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信仰是人類精神領域的一項重要內容,在歷史的長河中,無論是宗教的或是非宗教的信仰,其中有一些被統治階級所利用,最終淪為了維持階級統治或發動宗教戰爭的工具,成為了麻醉和毒害人民的信仰的鴉片。亞伯拉罕殺子與郭巨埋兒這兩個例子正是反映受統治階級利用的信仰如何毒害和麻痹人民意志的。
關鍵詞:信仰 “殺子”
中圖分類號:B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198(2010)13-0106-02
仰是人類精神領域中的一個重要方面,也是人類社會生活的一項重要內容。信仰最初借助宗教的形式得以迅速發展,作為一種升華至精神層面的活動,本身是信徒內心自由選擇后做出的皈依結果,但是作為時代與階級的產物,無法避免的是許多信仰,包括宗教的或非宗教的,最終淪為了維持階級統治或發動宗教戰爭的工具,成為了信仰的鴉片,給予人民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與麻醉,使人們或憧憬美好虛幻的彼岸世界或安于服從等級森嚴的現實政權,但實質上卻正在從思想上,意志上,行為上毒害著人民。
以下是兩個東西方的因信仰而“殺子”的極端案例,二者情節相似,都圍繞“殺子”的情節展開。老實的父親或是為了上帝的信仰或是為了“事親至上”的孝道忍痛割愛要對自己的親生兒子痛下毒手。由于信仰鴉片的毒害,父親要做出令人發指,泯滅人性的“殺子”行為 。
《圣經》中上帝引誘亞伯拉罕殺子獻祭,而他聽從了上帝的旨意選擇將獨子作為神的獻祭。當他克服內心的重重矛盾,正準備殺子之時,上帝已洞悉其心,派出天使阻止了他。
基督教宣稱,人類的善因其自由意志選擇而最終墮落成惡,想要重新歸回正道,只有信仰上帝。在信仰上帝的過程中處理人與神的關系是核心問題,即人如何愛上帝,信仰上帝,追隨上帝。
基督教是主人性性惡論的。人從一出生就具有原罪,人類要得到救贖,是無法依靠自身力量的,只有依靠神的力量。而成為信徒,實際上并不是人選擇了神,而是神選擇了人作為自己的信徒,這個過程中就存在著神考驗人是否真正信仰上帝。
為考驗亞伯拉罕是否堅守與上帝所立的約,上帝要求亞伯拉罕將兒子作為祭品獻給他,而亞伯拉罕晚年得獨子,假如獻祭就會使他的傳宗接代受到威脅,可信不信上帝,是否對上帝忠誠,又關系到整個猶太民族的興衰存亡。亞伯拉罕殺子獻祭被上帝派出的天使所阻止,最終以一只公羊代替。而上帝真正所要的是信徒衷心所獻的懺悔,心甘情愿地獻上自己,這才是上帝所要的祭。這位猶太的先祖-亞伯拉罕全身心地信奉神的諭示,通過了上帝的考驗。
宗教信仰構建的是一個精神的空中花園。正如《恐懼與戰栗》中,“在現實的有限世界中,許多東西都是不可能的。從精神上講即無限世界中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宗教正是用它描繪的美好的虛幻殿堂與來世天堂去吸引,安慰在現實生活中遭受苦難的人民。宗教信仰脫離了現實的物質生活,把超自然的神靈和宿命來世看作生命價值的最高和最終目標。信徒在此岸世界中無法得到幸福,轉而追求的是彼岸世界的解脫。克爾凱郭爾在《恐懼與戰栗》中熱情贊美亞伯拉罕,贊美他的毫不懷疑,認為這看起來愚蠢實則是智慧。信仰即是美德,信仰不在于理解其內容,重要的是毫不懷疑神的存在的真誠態度。
進入“上帝之城”就意味著拋棄現實的理性,相信宗教的信條,用無限的激情去擁抱信仰,追求非理性的崇拜。基督教的羅馬教皇一聲令下,長達兩百多年的十字軍遠征拉開了帷幕。在宗教信仰的忠誠旗幟與來世天堂的召喚下,信徒們前赴后繼。圣城耶路撒冷血流成河,死傷無數,十字軍遠征成就了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基督教暴行。
宗教信仰的盲目與狂熱前,一切倫理道德都失去了應有的作用,無所不可為,只要以上帝之名。宗教信仰忠誠的旗幟前倒下的是信徒的生命,殘害的卻是無辜的生命。信仰的鴉片可以給予信徒苦難中的自我麻醉與暫時安慰,天長日久毒害的卻是信徒的心智與理性,滋生的是盲目與無知。
《二十四孝》中的郭巨為奉養老母選擇活埋自己的幼子。郭巨家境貧困,擔心養剛出生的幼子必然影響供養母親,便打算埋掉兒子,節省些糧食供養母親。最后在挖坑時,發現了黃金,便回家孝順母親,兼養兒子。
郭巨在故事中即是“父”又是“子”,“母”與“子”的生命一下被劃分到了不可兼容的兩極。而“誰存誰亡”實則并非郭巨一人可決定。儒家的“孝”從“百善孝為先”發展到登峰造極的“事親至上”的標準,郭巨埋兒確實是無奈之舉,應當說是其所處的封建時代注定的悲劇。
