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對穩健性計量的一些基本方法和其他改進方法做了介紹,并分析了各種方法使用中應注意的問題。同時指出,考慮到我國證券市場的特點和各種指標適用條件的差異性,研究者應當根據需要,有選擇的使用計量指標,并注意對指標的綜合使用。
關鍵詞:會計穩健性;計量方法;差異性;指標使用
會計穩健性的計量方法對相關的實證研究至關重要,自Basu(1997)運用反向回歸法對會計穩健性進行測量之后,不斷有新的方法或改進方法出現。本文試對這些方法進行回顧,并分析在實證研究中如何正確使用這些方法。
一、 會計穩健性計量的基本方法
1. 盈余/報酬反向回歸測量指標。這一指標又被叫做基于會計報告對“壞消息”和“好消息”確認速度不對稱的計量指標。Basu(1997)針對穩健性導致的及時性差異,模型采用盈余/報酬的反向回歸,用股票正/負報酬作為好/壞消息的代理變量,得到以下形式如下模型:
2. 凈資產測量指標。這一測量指標的典型方法是Beaver Ryan(2000)的基于賬面市價比(BTM)的測量指標。出發點是資產負債表的穩健性:由于低估資產和收入、高估負債和費用會導致資產負債表中凈資產的賬面價值被低估,所以凈資產賬面價值有持續低于市場價值的傾向,即市凈率會大于1。
該指標利用公司的賬面—市價比(市凈率的倒數)來測量會計穩健性,將賬面—市價比的變化原因區分為偏差會計確認和滯后會計確認兩個方面,而偏差部分反映了賬面價值和市場價值的持續性差異,滯后部分反映了賬面價值和市場價值的暫時性差異。通過特定公司和時期的賬面—市價率與當期和滯后期回報的回歸,測量了偏差(穩健性)和滯后部分。特定公司效應反映了固定偏差部分(主要歸因于穩健性),特定時期效應包括了經濟層面的現時變化,滯后部分反映沒有在賬面價值上確認的市場影響。具體模型如下:
其中,BTMit=BVit/MVit(公司i在第t年末的賬面市價比;BV、MV分別是公司凈資產的賬面和市場價值);?琢t=所有公司賬面市價比的特定年份部分;?琢i=樣本期間特定公司賬面市價比的固定偏差部分;Rit-j=i公司第t年的股票回報率(考慮分紅和股票分割因素)。
在此基礎上,Ahmed等(2002)對偏差部分?琢i做了分解:
其中,原來的i公司偏差部分?琢i被分解為?琢+?琢i,新模型中的?琢代表所有公司和年份的截距項,?琢i則被用來衡量特定公司的會計穩健性。
3. 盈余/應計為基礎的測量指標。其一,是基于盈余的變化特征(持續性)為基礎的測量指標。
如前文所講,盈余對好壞消息的確認在及時性上有差異,而這將導致盈余變化的持續性也產生存在差異:Basu(1997)認為,盈余對壞消息的反映是及時和充分的,而對好消息反應則是逐步的,因而將導致負的盈余和盈余變化更容易反轉、正的盈余和盈余變化持續性則較強,所以也可以使用盈余的持續性模型度量穩健性。具體模型如下:
其二,是基于應計的測量指標。
Givoly Hayn(2000)指出,穩健性減少了各會計期間累計的報告收益,帶來了持續的負應計。他們主張各會計期間的累積應計的符號和數額就是衡量會計穩健性的測量指標。在沒有穩健性的穩定狀態下(無增長),利潤將與現金流一致,各期的應計也將為零。“一種長期持續占優的公司負應計,是會計穩健性的一個跡象。而累計負應計的比率就是會計穩健性程度在各期變化的一種表現”(Givoly Hayn,2000)。
Ahmed,Billings,Morton Harris(2002)認為一個公司在相當長時期的平均應計就提供了衡量這家公司穩健性的替代變量。并且,Ahmed等還用連續6年公司折舊前的總應計除以總資產所得數據的平均值衡量了會計穩健性。
二、 會計穩健性測量的其他新方法
1. 根據準備項目計算的穩健性指標。Penman Zhang(2002)基于存貨、研發和廣告所產生的準備金,建立了穩健性的測度指標。該指標由穩健性導致的估計準備(Estimated Reserves,ER)水平與凈經營資產的比值構成:
Cit=i公司t年度的會計穩健性;ERit=i公司t年度的估計準備金;NOAit=i公司t年度的經營性資產減去經營性負債。
