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欲望與藝術感覺的形成

摘要：人的欲望與藝術感覺的形成有著密切的聯系。兩者互為因果，成為藝術活動的重要因素。審美主體欲望的不同構成決定了藝術感覺形成的特點。本文通過對欲望以及藝術感覺的概念、構成及其相互關系等問題的討論，意在揭示人的欲望與藝術感覺的構成之間的主要關系。

關鍵詞：藝術感覺；自然性欲望；社會性欲望；審美活動

藝術感覺是一種以感覺和體驗為基礎，以情緒和情感為動力，以想象和幻想為主要方式的、直觀的然而富于理性的認識活動。人的欲望按其起源可以分為自然性欲望與社會性欲望。藝術感覺的強弱、何時形成、形成后的特點如何都和與之相應的審美個體的欲望息息相關，而欲望的形成也與審美主體的藝術感覺不無關系。目前學界的研究中，鮮少有學者論及藝術感覺與欲望（自然性欲望與社會性欲望）的關系。本文試述之。

欲望是個體對內外環境的客觀需求在頭腦中的反映，并往往以意愿的方式表現出來，最終成為推動行為的動機。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提出 “人作為自然存在物，而且作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動的自然存在物；這些力量作為天賦和才能、作為欲望存在于人身上；另一方面，人作為自然的、肉體的、感性的、對象性的存在物，同動植物一樣，是受動的、受制約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就是說，他的欲望的對象是作為不依賴于他的對象而存在于他之外的；但是，這些對象是他的需要的對象；是表現和確證本質力量所不可缺少的、重要的對象”[1]。也就是說，欲望具有自然性和社會性兩個層面。自然性欲望是人生存所必備的本能，如衣、食、住、行等。社會性欲望是人類所特有的，與認知、學習、勞動、審美等人類活動相關。社會性欲望是人在社會化的過程當中產生的需求，如確立社會地位等。自然性欲望的滿足是社會性欲望產生的基礎，社會性欲望是自然性欲望的延伸。需要注意的是在某一個或某些現象中社會性欲望和自然性欲望有可能同時出現并得到滿足。

人要在外在世界中肯定自己，不僅憑思維，也要憑一切感覺。感覺是人與外在世界連接的紐帶，它產生于人與世界接觸的第一時間，是人們認識世界的第一步，人類種種復雜的心理活動都是在感覺的基礎上形成和發展起來的。我們對客觀世界的認識是從感覺開始的，藝術活動也是從感覺開始的，這種感覺就是藝術感覺。藝術感覺是一種包涵知、情、意、趣等因素的心理活動，并因其超越功利目的性而具有審美的特性。藝術感覺是對普通生理感覺的變形和加工，它區別于普通生理感覺。“藝術感受既不單純地弄清物界真相，也不追求自身的實用。它之所以不同于一般感受者，乃在于它超越了這兩個目的，達到既非物象亦非心象的超心物界域”[2]如果沒有了藝術感覺，一切真正的藝術活動便無法進行。

按照馬斯洛的觀點，在社會生活中，人們的欲望可具體化為諸如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歸屬的需要、審美的需要、自我發展的需要等。在社會生活中，如果自我的上述種種欲望得到或者得不到滿足，那么相應的感覺就會產生。如安全的需要得到滿足時會產生相應的幸福感，當一個人獲得成功時，自我發展的需要得到了滿足，這些社會性欲望與感覺進入審美活動之后就會產生這樣或那樣的藝術感覺。人的社會性欲望，產生于自我與一定的生活環境所發生的關系之中。生理感覺是客觀的，感覺到的是對象的客觀屬性。而藝術感覺則是主觀的，感覺到的是對象喚起的形象、情感等。藝術感覺包孕著主體的情感色彩，可以說人類的藝術感覺來源于且超越了動物的本能。藝術感覺最主要的還是與社會性欲望相關。社會性欲望是在人的基本生存得到保障，即自然性欲望得到滿足后個體在社會發展中所產生的欲望。按照馬斯洛的說法可知，社會性欲望是自然性欲望的更高一層，社會性欲望體現了人類對于更高一層的感覺的追求。社會性欲望的精神性決定了它與藝術感覺的形成有莫大的關系：社會性欲望的精神屬性使其更加容易產生藝術感覺，社會性欲望的滿足往往直接催生藝術感覺的誕生。當以某一具體主體為例，其藝術感覺的內部結構也會增加、減少甚至是完全改變這一主體的社會性欲望的構成。藝術感覺的形成心理結構常常會同外來的信號產生同化或順應的關系，異質感覺隨著新信息的進入與舊有的欲望不斷地產生化學反應，使得自我的心理結構發生改變。在欲望與外在信息進行雙向交流的過程中，審美主體不斷開發和發展自己的藝術感覺。

