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人民幣升值壓力思考

摘要:2005年7月，中國宣布進行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人民幣匯率不再盯住單一美元，而改為與一籃子貨幣掛鉤。自匯率改革開始，人民幣就在一直升值，直到近一年多才開始維持穩定。全球性的金融危機過后，各國政府刺激經濟復蘇的政策效果正在減退，一些發達國家轉而把目光重新注視在要求人民幣的升值的問題上，想要依靠本幣相對貶值來增加本國商品的國際競爭力。通過對最近一段時間來，各種要求人民幣升值的說法進行歸納整理，對其進行分析，并批駁了一些觀點。在此基礎上，繼續保持人民幣匯率穩定，不斷完善匯率形成機制。

關鍵詞:人民幣;貿易失衡;貿易保護;匯率改革

中圖分類號:F8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198(2010)13-0034-02

從2009年11月到2010年3月，要求人民幣升值的問題一直沒有停止過，2009年11月，IMF總裁多米尼克·斯特勞斯在APEC非正式領導人會議上表示:“人民幣升值會增加中國的家庭收入，有益于中國經濟的復蘇。”美國總統奧巴馬在訪華前，表示希望人民幣升值。此前，歐洲央行總裁特里謝也指出:“為全球‘均衡恢復’，人民幣有必要升值。”面對這些呼聲，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早在2009年11月30日就表示過，現在一些國家一方面要求人民幣升值，另一方面又對中國實行名目繁多的貿易保護主義。這是有失公允的，實際上是限制中國的發展。

1 近期要求人民幣升值的各種觀點

1.1 貿易失衡要求人民幣的升值

近期，一些國家把人民幣匯率的問題與貿易平衡狀況聯系在一起，把世界經濟的所謂失衡，歸納為由中國和東亞出口，美國來消費，認為中國應當讓人民幣升值。美國政府認為，全球經濟的不平衡，特別是美中貿易的不平衡與危機的發生有一定的因果關系。然而，將源自美國而禍及世界的此次危機，歸因于這種不平衡尤其是中美貿易的不平衡，顯然是不公平的。美國金融體系中的系統性風險和監管的滯后，才是危機形成的根本原因。單純以貿易失衡為由來判斷人民幣匯率水平，要求人民幣升值，解決全球經濟失衡的問題，是沒有根據的。美國是中國最大的貿易伙伴，中國初級產品大量占有美國市場，因為中國出口品的競爭優勢造成了美國初級產品市場的疲軟，所以美國強烈要求人民幣升值來使中國的出口商品不再有優勢，改變這種困境。

1.2 貿易保護旨在要求人民幣升值

自2009年9月11日美國宣布對華輸美輪胎征收35%的懲罰性關稅后，中美之間的貿易戰就愈演愈烈。同年11月5日美對華輸美油井管征收最高達99.14%的反傾銷稅;同年11月6日中國商務部對美國汽車產品發起“雙反”調查;同日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初步裁定對從中國等國進口的銅版紙等產品征收“雙反”關稅。這樣的貿易保護，最終結果會是兩敗俱傷。在貿易戰的大背景下，降低我國出口產品在美的競爭力，要求人民幣升值，扶持美國自身產業發展，解決其就業問題。人民幣匯率問題顯得尤為刺眼，成為美方向中國施壓的重點之一。因此，貿易保護意在要求人民幣升值。

1.3 來自歐洲、日本等國家的壓力

美國的次貸危機發生后，并不像其他危機后，貨幣會出現立刻的貶值，美元的貶值出現了時滯效應，從09年美元才開始貶值。雖然人民幣從2005年開始實行與一攬子貨幣掛鉤，可是美元在其中的權重還是很大的，美元的貶值就導致了人民幣的相對貶值，在美國和中國兩大經濟體貨幣的貶值壓力下，歐元、日元被動升值，這就導致了其出口商品競爭力下降。美國的強國地位使得歐洲很難要求美元升值，于是將這種壓力轉移到人民幣身上。一旦人民幣升值，對歐洲國家的直接好處就是歐元競爭力上升，產品出口就會增加。這正是歐洲國家要求人民幣升值的直接動機。

