傳播活動源于作為生命主體的師生雙方的需求。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都擁有對知識信息進行傳播、接受的興趣和需要。它起自雙方的生命沖動，源于作為主體的人的生存、成長與發展的追求取向，也是最為本質的生命意識之所在。沒有這種生命需求的內在沖動，就沒有激情、沒有動力、沒有對于知識信息的最為根本的領悟，課堂傳播雙方就處于一種消極無為狀態，甚至無法建立起來。需要，正是課堂傳播中生命主體互動的內在機制。正是基于這樣的認識，本文擬對課堂傳播中師生主體的需要特征作一簡要論述，以就教于方家。

教師是作為傳播內容的知識信息的把關者，是課堂傳播活動的主導者。教師的傳播需求是課堂活動得以展開的原初動力。教師的這種傳播需要源于其出自生命沖動的對職業的熱愛與選擇，源于教師的職業意識、職業定位與職業精神，源于教師的職業責任感和使命感。我們平常說“教書育人是教師的天職”，就說明教師的這種傳播與表達需要;“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也表征著教師的職業理性與職業規約。作為教師，必定有一種傳播知識信息的內在沖動，有一種無法遏止的表達需要，而且是出于最本真的生命之需。教師是社會化的人，作為傳道者，作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所傳播的知識信息看似只是一種外在的生命運動形式，而其深層的、根本的、最終的，則是對人的無形影響與轉化、提升，因而，教師的精神氣質、人格魅力等，都是一種傳播，在有形形象與無形形象的統一中生成以這種具有生命彈性與吸附力量的教化磁場，有時對學生的影響比知識信息的傳播更為重要、更為深遠、更為內在。因為，有形形象更多地表現為教師的衣著打扮、長相身材、外表特征，表現為教師的語言表達和身體動作等非語言符號，而無形形象則是精神層面的、心理層面的、情感層面的，是由各種因素綜合而成的人格形態及其放射出的力量與光輝，看似隱匿，實則具有強大的傳播力與影響力，是導致學生產生崇拜心理的重要原因，也是教師課堂傳播中的人格魅力之所在。可以說，職業選擇決定了職業主體的精力專注度和對職業投入的生命激情，那么，人應該如何選擇職業以及選擇什么樣的職業，就是一個重要的人生決斷。關于這個問題，馬克思在1835年8月12日的中學畢業考試中，以一篇《青年在選擇職業時的考慮》對此作出了不同凡響的回答。馬克思認為，選擇職業應該遵循的主要指針是“人類的幸福和我們自身的完美”，這二者不是對立的，人們只有為他人的幸福和自身人格的完美而工作，才有自己的幸福和人格的完美。一個人如果只想著自己，只為自己的幸福而勞動，那么這個人或許會在某一領域有所貢獻，但是“他永遠不能成為一個完美無疵的偉大人物”。馬克思說:“如果我們選擇了最能為人類幸福而勞動的職業，那么，重擔就不能把我們壓倒，因為這是為人類而獻身。那時，我們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憐的、有限的、自私的樂趣，我們的幸福將屬于千百萬人。我們的事業是默默的，但她將永恒地存在，并發揮作用。面對我們的骨灰，高尚的人們將灑下熱淚。” ①可見，對于職業的選擇就必須是出于一種對未來事業的熱愛和不變的生命情懷，盡管現實生活中人們的職業定位存在不少的干預因素與不主動、不情愿的情況，但就普遍的理性原則與通常的狀態來看，則是一種興趣趨使下的生命需要，往往轉化為人生的動力機制，并在職業實踐中形成職業精神，驅動生命主體朝著自身更高的目標前進。這種職業精神及其形成的動力，是一種人生的抉擇，久而久之，便會在生命主體的心靈世界形成一種積淀化的精神圖景。這種圖景往往以一種信息框架的形式存在下來，并在這種框架下生成為表達的欲念與傳播的需要。所謂“教師”的天職，從課堂傳播的層面而言，實際上就是伴隨其職業選擇和職業精神的養育而逐步形成的。如果一個教師感覺課堂傳播與表達并非一種生命的需要，不是處于一種內在沖動的驅使，其課堂傳播的氛圍就會沉悶，就會缺乏活力，其效果也會大打折扣，教學目標無法實現，更不必談師生互動的傳播狀態的形成。正因為對知識信息的傳播是教師的一種近乎本能的生命需求，才會在這種需求力的驅使下，把握課堂傳播的主動權，形成課堂傳播的氛圍，活躍學生的情緒，點燃學生的求知欲望，激活學生的創造潛能，才能精選課堂傳播信息，精心設計課堂傳播環節，精美完成課堂傳播過程，才會以高度的責任感構建課堂傳播場域，從而實現課堂傳播效果。教師對知識信息傳播的需要與沖動，是熱愛學生的力量所在，而只有博大的愛和仁厚慈善的心地，才能真正與學生平等交流與對話，在共同的取向與一致的目標上，使教師的傳播需求與學生對知識信息的需求契合一致，在互動互容中實現課堂傳播的至善至美之境。

