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博弈論視角的文化產業制度建設

摘要：我國文化產業已成為促進經濟增長的新源泉，但與發達國家相比仍存在差距，特別是文化產業制度建設長期缺位，已成為制約文化產業發展的瓶頸。文章試圖從博弈論視角來分析文化產業中政府、市場、企業三者的關系，通過總結和借鑒發達國家文化制度建設的經驗，提出文化產業制度建設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文化產業；制度建設；博弈論

文化產業的發展不僅關系到經濟的發展，還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繁榮社會文化、滿足居民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徑。近年來隨著國民經濟的快速發展，我國文化產業發展對經濟社會發展的貢獻度不斷提升，但是與發達國家相比還有差距。究其原因，文化產業制度建設長期缺位是制約其發展的主要瓶頸，制度建設成為文化產業發展的一種必然訴求。

一、 文化產業制度建設的理論依據

1. 從文化生產力視角。文化生產力是指為滿足人們精神文化需求而生產文化產品和提供文化服務的能力，包括兩方面：一是文化作為滲透性因素對物質生產力所產生的變革作用；二是以文化本身為生產對象而進行生產活動的能力。文化生產力是經濟與文化高度融合的產物，具有物質與精神的雙重屬性。發展文化產業，充分提升精神產品的生產和服務能力，解放和發展文化生產力，既是實現人的均衡發展、滿足人高層次需要的基本途徑，也是精神文明建設的基本內涵。

2. 從文化產業價值鏈視角。文化產業價值鏈由融資、文化資源對文化資本的轉化以及企業在整個研發、生產和營銷等經營環節的協同合作構成，完整、高效的文化產業鏈所帶來的產業附加值較高。完備的制度對于連貫文化產業鏈條，提升文化產業競爭力，推動文化產業結構升級具有重要意義。財政需要重點投入對于培育國家文化生產力具有戰略意義的環節，大力扶持文化產業價值鏈中的薄弱環節，按照產業發展不同環節的需要，制定有針對性的財稅金融政策和制度保障，不斷提高我國文化產業的核心競爭力。

3. 從文化產業公共產品性質視角。

（1）文化產品具有準公共性。公共產品相對私人產品具有兩個基本特征，即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非排他性是指在產品消費中很難將其他消費者排斥在該產品的消費利益之外，非競爭性是指消費者消費某產品時并不影響其他消費者同時從該產品消費中獲得利益。完全具備上述兩類性質的物品稱為純公共物品，只具備部分性質的稱為準公共物品。文化產品就是一種準公共物品。文化產品的消費多數情況下是欣賞，消耗文化藝術的物質載體，其文化價值會更加豐富。優秀的文化產品可通過再版、再演與復制拷貝獲得永久的生命力，具有一定程度的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

（2）文化產品具有外部性。在實際經濟生活中，生產者或消費者從一項經濟活動中獲得的私人利益小于社會利益，稱為外部經濟性，而生產者或消費者從一項經濟活動中付出的私人成本小于社會成本時稱為外部不經濟性。外部經濟性文化產品能夠增進消費者福利，對于提高勞動者素質、滿足居民文化消費需求、傳承和弘揚民族文化具有積極作用。而外部不經濟性文化產品在以破壞文化資源環境和犧牲社會其他人的利益為代價來獲取的收益，會導致消費傾向錯位，降低社會福利甚至引發犯罪。

（3）文化產品的效用難以衡量。文化產品的研發因效用難以衡量具有較大風險，投資收益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對于具有外部經濟性的文化產品，政府要通過稅收優惠的方式，降低文化產品生產和文化資本投資的邊際成本，擴大文化產品的供給量，滿足社會需求。

文化產品的公共品特性，顯示了文化產業領域市場機制運行失效的根本原因。因此，政府干預文化市場進行制度建設和制度創新就顯得尤為重要。

二、 文化產業內部政府、市場、企業三方的博弈分析

1. 政府和市場的博弈。長期以來，政府力量和市場力量的博弈是推動中國文化產業制度變遷的核心動力。在政府和市場的博弈中，政府交易要求的是控制和權力，市場交易要求的是等價交換和按市場規律辦事，雙方各有底線，如何在雙方的博弈中取平衡，使文化產業健康均衡發展，是改革和發展的首要目標。當政府力量上升時，政府交易多于市場交易，政府控制加強，文化產業趨于選擇事業化為主的發展策略，市場對文化產業的作用就下降；市場交易大于政府交易時，政府控制減弱，文化產業則傾向于企業化為主的發展策略。當前，文化產業堅持以市場化機制為主，政府提供配套服務的發展模式早已獲得共識，但是鑒于文化產業的特殊性，在具體制度建設內容方面，政府和市場的博弈仍在繼續。