日本作為世界經濟強國，在亞洲占有穩固的地位，日元一直是亞洲國家相信的貨幣。但近些年來，中國經濟持續增長，貨幣匯率穩定，亞洲國家看好人民幣的未來發展，這對日元的地位造成了影響。日本要求人民幣升值也是出于降低中國出口優勢的考慮，從而降低人民幣的優勢，以確保日元在亞洲的地位。

2 對要求人民幣升值的回應

2.1 貿易失衡從來都不是匯率問題

根據中國的統計，2009年1-10月份，中國對美貿易順差下降了18%，對全球貿易順差下降了27%，美方的統計是美對華貿易逆差下降了15%，雙方的統計都顯示中國的貿易順差是在下降的，中國的貿易平衡狀況正在改善，這為保持人民幣匯率穩定創造了一個好的條件。此外，貿易順差并不等于貿易利益。中國出口大量勞動密集型產品，中國只是一個制造環節，營銷環節全部在美國進口商，美國通過這個環節獲得了大量的利潤。在這種情況下，以貿易順差為由來判斷人民幣匯率是沒有意義的。事實也表明，人民幣匯率對于改變順差的狀況影響甚小。中國的出口是由外部市場在左右的，不是由人民幣匯率的低估或高估所左右的。如果人民幣匯率被低估，應該改善出口才對。但危機爆發后，中國出口兩個月之內從超過20%的增長跌落至近30%的負增長。

在美元本位的國際貨幣體系下，雙邊貿易失衡是常態，但與匯率無關。因為不論是當年的德國，還是現在以歐元區為一個整體，幾十年來都是美國最大的順差貿易對手;還有日本，也延續了幾十年對美國貿易順差的貿易地位。這些國家和地區的貨幣兌美元匯率機制都是完全浮動的，但是對改善雙邊貿易的失衡沒有任何作用。

對新興市場國家與美國之間的貿易失衡，也已經存在很多年了，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因為全球化引起全球產業的轉移，有很大一部分東南亞國家的貿易順差，隨著加工貿易業轉移轉變成了中國對美國的順差，美國對中國的貿易失衡，很大程度上是過去對新興市場國家貿易失衡的延續。所以，貿易失衡從來都不是匯率問題導致的。

2.2 貿易保護主義本身就不合理

輪胎特保案實施后，美國的消費者、經銷商和跨國企業并未從中受益，中國輪胎廠商更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處在復蘇狀態下的美國經濟，將物美價廉的中國輪胎不加考慮，使得受到危機沖擊的消費者被迫推遲輪胎更新計劃;對于輪胎經銷商來說，保護性關稅將使他們從中國進口輪胎更是雪上加霜，大面積倒閉的窘境將會出現;而對于在我國設廠的跨國公司來說，貿易保護措施實施后，它們的利益也同樣受損。再者，貿易保護措施的實施并未使美國的就業率有所改變，10月份美國失業率依然攀升至10.2%，創下了26年來的新高，工人的平均每周工作時間為33小時，也是歷史最低紀錄。

根據我國商務部的統計數據，到09年為止，美國對中國產品共發起十起“雙反”調查，而即便從輪胎特保案算起，美國也已經對包括輪胎、無縫鋼管、油井管、銅版紙等多項中國商品發起了貿易救濟調查，并征收高額的保護性關稅。這不僅對于中國經濟的復蘇產生了不利的影響，也給剛剛走上復蘇之路的全球經濟一個沉重的打擊。當世界經濟和中國經濟都從比較低的增長中快速反彈時，各國都在迫切地尋找增長動力，尤其對于發達國家而言，官方的刺激計劃效果將逐漸消失，急切渴望發現新的增長點。和國內的消費和投資比起來，通過進出口改善來拉動經濟增長相對容易。在這種的情況下，肯定會對一些順差國家進行打壓，對人民幣升值產生的壓力肯定是理所當然。在全球經濟復蘇的時刻，貿易保護主義只會嚴重影響國際貿易環境，使各國之前為應對金融危機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只會削減措施帶來的效果，絕非經濟復蘇的出路。

