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整分配關系:后危機時期的客觀必然

摘要：目前，盡管世界經濟已經渡過國際金融危機的恐慌階段，進入“后危機時期”，但是世界經濟的發展仍然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美歐等發達國家和地區經濟正在積極轉型，世界制造業競爭將更加激烈。面對新形勢，中國應當尋求新的經濟發展模式，以有效啟動民需、利于產業結構升級和益于技術創新的分配政策的出臺。

關鍵詞：后危機時期；民間需求；分配關系

中圖分類號：F276 文獻標識碼：A

Adjusting the Distribution Relationships: the Necessity of Post-crisis Era

WANG Xiao-yu1，XU Chong2

(1.School of Marxism，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2. State-owned

Economy Research Center of China， 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

Abstract:At present， although the world economy has already passed the panic stageof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risis and into a “post-crisis era”， the development ofworld economystill exists many uncertain factors. The developed countries and regions， such as the United States and Europe and so on， are actively making the economic transformation. The competition in world manufacturing will be more intense in the future. Facing the new situation， China should seek a new economic development model which depends on the distribution policies that can start effectively private demands and can help upgrading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is benefit to enact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Key words:post-crisis era；private demand；distribution relationships

目前，美國靠增加虛擬收入支持消費增長的模式已經走到盡頭，美歐等發達國家和地區經濟正在積極轉型，世界經濟在后危機時期將經歷重大調整。面對世界經濟新格局，我國應當尋求新的經濟發展模式，應把“保增長”和“調結構”落實在啟動民需上。因此，調整我國目前的分配格局就成為后危機時期的客觀必然。

一、調整分配關系：應對金融危機的客觀要求

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國際金融危機對世界經濟造成了巨大沖擊，雖然在各國政府出臺的一系列經濟刺激政策的作用下，世界經濟已經渡過國際金融危機的恐慌階段，現已進入“后危機時期”，但是國際金融危機產生的根源并沒有消除，世界經濟發展仍然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目前，美歐等發達國家和地區正在積極轉型，今后將更加注重實體經濟的發展，世界制造業競爭將更加激烈。因此，無論從短期看還是著眼長期考慮，我國在發展戰略上都應以擴大內需和增強國際經濟競爭力為基本立足點，這就在客觀上對我國分配關系的調整提出了如下課題：

1.調整分配關系與啟動民需。民需即民間需求，包括民間投資需求和民間消費需求兩個方面。面對國際金融危機造成的外需不振，中國政府的4萬億注資確實緩解了燃眉之急，但是這一措施不具有可持續增長的潛力，長期依賴于擴張性財政政策刺激總需求將給國家財政積累巨大的風險。政府擴大總需求一方面會增強政府對經濟的直接干預，與市場取向的改革目標相抵觸；另一方面還會對民間投資產生“擠出效應”。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民間投資在創造財富、增加稅收、提供就業、體制創新、激勵創業等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已經成為經濟增長不可或缺的力量。忽視民間投資就是忽視中國經濟成長的動力和活力，就是忽視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能力。正如亞當#8226;斯密所言，中國是一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大國，中國有著巨大的民間消費需求潛力，即便沒有對外貿易，中國經濟也可以持續增長。因此，要想避免中國經濟遭受外部環境變化的巨大沖擊，長期保持中國經濟發展的動力和活力，就必須匯集民間力量，充分發揮民間消費和投資需求的潛力，建立起強大的民防體系，實現民需主導的經濟增長。

2.調整分配關系與產業結構升級。世界經濟格局在后危機時期正經歷重大調整，使得各國間經濟競爭更趨激烈。經濟競爭力首先表現在產業競爭力上，各國產業結構及其變動趨勢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國際競爭態勢。中國要在后危機時期占據有利的競爭位置，必須充分利用全球產業結構轉換所形成的發展機遇和增長空間，加快產業結構升級，否則經濟發展就不會有質的飛躍。產業結構升級有賴于需求結構升級，需求旺盛的產業會有較快的發展，需求不足的產業將會萎縮。需求結構又是由收入水平決定的，家庭收入越少用來購買食物的支出所占的比例就越大。隨著家庭收入的增加，家庭收入中用來購買食物的支出比例就會下降。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人們的需求結構會不斷地優化，從而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因此，后危機時期我國產業競爭力的提升，要求分配政策進行相應的調整。