2. 政府和企業的博弈。通過一個博弈模型來分析政府和企業之間的博弈行為（如圖1）。博弈參加者是政府和企業，各博弈方可選擇的策略是政府可以選擇投入財政補貼或不投入，企業可選擇誠實或欺詐，誠實表示提供真實信息獲得較少財政投入，而欺詐表示提供虛假信息獲得較多財政投入。假設政府與企業間進行一次性單期博弈。在這種情況下，由于企業的發展只有在未來實踐中才能發現，而這時政府投入與否已經完成。出于利潤最大化的考慮，企業有強烈的動機把自己偽裝成需要高額財政投入來重點發展的對象。而政府在開始財政投入時無法區分。其結果是實施欺詐獲得高額財政投入的企業得到了有利發展機會，獲取高額利潤；而代表全體公民利益的政府利益受損。因為整個產業鏈中的薄弱環節，其他更需要財政投入的企業喪失了快速發展機會，導致了整個文化產業鏈的不均衡發展。

圖1中的虛線部分表示企業與政府同時行動。博弈樹上的誠實和欺詐分別表示文化企業提供真實信息或虛假信息。?茁表示文化企業提供真實信息的概率值。博弈樹末端的有序數對表示政府和企業雙方的效用值。如果政府選擇“不投入”，企業無法獲得財政補貼，僅靠自身資金發展，獲得較少利潤，上繳給政府的稅收較小，雙方效用都為1；如果政府選擇“投入”，企業顯然會選擇“欺詐”，因為選擇“欺詐”的效用值10大于選擇“誠實”的效用值6。從雙方效用函數可推論，（投入，欺詐）是雙方的條件納什均衡，但該均衡并不是有效的。只有當政府選擇“投入”策略、企業選擇“誠實”策略時博弈雙方從交易中獲得應得的經濟利潤，社會效益才能達到最優。但是，由于提供虛假信息能給企業帶來一個正的效用增值即欺詐利益（10－6＝4），企業就有了偏離誠信的內在動機。顯然，對政府來說，選擇\"投入\"策略具有很大風險。

該模型中u的值（政府對文化企業進行財政投入獲得的社會利益大小）決定著政府是否“投入”：在u＞1的條件下，政府會選擇投入以獲得更大產出；u＜1時，政府選擇不投入。在與企業的博弈中，政府明顯處于一個不利的地位，其效用的增值完全取決于企業。如果沒有外力的作用，該博弈模型表明市場本身不能消除企業的欺詐行為。因此，為了增進整個社會的福利與效率，有必要引入市場監管來改變企業的收益矩陣。將上述博弈模型引入行業協會對文化企業信息欺詐行為的處罰因素，修正后的模型如圖2。模型中，文化企業的收益函數增加了一個處罰變量p，代表著企業因信息欺詐行為而被行業協會處罰的值。

該模型的含義是：行業協會對企業行為的監管改變了政府和企業的效用函數，理性的政府如果預測到處罰使得企業的欺詐收益小于其欺詐成本，它就會推測同樣理性的企業一定會選擇策略“誠實”，而自己的最優選擇是“投入”。關鍵問題是協會對企業欺詐行為的處罰p一定要大于企業因欺詐而帶來的效用增加值（10－6＝4），如果理性的企業能夠觀察到自己的欺詐成本將大于欺詐收益的話，它會選擇“誠實”。這樣（投入，誠實）就能成為博弈雙方的納什均衡。

3. 市場與企業的博弈。我們以行業協會來代表市場的作用。假設企業和行業協會兩方進行混合策略博弈。企業可以選擇創新技術或維持原狀（創新技術將提高競爭力，維持原狀會被行業淘汰），都能獲得財政投入為100；除非因維持原狀被抓住了，行業協會將進行100的處罰。創新技術的概率為r，付出成本是50；維持原狀的概率為1-r，付出成本是0。行業協會可以選擇進行監管（概率為q）或者不監管（概率為1-q），企業創新技術則社會總產出為200，維持原狀則社會產出為0，監管成本為10。

（1）對企業來說：

創新技術的期望收益為：50

維持原狀的期望收益為：100（1-q）

如果50<100（1-q），即q<0.5，那么企業會選擇維持原狀（r=0）；如果q>0.5，那么企業會選擇創新技術（r=1）；如果 q=0.5，實現混合策略（0?燮r?燮1）。

（2）對行業協會來說：

監管的期望收益為：90r-10×（1-r）=100r-10

不監管的期望收益為：100r-100×（1-r）=200r-100

如果100r-10>200r-100，即r<0.9，那么行業協會選擇監管（q=1）；如果r>0.9，那么行業協會選擇不監管（q=0）；如果r=0.9，實現混合策略（0?燮q?燮1）。

因此，（（0.9，0.1），（0.5，0.5））是這個博弈的混合策略納什均衡。如果加強行業協會監管的力度，那么企業就會創新技術以此來獲得更大的收益。在文化企業水平參差不齊的情況，加強行業監管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方式。

