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翻譯與文化存在著緊密的聯系。俄、漢兩個民族分屬于不同的文化體系,怎樣處理俄譯漢中的文化差異現象,是每一位譯者必須面對的問題。故此本文將著重描述俄譯漢中針對文化差異現象的具體翻譯方法:認真分析和比較俄、漢語中所包含的豐富多彩的文化內涵,對其進行立體整合,全方位解讀,并憑借有效的實用的翻譯技巧,進而準確翻譯。
關鍵詞: 俄譯漢 翻譯與文化 文化差異 翻譯技巧
蘇聯翻譯理論家Швейцер А. Д.給翻譯下的定義是:“翻譯是單向雙相的語際和文化際交際過程。在此過程中,在對原文進行針對性分析的基礎上,創造另一種語言和文化介質中代替原話語的次生話語。”
美國著名翻譯理論家奈達(E. A. Nida)曾說:“(翻譯)首要的并不是語言之間的距離,而是讀者對象各自的文化和次文化之間的距離。”
顯然兩位大師都強調了一點:翻譯不僅是語言問題,更和文化有著緊密的聯系。不同民族文化的差異,既構成了人類文化交流的必要性,同時也構成了交流的障礙。正如著名翻譯理論家Г. Р. Гачечиладзе所說的那樣:“翻譯時傳達了民族特點中最本質、最典型的東西,才能正確地反映原作的藝術現實。” 因此,譯者在翻譯時應充分考慮原文與譯文之間文化的異同,從而避免由于忽視了語言中的文化因素而導致的誤譯。
Л. С. Бархударов在《語言與翻譯》中指出,“原文和譯文話語在語義上的等值并不存在于話語的各個成分之間,而存在于整個話語之間,而譯文中各個意思成分的改組(轉換)不僅是允許的,而且往往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翻譯中必須遵循的一項原則是:各個成分服從整體,低層次的語言單位服從高層次的語言單位”。因此,譯者在處理文化差異現象時,可以靈活采用各種相應語言手段,以正確傳達包括文化信息在內的語義信息。在俄漢語中,某些詞語、句子或篇章具有濃重的文化內涵,反映各自民族獨特的生活方式和內容。譯者既要再現原文的文化信息,又要保證譯文的可讀性,照顧讀者的感受。在實際翻譯過程中需采用合適的翻譯方法,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長期以來,俄譯漢中對文化差異現象的處理積累了不少經驗和方法。
一、音譯法
音譯就是根據原文詞的標準讀音用譯文語言的文字或字母拼寫出來。使用這種方法,往往是為了突出表現原詞的民族色彩。人名、地名以及一些表示新概念而本族語言里又找不到適當詞匯來表示的詞,均可采用音譯法介紹到譯文語言中去。另外,音譯詞最初出現在譯文語言中時,一般都要加注;而容易理解或已經為譯文語言吸收的,則不必加注。例如:
Совет 蘇維埃 водка 伏特加
большевик 布爾什維克меньшевик 孟什維克
рубль 盧布КГБ 克格勃
пуд 普特(一普特等于16.38公斤)
有時,原文詞表示的事物,若單純用音譯法則不能充分表達原義,而單純用意譯法又難以表達原文詞的特征,為了使概念更加明確,常采用“音譯兼意譯”的手法,就是把原文詞的一部分根據標準讀音用譯文字母或文字拼寫出來,把另一部分的意義用譯文相當的詞表達出來;或者是把整個原文詞音譯后,再進一步把原文詞的意義用譯文相當的詞表達出來。例如:
Зюгановцы времени зря не теряли.
譯文:久加諾夫的追隨者們并沒有白白消磨時間。
我們知道,蘇聯解體后,俄羅斯部分原共產黨員成立了新的“俄羅斯聯邦共產黨”(КПРФ),該黨的領袖為Геннадий Зюганов。而對“зюгановец”一詞,譯者采用了“音譯兼意譯”的方法,譯為“久加諾夫追隨者”,準確地將其社會文化背景意義傳達給讀者。
另外,在“音譯兼意譯”的方法中,常見的一種表現形式為“音譯詞加類別詞”。例如:Кремль(克里姆林宮),Волга(伏爾加河),Арбат(阿爾巴特大街),Эрмитаж(埃爾米塔日博物館)等。隨著各民族之間文化交往的日益頻繁,語言表達手段日臻完善,音譯法的使用已逐漸減少。
二、直譯法
直譯,即采用直接移植的方法,將原文中的民族文化信息(文化差異)傳達給譯文讀者,從而保留原作的異國情調,把讀者帶入異族的文化氛圍之中。由于人們在感情、對客觀事物的感受及社會經歷等方面會有相似之處,因此俄漢語中有少量相同或近似的表達在字面意義、形象意義上相同或近似,隱含意義也相同,即此類表達的字面意義和形象意義所傳達出的文化信息是相同的。這時,便可采用直譯。
例如:отмыть деньги可直譯為“洗錢”,паралич власти直譯為“政權癱瘓”等。
另外,俄漢文化的語言中有許多不謀而合的經典妙句,兩者在內容和結構上幾乎完全一致,典型地反映了不同國家、民族文化語言之間的相通性,翻譯時不妨采用直譯的手法,信手拈來。例如:
Куй железо, пока горячо.(趁熱打鐵)
В мутной воде рыбу ловить.(混水摸魚)
Капля камень точит.(水滴石穿)
Беда не приходит одна.(禍不單行)
И стены имеют уши.(隔墻有耳)
譯例分析:
1.Модно одеваться, пижонить тогда было очень трудно. Стиляги выделились в толпе как белые вороны.