3.分配關系的調整要有益于技術創新。科技創新能力是當今世界國家競爭力的決定性因素，提高技術創新能力已成為各國重要的發展戰略。目前，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我國的技術創新能力還很弱，在世界各國的排名中尚處于中等偏下的位置。這必將影響我國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和經濟結構的調整，從而嚴重制約經濟社會發展，使中國經濟在競爭更加激烈的后危機時代處于劣勢。我國企業技術創新意識和創新能力弱，科研機構效率低，除了科技投入不足之外，分配制度是一個重要影響因素。我國在分配領域存在著諸多不利于技術創新的問題，如壟斷行業的企業不用努力經營和創新即可獲得極高收入；從事創新的科研人員難以致富，能致富的人又很少需要進行創新；整個社會缺乏一種有效的分配監督與調節機制，個人收入高低在很大程度上不是取決于個人的努力和創新，而是取決于就業行業和企業類型［1］。這些問題的存在嚴重制約著創新主體積極性和創造性的發揮。因此，建立一套對創新主體構成激勵的利益分配機制是加速技術創新，爭取中國在世界經濟新格局中占據有利位置的必要而緊迫的任務。

二、我國分配領域的問題分析

1.收入分配過于向資本傾斜，不利于勞動者積極性的發揮。在我國初次分配領域，各生產要素參與分配的比例不合理，勞動報酬所占比重偏低，企業財富過于向資本傾斜，勞動收入并不真正能夠體現其貢獻多少，勞動者工資增長趕不上企業利潤增長，造成收入差距過于懸殊并呈逐漸拉大之勢。從2000年開始，我國基尼系數已越過0.4的警戒線，這種狀況的出現原因是多方面的，但資本所得在初次分配中所占份額過大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在發達國家，工資一般會占企業運營成本50%左右，而在中國則不到10%。發達國家勞動報酬在國民收入中所占的比重一般在55%以上，在中國則不到42%，并呈逐年下降趨勢，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資本回報的比重節節上揚［2］。盡管我國企業以勞動密集型為主，但資本卻獲取了絕大部分收益。這種資本過于強勢的分配關系導致“人對物的支配的人力產權客觀本質或規律”，“被徹底異化為物對人的支配的社會經濟規律”［3］。這不僅使社會成員之間的收入差距迅速拉大，也使勞動者的積極性下降具有歷史必然性，進而使經濟與社會運行的應有效率難以發揮。

2.民間資本受到不公平待遇，民間投資需求乏力。由于政企不分的體制弊端使國有資本形成的既得利益盤根錯節，國有資本在政府行政權力的庇護下展現出強大的競爭優勢，民間資本在市場博弈的各個領域中均處于弱勢地位。從行政審批、銀行貸款到行業管理，明規則處處被潛規代替，公平原則被忽視，民間資本投資的領域和投資范圍受到嚴重的限制，許多行業對于民間資本要么禁止進入，要么抬高準入門檻，或者在民間投資準入后不能享有公平競爭的環境，民間資本長期遭受“市場歧視”。另外，配套政策滯后和政策不公已成為民間投資需求乏力的深層根源。在民間資本與國有資本的競爭中，很多民間資本不是被迫退出就是被國有企業兼并，從民營航空公司的接連倒閉到民營鋼鐵企業被一并再并，從山西的煤炭業重組到北京的“地王”之爭，處處體現著民間資本遭受的不平等待遇。由于公平原則的缺失和貫徹落實不到位，很多民間資本寧可選擇投機也不愿選擇投資，寧可閑置銀行也不愿冒險投資，形成了當前的經濟復蘇、經濟增長需要民間投資快速啟動和跟進，而民間資本又沒有出路或很難找到出路的矛盾局面。

3.低收入群體日益擴大，鉗制了產業結構升級的步伐。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經濟體制的不斷調整，我國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費水平有了明顯提高，經濟增長速度明顯加快，但是伴隨而來的收入差距不斷擴大、基尼系數不斷升高，低收入群體日益擴大。廣大低收入階層的收入水平無法與當前經濟發展的速度相匹配，他們的消費能力受到制約，消費欲望無法得到滿足，很多低附加值的產品始終存在市場需求，落后的產能無法通過自發的消費升級被淘汰。由于少數富人的消費需求有限和邊際消費傾向遞減，為了在廣大的低收入群體中開拓市場，企業之間進行激烈的價格戰，產品質量難以得到提升。另外，第三產業的發展也因市場容量的限制而受到制約。可以說，我國目前的收入差距已經鉗制了產業結構升級的步伐，這種局面不利于我國在后危機時代參與大國角逐。