2.3 世界最大的貨幣問題是美元貶值問題

危機期間，中國保持匯率穩定，為全球經濟復蘇做出了貢獻。美國要求其他國家貨幣升值，而美元自己卻不斷貶值是不公平的。從美國現行的貨幣政策看，盡管美國官方多次反復強調，保持“強勢美元”是美國貨幣政策的基本出發點，但事實上，美國口頭上所謂的“強勢美元”與實際情況相距甚遠，甚至相悖。當前世界最大的貨幣問題不是人民幣幣值被低估，而恰恰是美元貶值問題。美元貶值加劇了外界對美元的擔憂，這將降低其他國家購買美國國債的意愿，損害美國經濟復蘇進程。美元貶值不可能擴大美國出口，相反會讓美國消費者面臨高物價的難題。當前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敦促人民幣升值問題上，克魯格曼以及美國總統奧巴馬不如將關注點放在如何降低赤字增強美元問題上。中國市場研究集團總經理肖恩·雷因說，對美國未來而言，重要的應該是強勢美元，而不是強勢人民幣。

3 緩解人民幣升值壓力的政策建議

3.1 要不斷增強貨幣政策的自主性

中國商務部發言人姚堅表示:“人民幣匯率并非影響美中貿易平衡的根本性因素。因此中國將繼續保持穩定的人民幣匯率。”在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還沒有根本改變的前提下，保持人民幣匯率的穩定固然重要，但是，對于來勢洶洶的逼迫人民幣升值的壓力，中國應采取增強貨幣政策自主性的做法。

增強貨幣政策的自主性，允許人民幣對美元的上下波幅有所擴大，一方面對包括美國在內的各種逼迫人民幣升值的壓力有所回應，另一方面，也借人民幣有限度的升值來配合中國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同時，又能把人民幣升值對出口部門可能造成的影響降至最低。

目前人民幣匯率還不能適應完全自由浮動，因此還要繼續對形成機制深化和改革，進一步健全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逐步擴大匯率彈性區間，以增強匯率對國際收支不平衡的調節能力，發揮匯率作為金融危機緩沖器的作用。匯率雙向波動也有利于提高市場參與者防范風險的能力，并抑制短期資本的流入。

3.2 保持適度的外匯市場干預

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2009年11月30日在與歐盟代表團舉行會談后重申，在國際金融危機中，保持人民幣匯率的基本穩定既能促進中國經濟的發展，也能幫助世界經濟的復蘇。中國將繼續按照主動性、可控性和漸進性原則，增強人民幣匯率彈性，不斷完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貨幣當局應動態和準確地把握市場匯率相對于均衡水平的狀況，遵從匯率目標區調控原則，采取“目標區內相機干預”和“邊界干預”相結合的方式，逐漸擴大目標區寬度，保持漸進性與合理性，避免超調現象發生，使匯率水平能在自由浮動的情況下保持一定穩定的水平。

3.3 在外匯資產儲備構成的多樣性、穩定性與靈活性之間的權衡選擇

我國政府一方面強調人民幣匯率穩定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我國要不斷深化匯率形成機制的改革，包括真正讓人民幣匯率盯住一籃子貨幣而逐漸擺脫對不斷貶值的美元的依賴，也是緩解人民幣升值壓力的重要一環。可是，美國是中國最大的貿易伙伴，中國外匯儲備之中近三分之二的儲備資產是以美元作為計價貨幣，包括數額龐大的美國國債。中國對美國市場的依賴乃至對美元資產的依賴又使得中國短期內難以真正改變盯住美元的匯率形成機制，在美元匯率還將持續下跌的預期下，中國無疑還要繼續面對包括國際投機熱錢在內的各種逼迫人民幣升值的壓力。因此，我國政府應在改革現行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在更大程度上使人民幣匯率決定于市場供求的同時，在外匯資產儲備構成的多樣性、穩定性與靈活性之間權衡選擇。

對人民幣升值問題，著名經濟學家林毅夫也對進行了批駁，認為人民幣升值不僅無助于解決中美貿易逆差，甚至可能扼殺全球經濟復蘇，警示中國切莫落入人民幣升值陷阱。中國商務部長陳德銘于2009年12月1日表示，當前全球關注的重點不應是人民幣匯率而是美元穩定的問題。美元作為世界主要的支付和儲備貨幣，在當前全球經濟十分脆弱的情況下，應當保持相對穩定。保持人民幣匯率的穩定對全球經濟復蘇至關重要，有必要為企業創造一個穩定、可預見的環境，必須保持宏觀經濟政策的穩定，包括人民幣匯率政策的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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