自然性欲望與生理性感覺相對應。雖然說自然性欲望只是人們對維持基本生存條件的需求，更多是指向生理感覺的生成。但是藝術感覺卻也不是與物質性的欲望無關。審美主體在滿足一般的生理需求時有可能通過聯想和想象等心理活動從而產生藝術感覺。例如母親買東西給孩子吃時，孩子得到的是生存欲望的滿足，而母親看到孩子吃飽后產生的滿足感則使得母親的社會性欲望也得到了實現。需要注意的是人與人在藝術感覺的強度和豐富性上是存在差異的。不同的人因其生長環境、所處年代的不同，主觀需求往往也會大不相同。因此，審美主體的藝術感受是因人而異的，審美個體對某一物體或某些事物的藝術感受也會隨著時代和地域的不同而不同。五官感覺的形成是以往全部世界歷史的產物。人的感覺是由于人化的自然界而產生出來的，藝術感覺也不例外。關乎自然性欲望的五官感覺并不因為藝術感覺的審美性而不與藝術感覺的內涵發生關系，因為正如前所述生理感覺活動可以轉化或者產生為藝術感覺，自然性欲望的實現或者缺失都有可能帶來藝術感覺，如五代詩人常感覺在戰亂中生命的易逝，生存的欲望常常受到威脅，因此創作出了大量思考生命，感慨時光飛逝的作品；而當生存的欲望得到保證時，藝術家們又開始思考社會地位的確立等等問題，以期滿足更深層次的欲望。

綜上所述，藝術感覺與自然性欲望以及社會性欲望共同成為審美活動的心理流程中的重要部分。值得一提的是藝術感覺的獲得與欲望之間不是一個簡單的刺激—反應形式，藝術感覺與自然性欲望以及社會性欲望三者的關系不是一成不變的。藝術感覺的形成與欲望有關，而欲望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欲望會隨著藝術感覺的形成而改變，從而產生新的欲望。這是人類在藝術世界不斷求索的必然結果。一種本能結構的欲望，無論是生理性或心理性的，不可能超出歷史的結構，它的功能作用是隨著歷史條件的變化而變化的。因此欲望的有效性與必要性是有限度的，滿足不是絕對的，總有新的欲望會無休止地產生出來。藝術感覺與欲望都不僅僅是一種心理活動，而是與現實的生活密切相關。藝術感覺與欲望的形成與變化都離不開具體的現實基礎。例如，藝術家在現實生活中捕捉信息時，不僅要用自己的全部感覺器官眼、耳、鼻、舌、身，用自己的心靈去感受生活，用自己獨特的心理結構去尋覓捕捉生活形象，看到人的內心世界，透視那沒有實體形象的生活。心理結構自然包括欲望的心理活動。每位藝術家創造的藝術作品都有其獨特的藝術感覺，是因為藝術感覺受個人具體情況的影響，在欣賞藝術作品時產生的藝術感覺與欣賞者的生活體驗和經歷、所處的地位和境況等相關，這就是接受美學所說的“期待視界”。欣賞者的“期待視界”不同，藝術感覺也就不同。欲望與藝術感覺的關系還呈現出相互制約的特點，不同的欲望層次會催生出不同的藝術感覺，而不同的藝術感覺也會促使主體的欲望的內容發生改變，甚至使某種或者某幾種欲望消失或者產生。

注釋：

[1] [德]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07頁。

[2] 吳亮：《什么是藝術感覺》，《文學評論》1985年第4期。

（作者單位：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