4.長期片面強調效率，致使公平效率雙缺失。20世紀90年代以后，為了打破分配領域長期存在的平均主義大鍋飯傾向，我國分配政策長期過多地強調效率而忽略了公平。1992年提出“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其他分配方式為補充，兼顧公平與效率”的分配原則時，還把公平與效率放在同等地位，但是很快就改為“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收入分配制度”。“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分配政策雖然打破了以往分配領域中存在的嚴重的平均主義傾向，在調動人們的勞動積極性方面發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加快了經濟發展的速度，但同時也帶來了嚴重的負面效應。在效率與公平的不平等博弈中，公平屢屢做出讓步，“效率優先”導致了對效率的片面追求，實踐中不擇手段地斂聚財富的不公正、不合法的現象大量出現，通過壟斷經營獲取暴利、利用職權的便利侵吞國有資產、以權謀私、貪污受賄、從事各種非法活動致富等現象屢見不鮮，嚴重削弱了改革的公正性，致使效率與公平雙缺失，財富兩極分化之勢日見嚴重。

5.新的分配政策落實不到位，實踐中缺乏有效的執行措施。黨的十六屆五中全會提出要“更加注重社會公平，加大調節收入分配的力度”，十七大又提出“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處理好效率和公平的關系，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但是在實踐中公平原則并未得到真正的貫徹落實，我國居民收入差距仍在繼續拉大。收入分配是一連串的事情，它包含起點、過程、結果整個流程，如果起點和過程不公平會直接導致結果不公平。當前我國過大的收入差距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起點和過程中權利、機會分配不均造成的。一些企業在生產活動中廉價而大量地使用了原本屬于全體人民的資源，同時又由于其嚴重的外部負效應而制造了大量的社會成本，結果其攫取了高額利潤而并沒有承擔其應該承擔的那些成本。在國家獨資和國家控股的企業中，企業負責人參照私企分配勞動報酬，處于企業最高層的管理人員的收入往往是普通員工的幾百倍；一些壟斷國企長期獲得壟斷高額利潤卻很少向國家分紅，公眾則長期負擔著壟斷的社會成本；以戶籍制度為核心的二元經濟體制和農村公共設施的匱乏直接拉開了城鄉居民在收入和享受公共服務方面的差距。由于界定勞動貢獻的大小沒有科學、合理的衡量標準，“工資增長機制也不健全，具有很大的隨意性；雖已出臺最低工資制度，但實施情況并不盡如人意”［4］。

三、理順我國分配關系的對策選擇

調整我國現行分配關系，解決收入分配嚴重不公的現象，無論在初次分配環節還是再分配環節上，我國居民收入分配政策都應進行重大調整。

1.規范初次分配秩序。公平與效率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額外努力得到額外收入”對于調動人們生產積極性和提高效率毫無疑問是有用的，同時也是公平的。沒有公平效率就難以提高，沒有效率也無法保證公平。提高效率的目的是在生產力不斷發展的基礎上實現更高層次的公平，而追求效率的過程也不能失去公平，只有在公平與效率的平衡中才能實現二者的互相推進與螺旋上升，使經濟發展步入良性循環的軌道。當前我國初次分配不公平的問題不僅成為居民收入差距懸殊、消費率難以提升的根本原因，也成為多數民間投資者持等待觀望態度的深層次原因，繼而成為制約我國經濟持續快速發展的瓶頸。初次分配是收入分配的第一個環節，是整個社會分配公平與否的基礎和決定因素，它更能體現人們機會和權利的平等。如果這一環節出了問題，后續的再分配調節很難矯正到位。因此，規范初次分配秩序，堵塞初次分配的不合理漏洞，打破行業壟斷，治理市場的無序和混亂，確立機會均等、平等競爭的機制和環境是今后糾正我國分配扭曲問題的關鍵所在。

