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在海南當兵,結識了幾個廣東戰友,這些人平時說話和氣,與人為善,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后來發生的幾件關于吃的生猛事件,讓我對他們的認識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生猛事件1:吃蛇
海南人稱“寶島”,四季如春,風景如畫,到處是叢生的花草和林立的碧竹,這樣的環境堪稱蛇的天堂。在這里遇見匆匆而過的蛇蝎之類的毒物是常有的事。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我同幾個廣東戰友去營房外的山坡上漫步,在一棵茂密的香蕉樹下,看見一條盤做一團的大蛇,口中吐著長長的芯子,正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幾個廣東兵見狀,紛紛就近折了根樹枝拿在手中,并輕手輕腳地逼近了大蛇。一個廣東兵一聲令下,眾人一起發難,倉皇間不及躲閃的大蛇在驚恐中一命嗚呼。其中一個叫安的廣東兵提起大蛇,見足有一百五六十厘米長,喜道:“太好了,這下晚上有的吃了。”另一個叫福的廣東兵,從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找到蛇膽的位置,挖出蛇膽,丟進嘴里咽了下去,看得我好一陣心驚肉跳。在我的家鄉,傳說蛇是龍的化身,是財神爺,雖然這是迷信的說法,但人們對蛇的態度仍是尊敬的,別說吃,就是打也是不敢的,若是誰家進了蛇,都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送走完事。安大概看出了我的驚訝,笑道:“蛇膽好東西,可解百毒。”后來,我在一本雜志上看到蛇膽可解毒不假,但絕沒有他說的可解百毒那樣神奇。雜志上介紹說,蛇膽本身含有一定的毒素,誤食有可能中毒,服用還需慎重。
晚上,只因營房內條件有限,我們幾個人就在電磁爐上,用一個不銹鋼盆當了鍋。盆燒熱后,下入從炊事班借來的油和蔥姜煸香,又下入斬好洗凈的蛇段煸了幾下,添入涼水、鹽。煮了約20分鐘,待香氣四溢時,下入幾袋方便面。看著他們狼吞虎咽,吃得不亦樂乎的樣子,我也大著膽子嘗了一塊蛇肉,感覺還行,入口鮮香,蛇皮爽脆,蛇肉細膩,味道還真不錯呢。
生猛事件2:吃鼠
吃蛇肉倒也罷了,如果連邋里邋遢,看上去臟兮兮的老鼠也敢吃的話,你說,此等勇氣是否可嘉,膽量是否夠大?
有一陣子,炊事班的糧食儲藏室內“鼠”滿為患,可別小看這些小東西,它們雖然貌不驚人,膽量卻出奇地大。有時白天它們照樣出來覓食,絲毫不把主宰地球的人類放在眼里,在你眼皮底下“出溜”一趟又一趟。眾人抓不到它,徒有望而興嘆的份。好在廣東兵們點子多,某晚行動,竟逮到半編織袋。我問:“怎么處理?”廣東兵們笑曰:“等著瞧吧,包你大開眼界。”說著從兜里掏出小刀,對老鼠開膛破肚起來。我心說,老鼠故然可恨,打死也就算了,何至于對其施行扒皮抽筋的刑罰?在我的疑惑中,廣東兵們已把收拾干凈的老鼠斬了小塊,旁邊鍋里油已燒熱,烹炒花椒、干辣椒、蔥花的香味已撲鼻而來。之后下入鼠肉煸炒幾分鐘,調入鹽、醬油、米酒適量,煮約半小時,肉熟的香味就籠罩了整個房間,但我卻沒有一點食欲。看著廣東兵們一窩蜂地擠到鍋前,爭先恐后地夾起鼠肉就往嘴里塞的情景,我只覺腹內一陣翻江倒海,忍了幾忍才平息下來。這次,任眾人怎么勸說,我最終也下不去筷子。
生猛事件3:吃蛹
如此熟食倒也罷了,更有甚者,居然生吃。那天,我見廣東兵宋林手拿著一個馬蜂窩,并不斷地一點點地掰開,我好奇地問:“干嗎呢?小心有馬蜂出來蜇了你。”他一笑說:“不怕。”這時,他剛好剝出一個白白胖胖的蜂蛹,拿起遞給我。看著蜂蛹那正在蠕動的軀體,我搖搖頭,不敢接,誰知他竟丟進嘴里咽了下去。我吃驚地說:“那怎么能吃呀?”他笑道:“你不懂,蜂蛹可是難得的滋補佳品,營養高著呢。”頓了一下,他又說:“若油炸一下更香更好吃。”說到油炸,我想起了家鄉那香酥可口的炸蠶蛹。
我想,也許蜂蛹跟蠶蛹差不多吧。從此我算是長了見識,開了眼界,對于平時和和氣氣的廣東戰友,有了新的評價——這都是生猛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