儒家一直宣揚“仁者愛人”,“仁”即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親共處之道。人只要一出生就有父子的“親親”關系,父子關系則是人與人之間的一切關系的原始基本。可見“孝”為“仁”之本,即“親親,仁也。”
而“孝”作為人倫的基本準則,之所以能夠推廣普世,是伴隨著漢朝統治者“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方針的推行。統治者將儒家思想作為維護自身統治秩序的有力武器,由上及下,由近及遠,層層推進。由孝悌而修身,由修身而齊家,由齊家而治國,由治國而平天下。
中國古代倫理政治化,政治倫理化,統治者移“孝”為“忠”。統治者對于政治等級關系作出了一套倫理化的解釋,而“親親”的父子人倫關系也被轉移投射到了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君臣”關系之上,并最終由統治者掌握評判標準,由上至下對百姓具體的孝行加以陟罰臧否。
與西方人相比,中國人多數沒有宗教信仰,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人是缺乏信仰的。宗教信仰之于西方是國民宗教,宗教信仰可謂伴隨其一生。而對于絕大多數中國人,儒家“孝”的觀念深入人心,“孝”之地位猶如宗教信仰。“孝”是儒家“仁者愛人”思想在現實生活中的具體外化以及基本準則,對于中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的形成無疑起著重要作用。
“孝”之信仰成為中國人的普世信仰的同時,也逐步在統治者手中演化為教化﹑愚弄﹑控制百姓的統治工具。儒家主性善論,認為人性中有仁義禮智四種善端,儒家倡導以此為核心的的社會道德規范體系,就是建筑在人性基礎之上的,就是最符合人性的。既然人的道德本性是善的,人就要自覺地修養自己,克服自己的欲望,發揮自己的天賦善性就應該是必然的。遵循仁孝等社會倫理道德,完成變成為一種自己為了實現自己本性的行為,如此就完全掩蓋了儒家倫理學為封建宗法等級制服務的社會本質。
郭巨做出“殺子”的選擇,更多是由于“孝”背后站著君主這位古代封建家長制中最大的家長。孔子說,“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孝子”就從單純的家庭內部倫理關系衍伸為忠君的一個重要前提條件,并在統治者的推崇鼓吹下不斷神化。“忠”成為了最大的“孝”,當忠孝難以兩全時,統治者往往要求臣民保全忠而舍棄孝。而當“孝”的內部中“孝子”與“慈父”的角色出現矛盾時,受到統治階級的政治倫理與倫理政治的雙重壓力脅迫,郭巨注定只能選擇做一個“孝子”。
在百姓苦難貧困的生活中,平日里的“父慈子孝”的溫情維護了家庭,宗族,鄉里與朝堂的穩固,彰顯的是封建家天下的其樂融融,上下有序,各安其位。而“孝”之信仰在封建統治者手中卻實則是孕育催化天朝順民的鴉片,它培育的是盲目與服從的奴性,毒害的是人民的理智與人性。
基督教宣揚的是“愛人如己”的思想,儒家宣揚的是“仁者愛人”的思想,二者都體現了普世愛人的情懷和對人的生命的重視。
當站在信仰的祭壇前,“愛人” 的口號沉默了,人的生命與尊嚴不再被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不見血便不能稱之為“祭祀”。
在這盲目而血腥的信仰祭壇前,亞伯拉罕與郭巨都是“父不父,子不子”,人倫的父子之情不再,連兒子的信命都將隨時休矣。父親被這信仰的鴉片毒害成了冷酷無情的劊子手,而兒子被殘害成為了祭壇前待宰的祭品羔羊。“殺子”的行為之所以能夠以殺人未遂,皆大歡喜收場,恐怕并不能感謝天使的降臨或是上天恩賜的黃金。真正能夠拯救兒子生命的恐怕是由于它們問世的年代已經超越了“殺子獻祭”的尚屬“合法有效”的遠古人類的歷史階段。
狂熱信仰的不斷膨脹是對人類真正的理性思辨能力的壓制,是對人性的壓迫與殘害。只有尊重人的生命,升華人性的信仰才能夠體現出人的最高生活價值,才是人民始終不移的信賴與矢志不移的追求。只有通過人類理性思辨后做出的信仰選擇才是科學與明智的。真正的信仰應當是人類追求物質與精神的美好生活的鑰匙,而不是淪為麻醉安慰人民的精神鴉片。
參考文獻
[1]劉繼譯.克爾凱郭爾.恐懼與顫栗[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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