雖然從完整意義上看,這一指標應包含資產負債表中所有經營性項目產生的未記錄準備(如壞賬準備、折舊準備、估價準備、遞延收入、養老金債務和其他估計債務等)。但因為會計估計變更(比如操縱)引起的盈余質量影響同由永久會計政策、投資引起的盈余質量影響相區分完全有賴于管理者的判斷,因此較難很好區分。比如,高的壞賬準備可能是因為出于持續的會計政策而對應收款項進行了穩健估計,也可能是因為管理者為減少當期收入、增加未來收入而進行了高估壞賬。所以,該模型最終選擇了三個相對不受管理判斷力影響的投資項目支出的會計處理,即存貨、研究開發和廣告(這些項目的會計處理,要么是被會計制度強制要求的,要么是管理者的會計選擇不能在各期變更)。模型最終變形為:
其中,存貨準備INVitres=財務報表附注中的后進先出法準備;
研究開發準備RDitres=資產負債表中估計的分期攤銷研發資產(The Estimanted Amortized RD Assets);廣告準備 ADRitres=依據廣告支出而產生的估計品牌資產。
2. 基于應計/現金流量關系的穩健性指標。這種模型源自Ball Shivakumar(2005)對Basu(1997)穩健性指標的修正。由于Basu模型存在兩方面的缺陷:一方面,不能將會計盈余中的暫時利得或損失和應計的隨機誤差(比如存貨被錯誤記錄)、某些盈余管理(比如超額計提將來能夠被轉回的準備項目)相區分;另一方面,模型只能識別暫時利得和損失的存在,而不能識別它們的確認是及時還是不及時。同時Basu模型需要用股票回報來代理經濟收益或損失,但私營公司又沒有股票回報。所以,他們提出了更為廣泛的測量模型:改進的Basu模型和基于應計/現金流關系的模型。
而應計/現金流量關系模型則如下:
ACCt=?茁0+?茁1DCFOt+?茁2CFOt+?茁3DCFOt×CFOt+?著t
ACCt=第t期應計/期初總資產,第t期應計=當期營業利潤-當期經營性現金流;CFOt=第t期經營性現金流/期初總資產;DCFOt為啞變量,如果CFOt<0,取1,否則取0。
此模型建立在當期應計項目對現金流的回歸(代替了盈余對股票回報的回歸)基礎上,用應計項目探究經濟損失是否得到及時確認。經營現金流的正負分別代表了好消息(預期收益)和壞消息(預期損失);對預期收益和損失的反映都體現在應計上。如果穩健性存在,就意味著預期損失(負經營現金流)能迅速反映在應計上,而收益只有在實現原則基礎上確認。模型中的應計被賦予了雙重角色:減少現金流的噪音;對未實現收益和損失進行非對稱確認。其中前一個角色意味著應計和現金流為負相關關系,所以 ?茁2預期為負值;而后一個角色的含義是,穩健性會導致發生損失時會及時確認應計,而發生收益時則在確定實現后才被確認,因而應計損失更可能在有負經營現金流(現金流出)的會計年度發生,即應計與負現金流之間的正相關關系會更強,系數?茁3將顯著為正。這樣,?茁3就度量了穩健性水平。
3. 特定公司/年度的穩健性指標。Khan Watts(2009)提出了用于測量某一家公司在某一年度的會計穩健性的指標,而這一指標將能同時勝任穩健性的橫截面研究和時間序列研究。
該指標認為Watts(2003)主張的影響穩健性的契約、訴訟、管制和稅收等四因素,都隨公司的投資機會集變化,因此公司投資機會集代表了影響穩健性的所有因素。在模型設定時,它用市凈率、公司規模、財務杠桿等公司特征作為投資機會集的代理變量。
基于穩健性是公司對好壞消息反映的及時性差異,那么每個公司在每一個年份里對好消息反映的及時性(G-Score)和對壞消息反映的及時性(C-Score,即穩健性水平),都可以表示為公司特征變量的函數:
G-Score=?滋1+?滋2Sizei+?滋3M/Bi+?滋4Levi
C-Score=?姿1+?姿2Sizei+?姿3M/Bi+?姿4Levi
將其代入Basu(1997)的及時性差異模型中(模型中 ?茁3與?茁4分別反映對好、壞消息的反映及時性,與G-Score和C-Score對應):
Xi=?茁1+?茁2Di+?茁3Ri+?茁4DiRi+?著i
于是,就可以得到包含公司特征變量的及時性差異模型:
Xi=?茁1+?茁2Di+Ri(?滋1+?滋2Sizei+?滋3M/Bi+?滋4Levi)+DiRi(?姿1+?姿2S-izei+?姿3M/Bi+?姿4Levi)+(?啄1Sizei+?啄2M/Bi+?啄3Levi+?啄4Sizei+?啄5M/Bi+?啄4Levi)+?著i
其中,Di為啞變量,Ri<0取1,反之為0;Sizei為公司i的規模;M/Bi為公司i的市凈率;Levi為公司i的財務杠桿。
三、 對會計穩健性測量指標的評價與分析
