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態語篇中否定功能的研究

摘 要：文本世界理論給認知語言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和模式，能夠有效地對人類語言認知的深層表征進行解釋。本文試圖把它應用于研究動態語篇中否定的表征形式，豐富和擴展其研究范圍。通過對口語和小說中否定功能分類比較，鑒別出適用于動態語篇中文本世界理論的否定分類，從而為否定的深入研究奠定基礎。

關鍵詞：文本世界理論 否定 動態語篇 認知表征

一、引言

否定是人類思維的表達形式之一，數年來學者從邏輯、語法和語義方面來研究否定的特征。近年來，隨著認知科學的發展，認知語言學逐漸成為語言學研究的一個新興領域。因此，否定的認知研究也開始得到學者的重視，從一種語用策略深入到人類的深層表征上去，揭示否定的隱含意義。根據認知否定觀，語篇中的否定創建的是兩種思維表征：一種對應的是反事實世界，即沒有發生的；另一種對應事實世界。由此，否定作為一種文體特征，在小說、戲劇和詩歌中的認知表征得到廣泛的研究。

文本世界理論是近年來文體學研究中具有一定影響力的理論，對人類在解讀文本時頭腦中關于文本內容的心智表征的構建具有很強的解釋力，能夠揭示文本內容的隱含意義。文本世界理論關于小說、戲劇和詩歌中否定構建的多層文本世界的研究較多，但是書面文本中的否定應用類別與動態語篇中的否定應用類別存在差異，因此本文試圖鑒定出文本世界理論在動態語篇中適用的否定功能。

二、文本世界理論概述

（一）文本世界理論

文本世界理論發端于20世紀后半葉興起的認知科學以及在此基礎上建立的認知語言學。認知科學認為，人類在認識過程中，首先與現實世界發生接觸，從而產生互動體現，在此基礎上形成意象圖示等認知模型，對現實世界進行范疇劃分，從而形成概念。認知科學最重要的兩個要素為意象圖示和基本范疇，與之相關的主要理論為意象圖示、心理空間和范疇化。

心理空間是人們進行思考和交談時為了達到當下的理解和行動的目的而構建的，是通過框架和認知模型所形成的結構，是由意象圖示建構的。越來越多的認知語言學家認識到，人類在解讀文本時頭腦中會建立一種關于文本內容的心智表征。Paul Werth將這種觀念應用到文學文本以及非文學文本的解讀之中，從而建立了文本世界理論，并出版了專著Text Worlds: Representing Concept Space in Discourse（1999）。此書成為文本世界理論的奠基之作。心理空間理論更多地應用于對詞、句的分析，而文本世界理論將這種思路擴展到語篇的分析之中。

根據Werth的文本世界理論，文本是個交流的語篇，其中蘊含了三個層次，即：語篇世界（discourse world）、文本世界（text world）和亞文本世界（sib-world）。語篇世界為最上面的層次，它包括至少兩個參與者的口頭對話或筆頭交流。文本世界則是整個理論的核心層次，由“世界構建元素”（world-building elements）和“功能推進命題”（function-advancing propositions）構成。后者交代語篇發展的行為、事件、狀態和過程，前者描寫語篇中主要時間發生時的場景，包括“時間”“地點”“事物”和“人物”。隨著文本世界的發展，語篇定義出的空間會在原有的時空維度上發生變化，由此產生新的世界，即亞文本世界。因不同的原因而形成的亞文本世界可以分為三種：指示性亞文本世界（deictic sub-worlds）、態度性亞文本世界（attitudinal sub-worlds）和認識性亞文本世界（epistemic sub-worlds）。

（二）文本世界理論運用

文本世界理論剛開始是一種文體學理論且對語篇各層次世界的分析非常透徹，隨后一些學者擴展了文本世界理論的應用性：Gavins（2007）提供了更為廣泛的文本世界交際種類；Hidalgo-Downing（2003）對小說中否定的解讀；Nahajec（2009）對詩歌中否定隱含含義的解讀。

我們以Hidalgo-Downing分析Joseph Heller的Catch-22中的一個例子來解釋：

（1）“After he had made up his mind to spend the rest of the war in the hospital，Yossarian wrote letters to everyone he knew saying he was in the hospital but never mentioning why.One day he had a letter idea.To everyone he knew he wrote he was going on a very dangerous mission.‘They asked for volunteers，but someone has to do it.I’ll write you the instant I get back.’And he had not written anyone since.”