譯文:在當時,穿著摩登,當個紈绔青年是很困難的,那些身著奇裝異服的人處在人群當中就像白烏鴉似的顯得十分突出。
在俄羅斯文化中,белая ворона(白烏鴉)用以形象地比喻 редкий, исключительный человек(罕見的,十分特殊的人物),человек, непохожий на окружающих(與眾不同的人物)。在漢語中雖然沒有“白烏鴉”這一表達方式,但烏鴉在俄漢民族中引起的聯想是一致的,即“黑色的,不吉祥的鳥”。因此,結合上下文,此句采用直譯的方法便可使讀者理解,達到交際的功效,同時也成功地將異民族的表達方式譯介到譯文中來。
通過以上例子,我們可以看到,語言的文化負荷通常反映了一個民族的文化流傳和心理習慣,特別是那些生動的、含有濃厚的原文語言、文化特色的詞匯和表達法,在譯文讀者能順利接受的前提下,為保存這些文特征,我們便可采用直譯法。
但是俄語中有些詞語概念抽象,意義概括,直譯過來,難以讓缺乏相關背景知識的讀者理解。為了既保留原文的文化色彩,又讓讀者明白,我們可以在直譯的基礎上加以解釋。這也是移植文化的一種有效手段。
譯例分析:
1. Ворона в павлиньих перьях.
譯文:烏鴉插上孔雀尾巴,越扮越難看。
對于這句俗語的翻譯,只單純譯為“烏鴉插上孔雀尾巴”,則意思不完全,不易讓讀者理解。因此,在保留原文形象的前提下,譯文中加上“越扮越難看”,則會更清楚地揭示前半句比喻的含義。
2. Говорят, гора с горой..., а человек с человеком... Вот и встретились.
譯文:俗話說,山與山不相遇,人生何處不相逢。瞧,我們不是又見面了。
俄語中有些句子結構十分簡單,在譯成漢語時常須增加適當的詞,這是一個省略句,翻譯時,譯者在直譯的基礎上,把省去的詞增譯出來,加以解釋,從而使譯文讀者能夠順利理解。
三、加注法
加注,包括附注、注腳、尾注等,也是移植文化的有效手段。讀者通注釋,建立起語篇連貫。加注法的優點是能較好地體現原作者的藝術動和原著的美學價值,同時,可以利用注釋不受空間限制的特點,比較詳細地介紹相關文化知識,并有利于引進外來語。
譯例分析:
1.В Тулу——со своим самоваром ехать.
譯文:帶著茶炊上圖拉——多此一舉。(注:圖拉以盛產茶炊等日用品著稱。)
譯文中雖然加上“多此一舉”來解釋“帶著茶炊上圖拉”的言外之意,但不熟悉俄羅斯文化的讀者對“圖拉”仍不能理解,所以必須加注:“圖拉”是舊俄最古老的冶金工業和金屬制造業的中心,過去以制造家庭日用品(如茶炊等)著名。因此,流傳這樣的成語,去“圖拉”帶茶炊是不必要的。
2 . Подумай только,как изуродовать нужно эту революционнуюдоктрину,чтобы уложить её на прокрустово ложе российской цензуры.