4. 結論。通過以上博弈分析得出：在財政增收較快、資金相對寬裕的情況下，問題不是財政是否應對文化企業進行投入，而是財政投入能否支持文化產業創新機制，財政資金能否有效發揮作用。鑒于目前我國文化產業制度滯后于經濟發展，地方政府主導投資資金來源且缺乏行業監管，容易誘使文化企業把政府作為客戶而開展不良博弈。因此必須合理設計財政支持方式，防范過于寬松的財政支持，提高財政資金使用效率。

三、 國際文化體制的經驗與啟示

英國是最早將文化產業定義為創意產業的國家。1998年，英國政府成立“創意產業特別工作組”，布萊爾親任主席。2001年，將創新式文化合作政策作為一項國家政策隆重推出，通過整合政治、經濟、教育、文化等政策，建立完善的文化制度。從1997年~2005年，創意產業的年平均增長率比英國整體經濟增長率速度高出一倍左右，成為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之一，雇傭就業人口最多的產業。受英國文化政策影響，歐洲各國出現制定文化發展政策的高潮。從全球來看，各國政府不同制度帶來文化產業的發展態勢也各不相同，美、日、韓等國的文化產業發展尤具特色。各國對文化產業制度的管理模式具有共性（見表1），按不同的文化藝術行業和業務分工組建管理機構，劃分行政職能，制定專項政策，推動文化產業發展。

四、 我國文化產業制度建設的對策與建議

1. 重塑意識形態管理機制，重構文化管理職能。鑒于文化產業的特殊性，文化產品和文化服務直接或間接引致的影響容易上升為意識形態領域的問題。重塑意識形態管理機制是文化產業制度建設的理論前提，是產業層面的制度創新。大力發展文化產業要根據產業發展規律，正確處理人民群眾對文化多元化的訴求與主流意識形態的關系，重塑意識形態管理新機制，重構政府文化管理職能體系，創建有效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新制度。從體制上理順政府與文化行政部門與企業間的關系，區分文化產業公共性資源與經營性資源，切實把政府職能從干預企業微觀生產活動轉到為文化產業主體服務和創造良好發展環境上來。

2. 創造良性發展機制，推動投融資體制改革。文化產業的財稅和金融政策體現產業發展導向，是政府履行公共管理和公共服務職能，推動文化產業發展和文化事業繁榮的重要手段。找準區域文化產業比較優勢，制定科學發展規劃，創造文化產業良性發展機制，制定扶持文化產業發展政策，建立與國際慣例接軌的新型投融資體制。重點支持社會效益較大的技術創新和研發，關注可提高我國文化整體競爭力的戰略產業和重點發展項目；調整一般競爭性文化行業的資本準入制度，通過引入民營、外資等各類投資者，加快中小型國有文化單位的嫁接改造，實現國有文化資源的深度開發；組建文化產業基金，對有市場發展前景的開發項目進行專項基金支持；逐年增加財政對文化產業的投資比例，形成國有資本的投資增長機制。

3. 完善文化法律法規，規范政府企業行為。文化立法與文化產業制度建設具有緊密的聯系。一方面，文化產業制度建設的復雜性使文化立法存在諸多技術困難；另一方面，文化立法滯后又影響我國文化產業制度建設進程。加強文化產業制度建設，必須全面掌握我國現行文化法律法規的現狀及缺陷，在此基礎上加快文化產業立法，完善法律體系，以法規形式建立全國統一的文化產業各個子產業的產品質量體系，加強行業監管，提高執法能力。通過法律法規來解決困擾我國文化產業發展的過程干預問題、區域條塊分割問題、國有文化企業和領導干部的績效考核體系問題。

4. 建立文化創新人才培養機制，培育龍頭文化企業。提高文化產業競爭力，最重要的就是依托人力資本來盤活文化資源，使其中蘊藏的巨大經濟潛能釋放出來。培養文化創新人才，順應國家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建立激勵機制與約束機制相結合的收入分配制度，使各類文化人才的收入與貢獻相適應；采取專業培訓、出國深造和學歷教育等形式，不斷提高文化經營者和專業人才的創新素質，建立專業化、國際化的人才梯隊；培育文化專業人才流通市場，形成市場優化人力資源配置的良性循環。大力發展文化產業，必須扶持中小文化企業成長，培育文化產業龍頭企業，通過整合人力、物力、文化資本等要素資源，優勢互補，組建和發展大型文化企業集團，通過規?；洜I來降低生產成本、縮短產品的創新周期，增強市場競爭能力和抵御風險的能力，最終實現文化企業和文化產業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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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顧江，南京大學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南京大學國家文化產業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周莉，南京大學商學院博士生，南京審計學院講師。

收稿日期：2010-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