2.切實提高勞動要素在收入分配中的比重。多年來，我國分配政策的偏誤造成初次分配中資本和某些要素所得偏高，勞動報酬所得偏低。“1978-2006年的28年間，我國GDP年均增長9.7％，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民人均純收入年均增長僅7％”［5］。國民收入分配過于向政府和企業利潤傾斜，“資本收益約占我國GDP的40%，而勞動工資收入僅占21%。相反，西方發達國家的工資收入一般占到GDP的50%以上，高的甚至達到60%。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實行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必須堅持“按勞分配為主體”的社會主義分配原則，這也是我國應對后危機時期的世界經濟新形勢，扭轉不合理的經濟增長結構，使居民消費需求成為經濟增長的第一推動力量的必然選擇。下一步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關鍵應以工資改革為核心，建立職工工資正常增長機制和支付保障機制，即按照GDP增長比例確定勞動者報酬調整的幅度和頻率，確保職工工資增長與國民經濟增長同步。此外，還必須在企業和勞動者之間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談判機制，在實現企業信息公開化的基礎上，提高普通勞動者與企業談判的能力［4］，推進勞動法的貫徹和實施，確保勞動者的合法權利。

3.提高個稅起征點。調節居民收入的各稅種中，調節能力最強的是個人所得稅，然而我國個稅的征收標準、征收辦法以及最終效果，并沒有很好地實現縮小收入差距、體現社會公平的基本目標。統計局公布2009年上半年城鎮人均收入為2 400元，2 000元起征的個人所得稅幾乎成了人頭稅。由于強勢群體的收入、財產不透明，往往可以有效地避稅和逃稅，使得個稅調節收入差距的功能大大被削弱。因此，我國個人所得稅應把高收入群體列為重點稅控對象，提高個稅起征點，并建立個人收入與納稅檔案，加強對收入來源監管，對偷稅漏稅加大懲罰力度。

4.適時開征財產類稅種。財產類稅種包括物業稅、遺產稅、贈與稅等。物業稅是對房地產征收的一種稅。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和住房制度的改革，家庭存量財富更多地體現在自有房地產上。隨著基尼系數的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人已經不滿足于稅收調控僅僅落實在個人財富的取得環節上，而要求在財富的保有環節發揮作用，征收物業稅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作為“富人稅”，遺產稅是以財產所有人死亡后所遺留的財產為課稅對象課征的一種稅，該稅種的推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上一代人的財富差距在下一代人身上持續蔓延。開征遺產稅不僅能夠合理調整社會財富分配、占有關系，防止財富過度集中在少數人手中，出現極端的兩極分化，同時也能夠鼓勵其繼承人的獨立奮斗精神，從而有利于社會公平目標的實現和國家競爭力的提升。目前，世界上已有100 多個國家開征了遺產稅。贈與稅是以贈送的財產價值為課稅對象而向贈與人或受贈人征收的一種稅。為避免納稅人生前通過將財產贈送他人的方式來逃避繳納遺產稅，在開征遺產稅的同時有必要開征贈與稅。

5.完善社會保障體系。我國居民收入差距過大問題的出現與我國再分配中社會保障體系不完善密切相關，目前社會保障覆蓋不均，保障程度低，保障資金缺口大。數據顯示，中國的社會養老基金在全世界只占1%，這與一個有13億人口的大國極不相稱。由此也會引發社會矛盾，增大社會不安定因素。政府要努力健全以社會保險、社會救助、社會福利、社會慈善為主要內容的社會保障體系，逐步建立全國統一的、均勻覆蓋所有社會成員的社會保障制度。當前要突出解決好醫療、失業和養老保障問題，特別要建立和完善對弱勢群體的社會保障制度，在政策落實中切實滲透對弱勢者的關懷， 以糾正基于力量博弈的市場競爭所潛含的不公平。此外還要加大社會救助和社會福利投入，保證保障性收入分配及時到位。

參考文獻：

［1］ 全毅. 影響我國技術創新體系的環境分析與對策研究［J］．改革，2000（6）：26.

［2］ 車海剛.擴大消費需求是一項系統工程［N］．學習時報，2005-12-12.

［3］ 程言君.國企產權制度和法人治理結構的人力產權透析［J］．馬克思主義研究，2006（3）：56.

［4］ 崔鵬.勞動報酬占比逐年下降 提高“勞動所得”勢在必行［EB/OL］．［2009-12-03］．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1026/10498831.html.

［5］ 邢京鎖.要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EB/OL］．［2009-06-26］．http://www.xj71.com/html/58/n-103058.html.

（責任編輯：關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