那么，學生的需求呢?學生的需求源自一種成長的條件與求知的欲望，不論是哪種類型、哪個層級的課堂傳播，作為受眾的學生對知識信息的需求，均是處于一種生命本體的欲念，是一種生命的現實及其提升的驅動，沒有求知欲望的學生就沒有動力，課堂傳播就無法構建或者會缺乏活力和氛圍。當然，每個學生對知識信息的需求，在遵循基本的、共同的原則前提下，往往有個體的差異，有不同的側重點，有不同的價值指向與選取方式。這種對知識信息的集聚與處理的個體差異，是由作為生命主體的學生的個性特征、智力水平、知識基礎和求知條件所決定的，也受到家庭、社會等外界因素的影響。這種差異表現在學生對知識信息的選擇興趣、消化功能和吸納能力等方面。實際上，學生對知識信息的需求是一個動力機制的構建過程。這個動力機制源于作為生命主體的學生的成長與生活實踐的挑戰。面對生活中的種種困惑和疑難，面對讓人充滿奇思妙想的大自然，面對自身成長中遭遇的現實問題，面對社會與他人對個體生命的挑戰，必然需要提高自身的生長力與應對力，需要對外界的理解與判斷，需要有相應的知識信息作為支撐，并轉化為自身素養，為自己的發展和實際能力的提高起到推促作用。

作為接受主體的學生對知識信息的追求，首要的表現是其匱乏性需要，必須以知識信息來填充自己的“心理空缺”，滿足對于外界包括社會的和自然的“心理期待”，形成充實的知識儲備。可以肯定，人對知識信息的接受是一個由淺到深、由簡單到復雜的過程，這既是由人的認知能力決定的，也是由反映人類社會與物質世界規律的知識梯級結構特征決定的，因此，在針對不同受教育對象的群體的課堂傳播中，教師應把握其對象對知識的需求層次，并以科學的標準選擇恰當的知識。在人的成長與成才中，無論是直接的知識信息還是間接的知識信息，其最終目的就是為了使受教育者形成合理的，既體現人類知識的普遍規律，又具有自身職業適應性的知識結構。知識結構的構建作為課堂傳播的重要目標之一，在人的社會實踐活動和能力表現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各行各業、不同的戰線與領域，對人才的最基本要求，就是要考量其知識結構的合理性;而就個體自身而言，對社會與職業的適應及從中表現出的創造力等，均與知識結構的合理性與科學性成正比例。知識結構不合理或者知識結構與所從事的職業要求不對等，均會出現能力不適或偏差。因此，教師對知識信息的傳播必須從這一目標出發，使各科知識、課堂內和課堂外的知識，理論知識和應用性的知識等，形成互補的關系。當作為知識信息接受者的學生其“心理空缺”逐步得到補充之后，便會產生超越性的需要，這是學生對知識信息的較高要求，是一種綜合素質的全面提升，包括人格和心理素質等各個方面。

對知識信息的“心理空缺”是人的自然化特征的表現與社會化特征的表現的統一。就自然化特征而言，即人生而需要知識信息的營養，在這種營養的滋補下成長、成才、成功。人出生以后，赤條條地來到這個社會，必然要了解外界，適應外界，這就需要知識信息的填充，使自己在適應這個復雜的社會之后逐步形成對社會的認知，從而產生改造這個社會的欲望。而隨著生命個體對知識信息接受的逐步增加，其社會化的欲望必然遞增，各種疑惑會產生，各種問題需要弄明白，各種困難需要克服，各種矛盾需要解決，等等。因此，對知識信息的需求欲望也就必然處于“永不滿足”的狀態，不斷需要吸收新的知識，以滿足自身新的需求，以求得自我的最佳發展和進一步完善，這就是一種自我超越，就產生了“超越性需要”。“超越性需要”是人不斷自我提升與發展的一種自我生長力，既包括對自己的超越，也包括對他人的超越，是一種永恒的棄舊圖新。“知識就是力量”，這種力量就是人走向超越之境的一種本質需求，是生命主體自我成長、自我實現的一種發展趨勢和完善狀態，往往會形成一種動力機制，既需要在課堂傳播的信息中得到啟發與滿足，也促使個體自身不斷在課外涉獵相關知識，并對有關問題提出質疑，以源源不斷的知識輸入來滿足自身成長與完善的需求，不斷提升自我，形成新的“知識梯度”，由“博”而“專”，在“專”與“博”的統一中實現自我的知識追求目標。對知識信息的需要從嬰兒期到老年期，其程度和要求是由低而高的，這是知識傳授和人對知識信息需求的最一般規律。人來到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這時是一種生存的需要;逐步長大，有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標，這時是一種發展的需要;有了相當的知識，但努力朝著更高的目標前進，這時是一種完善的需要。因此，從人的發展歷程來看，由“匱乏性需要”到“超越性需要”，是一個遞進的過程，是人的本質力量的體現，也說明人對知識的需求是過程化的連續與綿延，在梯度式提升中實現超越，在超越式累積中走向完善，而這正是課堂傳播活動的終極追求。

注釋

①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 第7頁

(作者系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師，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