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論是發自內心還是人造的喜悅下,為期六個月的上海世博會穩健行駛著,它向最后一個月沖刺,目標實現七千萬的爆園人數,似乎勝利就在前方揮手。但我們希望這場盛會帶給上海乃至整個中國的,不僅僅是興奮和奇跡。
隨著網絡的普及,世博已不再是新技術傳達的首要平臺。作為繼奧運會之后中國承辦的又一國際盛事,上海世博會被國家賦予了更多的頭銜并寄予了更多的期望。大幕拉開前,上海世博會就已有八項紀錄入選世界記錄協會之最,從規模、志愿者人數、直接投資到低碳程度。尚未實現卻指日可待的,恐怕寄托在參觀人數的破紀錄上。
論及上海世博會之于中國的意義,更多人將它與1970年大阪世博會之于日本的意義作類比,那屆世博被譽為騰飛中的日本得以開啟民智的利器,是時6200萬參觀者的記錄到目前尚未被打破。在相似的背景下,上海世博會的泛政治化也便不言而喻了。證明成功舉辦的標準被簡單量化為參觀人數,7000萬的預估參觀人數細分到38萬的日人流量,經過了前期不達標所帶來的焦慮,企事業團隊的輪番捧場連同假日節慶的小高潮,上海世博會緩緩邁開破紀錄的步伐。
直擊世博
“不看世博,終生遺憾;看了世博,遺憾終生。”還沒有入園,記者就聽到了導游此番忠告,心中也基本有譜,但只有身臨“肉搏”之后,這場趕集會的終極體驗感才頓時鮮活起來。
世博園區早上九點開園,而在此之前,門外早已排好了等候的人群。世博園的蛇形護欄不知道是不是為酷愛插隊的國人量身訂做的,每個入口都有一條設計好的曲折蛇形護欄,看上去形似迷宮,以“己”字形無限蔓延。
“奔”,“站”,“走”幾乎可以概括人在世博會全部的運動模式。
開園時刻一到,安保通關后,人群如泄洪般狂奔,入口旁“請勿奔跑”的指示牌形同虛設。記者進入的四號門正對熱門的日本館,尚在等候期就不時聽到耳語,窺見耽耽虎視“紫蟬寶寶”(日本館外型)的眼神。還在質疑這樣的奔跑能削減多少等待之時,“嗖嗖”地就被幾個人超越了,恍神間又是一陣“嗖嗖”,人也就不得已地跟著奔了起來,后來發現“能奔則奔”放之世博皆準。
無法估量展館容量和實際參觀者是如何的不成正比,唯一判定的標準就是等待時間。《基督山伯爵》中那句“人生就是等待和希望”在此讓人不無諷刺地感嘆,這就是人生。通常場館的精彩程度與等待時長成正比,沙特館、中國館、日本館、德國館這般被蛇形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的場館確有精彩之處,但等待久了希望也就變質了,幻想的美好腐化了平庸的美麗,一個中年女子就不無抱怨地對記者說,“日本館就是株式會社廣告與表現中日友好的朱鹮的故事,唯一亮點只有機器人。”這整個等待的過程都是站著完成的,雖然某些護欄上釘有長條凳,但不時地向前涌動直接阻卻了以坐代站的圖謀。
進入場館后,短暫的失落隨即涌上,耳邊傳來一個女孩精辟的牢騷“又是視頻播放,還有沒有別的創意”。正當負面情緒剛平復,駐足靜賞異國短片或展物時,總會有人舉著V字“噌”地出現在展品前,隨即聽到“咔嚓”一聲。擁擠推搡下,人便跟著流到了下一個展區,滿眼都是人。在這里,走馬觀花不是選擇,而是必須。
投機分子找到了秘縫。鄭先生帶領單位的十八人團隊從武漢赴上海觀世博,在此之前,他已經在各種名義下看了四次世博,此行全為親臨指導。短短的一天半時間,團隊看遍了沙特館之外的所有大館附加幾個小館。問及中國館有限的預約票,他的回答簡單明了,“錢搞定的,一百五一張。”七十五歲以上老人可直接走綠色通道的規定也帶動了一樁奇怪的生意——老人租賃。一個輪椅或嬰兒車后跟著幾個簇擁者的也不乏其事。
這里的游客分為三類人:一類是直沖大館型,寧守沙特五小時不瞅小館多一眼;一類是追求“性價比”型,盯住高評分又不會動輒三小時的小館;最后一類則是多多益善型,他們通常是護照族,一本世博護照,為了蓋更多章是館即跑,亞非拉美鮮少有人踏足的場館一般只有他們的身影。
湖北元素