1. 對Basu(1997)測量指標缺陷的評價。在不預期利潤,但預期所有損失的傳統穩健性概念下,Basu將穩健性界定為“利潤”對壞消息反映比好消息“更敏感”,并巧妙地利用股價正/負回報作為好/壞消息的代理變量,得到了反向回歸模型。這一模型被廣泛接受并應用于穩健性研究當中,成為應用最廣泛的穩健性測量方法。但反向回歸方法中,由于解釋會計盈余的自變量股票回報率(用股價回報來代理)是內生變量,因此一些研究者對該方法提出了質疑。
2. 對其他穩健性測量指標的評價。除了Basu指標之外,其他的穩健性測量指標也都存在缺陷。比如,針對賬面市值比指標,Roychowdhury Watts(2007)就認為賬市比計量了凈資產相對于市價的低估程度,包含了可分離凈資產與經濟租金。而由于經濟租金不可驗證且無法分割,所以在會計信息系統中并被不記錄,會計穩健性也無從對經濟租金施加影響,因而包含了經濟租金的賬面市值比指標將會導致穩健性的錯判。針對Ball Shivakumar(2005)的應計/現金流量關系測量指標,Jarva(2010)也提出了批評,指出用“應計—現金流回歸”代替“盈余—股票回報回歸”存在問題,正負現金流很難像正負股票回報一樣反映好壞消息,指標的可靠性被削弱了。
另外,基于應計的穩健性指標,要求的樣本數據往往跨期較長(6年),并且沒有考慮折舊因素;而基于存貨、研發和廣告準備項目的穩健性指標,雖然將穩健性具體到特定項目上,但不能對企業整體的穩健性進行度量,并且由于準備與投資增長率關系復雜,也可能高估(投資增長率高時)或低(投資增長率低時)估穩健性。可見,現有的任何一種穩健性測量指標都有其固有弱點存在。
四、 合理使用會計穩健性指標的思考
已有穩健性指標的缺陷,促使研究者嘗試對其進行改進。例如,Ball Shivakumar(2005)對Basu的盈余持續性指標做了改進,并且在差別及時性指標的基礎上,提出了應計/現金流指標;Khan Watts(2009)也通過對Basu差別及時性指標的改進,提出了特定公司/年度的穩健性指標(這一指標仍沒有解決內生性問題)。但是,這些改進指標依然存在缺陷。
在此,值得考慮的問題是,研究者如何合理使用現有的測量指標。
事實上,首先,正如Givoly等(2007)的研究結果顯示,有時同樣情況下,不同穩健性指標的測量結果甚至會出現差異(該研究就得到了差別及時性指標與其他指標測量結果相反的證據),可見,用單一指標評價(公司、國家的)財務報告制度很可能導致錯誤結論。鑒于此,為了保證結論的可靠性,研究者應考慮在研究中對多種指標進行綜合使用。
而其次,則需要注意各種測量指標的適用條件,在模型中適當加入控制變量。例如,Pae等(2005)以及Roychowdhury等(2007)的研究都顯示,差別及時性測量指標與公司市凈率存在著反向關系,這意味市盈率對差別及時指標的有效性存在影響,因而使用該指標的研究者應該從截面和時間序列上對市盈率的變化有所考慮。
再次,研究者需要注意不同指標是對不同性質穩健性的測量,應根據研究問題的需要進行區分和選擇。例如,差別及時性指標反映是條件穩健性,賬面市價比指標反映的則是非條件穩健性。按照傳統的理解,條件穩健性(提供了新的信息,Basu)相對非條件穩健性似乎更為重要、更有助于增進契約。但是,Ryan(2006)則指出,條件穩健性對契約的作用被夸大了。由于契約包含了許多復雜問題(比如方案選擇),對于這些問題,非條件穩健性的作用要比條件穩健性更好。
此外,對我國的研究者而言,應注意穩健性測量指標在中國證券市場的適用性。例如,對基于賬面市價比(BTM)的測量指標,應謹慎使用。原因在于,盡管該指標在成熟資本市場有一定的適用性,但考慮到股權分置完成前流通股與非流通股之間、境內股(A股、B股)與境外股(H股等)之間存在定價差異,所以會影響到市凈率的計算。因此,除了敏感性分析,一般不宜采用該指標計量穩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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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70172011)資助。
作者簡介:張天西,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郝東洋,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0-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