譯文:真難以設想,要怎樣糟蹋這個革命學說,才能使它躺到俄國書報檢查機關的普羅克魯斯提斯床上。(附注:“普羅克魯斯提斯的床”來源于希臘神話,強盜普羅克魯斯提斯強迫被抓獲的過路人躺在床上,如果過路人身子比床短,他就把他們伸長,如果比床長,就砍掉他們的腳。)
顯然,譯者如果將詞組“прокрустово ложе”簡單譯作“普羅克魯斯提斯的床”,而不作其它處理,則對于大多數不了解這一西方文化背景的中國讀者來說,是很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的。因此,這里譯者在直譯的基礎上,采用了“加注法”,進一步對這一文化內涵作以說明。
毋庸置疑,加注作為補償的方式,確是譯者移植文化的有效手段。但加注法的缺點是讀者在閱讀正文時會因為出現文化差異而不得不暫時中斷閱讀,去查找注釋,閱讀的興奮慣性不可避免地會受到一定影響。因此,在實際翻譯操作中不宜過度頻繁使用加注法,否則讀者在閱讀譯文,特別是文學詩歌譯文時,思路的連貫性也就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從而定會讓讀者感到索然無味,毫無想象的空間,因此也無法享受原作的“美質”。加注固然有效,卻不是唯一的選擇,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因此,這里也有個“度”的問題。
四、替代法
所謂“替代法”即在保證實現原文交際目的,并且不破壞原文整體藝術效果的前提下,根據作者所處“文化體系”的限制,用譯文讀者所習慣和熟悉的形象和概念,去替代原作中的形象和概念。雖然替代法會失去原文中的形象,但是這種方法可以不留痕跡地彌補文化差異,保持譯文的流暢和連貫,便于譯文讀者達到對譯文最大限度的理解和欣賞。蘇聯翻譯理論家Л. С. Бархударов提出“意義”轉換理論,補充和完善了翻譯轉換理論,使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盡量實現“意義”與“形象”的高度統一。這里,我們所說的形象主要指富于聯想的、充滿感情色彩、帶有文化色彩的語言。形象轉換的喻體資源非常豐富,從鳥獸魚蟲到花草樹木,從人體器官到具體物件,乃至表示概念的數字均可作為形象轉換的喻體。例如:
1. Самые простые теоремы ему казались китайской грамотой.
譯文:最簡單的定理,對他來說也像天書。
譯文將“中國文字”替代為“天書”。
2. Ну, как тебе не осточертели эти казённые Алексеи и Иваны!
譯文:真怪,這些公家雇的張三李四你還沒有畫膩!
俄語中的常見名字Алексей和Иван被替換為漢語中常見的“張三李四”。
3.За сто верст——не отгадала.
譯文:離題十萬八千里——沒猜著。
譯文將“一百俄丈”替代為“十萬八千里”。
五、意譯法
意譯法,即完全用譯入語中文化意象較弱的詞匯去傳譯原文所表達的文化意象。雖然會或多或少地造成轉換過程中原文文化意象的虧損,但這對翻譯來說是不可避免的。例如:
1.Я был на седьмом небе от счастья, исполнилась моя мечта, и если надо ждать, буду ждать.
譯文:我感到無比幸福,我的理想實現了。如果需要等待,我會等的。
本句中的 на седьмом небе是一個成語,其字面意思是“在第七重天上”。在俄羅斯文化中“七”是一個充滿神奇色彩的數字,它能給人們帶來“幸福”和“運氣”。七重天堂當然越上越愉快,福氣越大。對這種情況在雙語轉換過程中我們通常選擇意譯,對原文的文化意象進行適當的形義整合,以達到最佳的交際效果。
2. Язык до Киева доведёт.
譯文一:有嘴就能去基輔。
譯文二:嘴勤不怕迷路。
比較而言,譯文二要強于譯文一。譯文一過分拘泥于原文,而第二種譯法擺脫了原文字面上的束縛,表達出了該諺語的真正文化內涵。
綜上所述,各種語言中都有一些帶有濃厚民族色彩的詞語,反映著本民族的民族特色。翻譯時,譯者應在譯文讀者能夠接受的前提下,采用各種方法盡可能地保留原文的民族文化色彩。然而,在運用譯文語言時,也要注意避免使用民族色彩過于濃厚的詞語。正如前蘇聯翻譯家Г.Р. Гачечиладзе所說:“譯者在母語中尋找原文相應的形象時,必須考慮:這個形象的民族色彩是否太濃了,是否使譯文具有了同原著格格不入的民族色彩。”例如:不能把英語名Michael(邁克爾)譯成俄語的Михаил(米哈伊爾),而應譯成俄語的Майкл。
人們常說,翻譯是一門雜學。筆者認為“雜”就雜在文化上。譯文質量的優劣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譯者對文化信息的把握和處理。譯者應認識到各語言間的差異、各民族文化間的差異,并且在原文讀者和譯文讀者之間,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一方面盡量再現原文的信息,另一方面又能考慮到譯文讀者的接受能力。音譯、直譯、解釋、加注、替代、意譯等方法都是行之有效的移植文化信息的手段。孰優孰劣,就要看譯者如何藝術地選擇和創造了。翻譯活動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門選擇和創造的藝術,其中難免有得有失,存留諸多遺憾,只是譯者應在得失之間找到平衡,把遺憾降到最低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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