敗也人多,成也人多。愈是擁堵,用心備展的國家和企業就愈發確定自己的戰略正確。可口可樂和通用汽車的備受歡迎肯定了世博展臺的模式成功。中國館下的省市聯合館也遵循了此種原理。
各省市為了增強自身的受關注度,無不絞盡腦汁,湖北館也在外型上大做了一番文章。湖北館面積600平方米,外形以古篆書“水”字為原型,以水流動的形狀軌跡作為造型主線,外觀設計元素選擇湖北特有的符號——楚風云翔。走進展館,水的紐帶將牽引著你一并領略高科技帶來的視聽享受:入口處設有激光琴,采用武漢光谷的先進激光技術,以七彩流瑩的激光設置成琴弦,以手撥之,琴音清越激鳴;走進館內,伴隨“洪湖水浪打浪”的歌聲,投影營造出波光粼粼的水中美景,讓你如同親臨洪湖;你可以親自動手敲擊等比例縮小的曾侯乙編鐘投影,體味國之重寶的金聲玉振,還可以親手連接感應玻璃,使江湖連通,激活桃花水母;你還可以看到湖北人利用水、改造水的壯舉:三峽工程、南水北調中線、六湖連通。
隱沒在眾省市中,湖北館這樣的造勢還是略顯中規中矩。背后的湖南館則舍棄了常態的大舉發展介紹,主打生態宜居牌。魔比斯環的雙曲面環造型奇特別致,無始無終的曲面環上投映湖南回顧歷史與暢想未來的畫面,寓意人類對未來的期盼和追求永不停歇。視覺效果新穎獨特,吸引了慕名而來的游客。
世博園區的武漢人不在少數,記者總能聽到周邊有人用武漢話窸窸窣窣地耳語。參觀湖北館的主體多為本地人的自我捧場,館內也不時有三兩參觀者,然而創意上的乏善并不能留住他們更久的駐足。
有這么一種說法,世博場館的可觀賞性與該國的經濟直接掛鉤,這一理論在某種程度上確有其事。將此推演到省市聯合館上是否適用尚不得而知,但浙江館外令人咋舌的好幾百人擁作一團,排隊守候的場面不禁讓人琢磨著“世博經濟論”。相比之下,湖北確實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世博機會
在許多觀者眼中,世博被縮略為“受罪”的代名詞。然而,拉長時間的軸線,世博或許真如大阪世博會在日本扮演的角色那樣成為見證國家發展的關鍵點。
為了修建世博園區,上海市大刀闊斧地推翻了浦東的老工業園區,給了這片土地重生的機會。虹橋交通樞紐的全面建立,市政設施的配套跟進,沒有什么比世博會更能激發改造的熱情。
至于世博資產的處置,甚至成了各地發展的另一種機會。據《中國經營報》報道,知情人士透露,中國館、各省市聯合館及央企館的去向,由上海市國資委與國務院國資委及各地方國資委具體接洽,外國館、民營企業館和外資企業館,則由場館所有人自行處置。對于外國場館,國內不少地方政府紛紛向這些遠方來客伸出橄欖枝,希望它們能留在中國。比如盧森堡有意將其世博展館遷至武漢,盧森堡館官方人員對此并不否認,稱具體搬遷細節正在洽談中,方案有望在10月中旬公布。也有地方政府有意與招商項目結合引進外國場館。西班牙館方面稱,不止一處的中國地方政府官員希望能夠引進其世博場館。寧波杭州灣新區管委會主任周江勇證實,他們有意留住西班牙館,但如何讓這座造價高達5000萬歐元的場館整體搬到寧波,還需要具體研究。
“我也非常能理解很多上海人希望世博會早日召開,因為如果有很多外國游客或者外地游客的話,他們可以展示給游客們看,我們上海是多么厲害的一個城市,房價五萬一米,停車二十塊錢一小時,油價超過一美元一升,看病吃飯坐車買東西什么都貴,生活成本是你們的五倍,工資是你們的五分之一,但我們活下來了,還歡天喜地高高興興的迎接五湖四海的游客。他們才是這個城市里最牛逼的展覽品。我建議挑選一些市民代表作為藝術品陳列在中國館里。”韓寒對世博會的此番言論引來八方爭議,甚至招致陳文茜、李敖等臺灣文化人的嚴厲批評。但映襯著“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的世博主題,或許作為契機的世博推動經濟發展的同時更應帶來“城市,如何讓市民更美好”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