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全球化和知識經濟的發展,使知識產權不斷滲透到貨物貿易和服務貿易之中,一方面,知識產權貿易成為新的貿易形式,另一方面,知識產權也成為新的貿易壁壘形式。植物新品種保護在知識產權制度不斷發展的背景下誕生,成為知識產權制度中一個比較年輕的分支,與地理標識和農產品專利保護一起,構成農業知識產權領域最重要的三個方面,對農產品國際貿易的影響日益深刻。
一、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比較分析
1.UPOV公約
1961年通過的第一個保護植物新品種國際公約(UPOV),標志著植物品種保護法律制度與專利制度并存且自成體系。當時公約的第2條規定,成員國可以選擇對植物種植者提供特殊保護或給予專利保護,但兩者不得并用。而事實上,多數成員國均選擇給予植物品種權保護。1961年UPOV的保護范圍僅限于該品種用于繁殖的部分,其他部分則不在保護之列。這一制度設計顯然是針對生物技術的特殊性而降低了權利人的壟斷水平。但是隨著生物專利的日漸為世矚目,學界普遍認為植物新品種保護已經成為過時的障礙物,進而要求用專利法取代該專門法的保護,強化培育者的權利。正是在這一背景之下,1991年UPOV 進行了第三次修訂,增加了一些條款供成員國選擇適用,從而加大了對植物品種的保護力度。該公約第14條第3款規定,如果成員國認為有必要,可以將保護范圍擴展至生殖物質以外部分,任何從受保護的品種獲得的產品未經權利人同意,均不得進入生產流通,衍生品種的市場化也在受限之列。這顯然明確許可成員國對植物品種提供專利保護,從而放棄了1978年UPOV禁止雙重保護的立場。同時規定因公共利益、農民特權而對培育者的權利予以一定的限制,但須給予權利人適當的回報。
2.美國
美國對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特殊制度主要包括四點:一是實質性審查制度。對于植物新品種保護的基本條件是植物新品種的新穎性、特異性(distinctness)、一致性(uniformity)和穩定性(stability),要求有關機構必須通過書面材料對該植物新品種特性進行審查,但不進行田間實地考察,并且權利人申請保護制度不同審查寬嚴程度不同。二是植物專利保護制度。,植物專利要求品種應具有新穎性、識別性和非顯而易見性,且只能給無性繁殖的變種以保護。《專利法》第101條不排除對種子、植物、植物組織培養物的保護。三是植物品種保護證書制度。根據《植物新品種法》規定,以有性繁殖方法培育的植物新品種、野生植物、自然生長的植物和其他的植物品種,由美國農業部植物品種保護辦公室負責審查并頒發植物品種保護證書。四是植物普通專利保護制度。除無性繁殖的植物品種外,美國還授予某些植物普通專利。20世紀80年代初Diamond v. Chakrabarty案,使美國對植物品種的保護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首開植物品種獲得普通專利保護先河。
3.歐洲
歐洲國家大多是UPOV的成員,最初大多對物品種提供特別法保護。當然,依據UPOV 賦予其的選擇權,它們也可以對之提供專利保護。但是,到了20世紀70年代,成員國批準了歐洲專利公約(EPC),該公約明確地將動植物品種和主要利用生物方式繁殖的動植物排除在專利保護的范圍之外。于是,在這些國家,動植物只能受到特殊的保護,不再受專利法的保護。該公約排除植物新品種的主要理由是避免對植物品種提供專利法和特別法的雙重保護,其潛臺詞是不受植物新品種保護的將可以受專利法保護。
二、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現狀
1999年4月23日,中國正式加入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聯盟,成為第39個成員,同時啟動實施了《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10年來,在中國政府的高度重視和有關部門的大力支持下,經過各級農業行政主管部門和農業企事業單位的共同努力,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事業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取得了長足發展,在激勵育種創新、提升種子產業核心競爭力和服務現代農業發展等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一是加快建立具有中國國情、符合國際慣例的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法規體系,基本形成了適應發展需要的組織體系。二是全面夯實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技術支撐體系,提升了品種權審批授權能力。農業部在全國建立了1個測試中心和14個測試分中心,建立了植物新品種保藏中心,組建了審查和測試專業人才隊伍,組織研制完成了玉米、水稻等102種植物新品種測試指南,公布了7批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名錄,受保護的農業植物達到74個屬或種。農業植物新品種申請量和授權量快速增加,年申請量由10年前的115件攀升到2008年的868件,自2004年以來一直位居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聯盟成員第4。三是大力推進品種權交易服務,加速了品種權轉化應用。四是努力維護品種權人合法權益,調動了社會資源投入育種創新的積極性。五是積極開展國際合作交流,推進了植物新品種領域的互利互贏。
三、我國現行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的不足
1.立法層次低,不能適應入世后植物新品種保護發展的需要
《條例》在規范屬性上屬于行政法規,而農業部根據《條例》制定的規范性文件則屬于部門規章。我國已是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聯盟成員國,現正面臨著是否加入1991年文本的重要抉擇,以行政法規方式履行國際條約義務實屬不妥。
2.相關規定缺乏可操作性,不能有效制止侵權行為的發生
一方面,我國有關植物新品種保護的規定政策性、原則性強,規范性、可操作性弱,不能起到很好的懲罰和警示作用。另一方面,在行政執法過程中,有法不依、執法不嚴的情況還很嚴重。許多農業行政部門存在執法人員缺位、執法水平不高等問題,制約了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事業的健康發展。
3.保護水平不夠高,不利于我國加入《UPOV公約》1991年文本
我國加入的是《UPOV公約》1978年文本,在保護育種者權益方面,《條例》的相關規定和我國的實際做法有些接近于《UPOV公約》1991年文本的規定,但仍然有很大的差距。第一,我國的植物新品種保護范圍小,保護期限短。第二,《條例》與專利法、商標法一樣,沒有規定繼承權,也沒有授予品種權人的進口權,缺乏海關中止放行制度。第三,我國《條例》沒有限制農民特權,難免會授人以柄。
總之,《條例》與《UPOV公約》相關規定最根本的區別在于保護范圍、保護領域、實質性派生品種概念的引用及其商業化的規定、農民特權等方面。
四、完善我國植物品種保護立法的措施
1.認真研究對我國有利的國際規則,用足用好選擇性條款,制定適合我國國情的植物品種保護法
我國農業底子比較薄,農業科技水平不高,生產尚未實現規模化,現代化和機械化的耕種方式也遠未普及。在此情況下,植物育種人(特別是發達國家的植物育種人)要求增加外國投資的需求和消費者對農產品的選擇權,必須放在我國特殊的國情下加以考慮。由于發達國家在經濟實力和科技實力上占絕對優勢,因而極力推行強化商業育種者利益的TRIPS/UPOV模式。同時,UPOV公約1991年文本加大了對育種者的保護力度,限制農民特權。這符合擁有先進生物育種技術的發達國家的利益,但對發展中國家不利。因此,成員國中的發達國家基本上采用采用1991年公約文本,發展中國家基本上采用采用UPOV公約1978年文本。當前,國際上要求我國加入UPOV公約1991年文本的壓力越來越大。我們認為,中國即使將來加入UPOV1991年文本,也要借鑒別國的經驗,深入研究公約內容,準確理解和把握公約的每一個條文,用足用好選擇性條款。例如,在農民特權的問題上,要充分利用UPOV公約選擇性限制的規定,在履行國際義務的同時,盡可能多地保護農民利益和民族產業的發展,既有適當的激勵機制來鼓勵植物品種的研究與開發,又不損害本國的福利目標,制定適合我國國情的植物品種保護法。切忌盲目聽從少數發達國家的擺布,而將生物多樣性的保護與本國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問題置之度外。
2.大膽創新立法,平衡各方利益,保持農業可持續發展
我們應當看到,作為一國農業科技領域的重要法律制度,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不僅要有利于激發育種者的科研積極性,更要為本國參與國際競爭提供法律保障,尤其是本國的優勢農作物品種。因此,我們還要解放思想,積極進行立法創新。一是借鑒其他發展中國家,如印度的經驗,豐富農民權利的內容,對育種人權利和農民權利進行平等保護,對社區利益和植物多樣性保護進行綜合考慮,平衡好各方利益。二是在立法中注意體現特色,突出優勢,對具有我國特色的一些植物品種,如茶葉、水稻等作物進行傾斜保護,將一些重要的中草藥品種列入植物品種保護名錄,以保護我國具有悠久歷史的中藥文化傳統,更好地促進我國農業的可持續發展,避免由于過度保護對國家的發展造成負面影響。
3.建立新品種保護補償基金激勵機制,促進新品種申請數量的增長
為了從根本上改變育種科研和種子經營環節的長期脫節,打破現有育種體制,解決育種經費不足、投資單一化以及育種者的科研成果得不到回報等問題,唯有對新品種進行知識產權保護。但由于育種經費的不足,往往一個新品種育成審定后,幾乎沒有經費再申請品種保護,加之育種者對申請保護品種的信心不足、認識不夠等諸多因素,基本上是無償提供給社會利用。筆者建議由財政從種子專項經費中,設立新品種保護專項補償基金,對申請品種權保護的新品種給予一定的費用補償,推動植物新品種保護工作。通過5~10年的品種權保護經費的扶持,使育種者從中獲得利益回報,逐步建立育種者對新品種保護申請的信心,提高植物新品種申請數量。這對促進我國育種事業投入的多元化,減輕政府的投入壓力和育種者對新品種保護的積極性都具有很重要的作用。
綜上所述,對植物新品種提供保護使育種人品種權保護的需要,也是我國履行國際條約義務的需要。在當前品種權侵權行為時有發生的情況下,以及中國市場的開放要求下,《條例》以及UPOV1978年文本已不能滿足我國育種業發展的需要,也不利于全面維護品種權人的品種權。因此,有必要修改條例,提高植物新品種權保護立法層次,為人民法院以及省級農業行政部門解決品種權侵權糾紛提供充分的法律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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