選段中有兩個否定句：“but never mentioning why”和“and he had not written anyone since”。兩個句子都可以說是否定作為更新和重置信息的原型例子，因為讀者可能會對語篇的發展持有一個錯誤的假設或期待。也就是說否定修正了前面敘述中出現的期待。首先通過前面的描述讀者會獲得一個文本世界：Yossarian在醫院里寫信，讀者產生的期待就是Yossarian應該解釋他為什么會在醫院里，如圖所示：

Yossarian寫了他會馬上回信的話，讀者產生的假設就是這句話會實現。這樣的期待就創造了一個亞文本世界，但是否定把兩種期待都打破了。也就是說，Yossarian既沒有解釋原因也沒有信守承諾要回信。在這個亞文本世界中，通過前景化被否定的信息，制造出的效果就是在收到信但是不知道Yossarian是否病了或是否還活著的朋友中制造焦慮和擔心。

我們可以看出，用文本世界理論來分析否定這樣一種語言現象能夠充分揭示所構建的否定思維信息，再現否定命題的作用；反映通過挫敗一種期待所創造出來的隱含意義。盡管如此，連續動態語篇中否定研究還沒有涉及，其中的否定功能不同于書面文本的。為了豐富文本世界理論的應用范圍，有必要探究連續動態語篇中適用于文本世界理論的否定功能。

三、英語語言變體中的否定功能特征

Tottie通過實證研究表明，不同語體中否定的分布和頻率存在著差別，口語中使用的否定是書面語中的兩倍。Douglas Biber通過語料庫研究證實口語語篇中的否定多于小說語篇，更多于學術寫作語篇。連續動態語篇不僅含有文章語境，而且還涉及到社會和文化語境，完全不同于日常生活中的寒暄和交際會話。這里把它定義為為了達到某種利益關系的觀賞性對話或勸說性對話，如辯論、訪談和演講等連續交流語篇。

（一）Tottie的否定功能分類

否定句無疑是具有反向性的，是對前文或已知信息的顛覆。Tottie通過研究口語和書面語中的否定后，把它的功能分類分為否定、拒絕、命令、反問、支持和重復。不同文本或語體中這些功能的分布和頻率是有很大區別的。其中否定是兩種文體中最常用的功能，進一步包含兩個子功能——明確否定和隱含否定。前者指否定前文中明確表述過的一個命題；后者指否定讀者或說話者所持有的一種猜測、假設或期待。這兩種否定功能在不同文體中的分布也有很大的差異性，明確否定常見于對話中，而隱含否定常見于書面文體中。大部分原因在于對話是實時的，不允許交際雙方有太多的思考、重置和修飾信息的時間，因此對話者一般都直接針對對方所提及的信息進行應對。相反，書面文本的作者和讀者會處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作者會運用各種技巧來修飾語言信息，達到某種目的和功能。

（二）Hidalgo-Downing的否定功能分類

Hidalgo-Downing通過對小說中否定的研究，指出Tottie的否定分類存在一些問題，即很難包含那些修飾前文中已知信息但在話語交際中不必存在的一些否定可能性。也就是說可能存在非語言形式的語言來進行否定。例如Catch-22中的兩句：

（2）She appeared with the teacart and he opened the windows.“Do you want to call Eugene?”he didn't，but it was not really a question，and so he left the room.

例（2）中“he didn't”是對前句“Do you want to call Eugene?”的回答，但是卻沒有通過口語形式來表達，存在的可能性是一個人的一種思想通過直接引用直接呈現，第二種思想則通過間接引用來呈現。

因此，根據小說既有描述性語篇又有對話性語篇的特征，Hidalgo-Downing（2003）重新對否定進行分類，他把否定功能看成是一種修飾，修飾前文中明確表達的信息和修飾從語篇中推斷出的信息。小說中否定功能分類：

A.修飾語篇中推斷出的信息

B.修飾敘述和描寫語篇中明確提到的信息

C.修飾對話中明確提到的信息

從以上兩種否定功能的分類可以看出，并不是所有的否定都能隱含有雙重認知表征。口語語篇跟小說語篇雖然存在共同點，都有人物對話，但仍存在不同點，前者純粹是說話者和聽話者直接的語言交流，很難存在認知否定的兩種思維表征，創造出隱含意義的世界；后者既有描述性語篇又有對話性語篇，是通過深思熟慮修飾過的語言，隱含意義世界相對豐富。

（三）連續動態語篇中文本世界理論適用的否定功能

聯系動態語篇，比如辯論中不僅存在對話雙方，而且還包含觀眾，這是一種特殊的交際方式。對話雙方用語言來傳遞出他們的觀點，要辯駁對方，最重要的是說服和引導觀眾的思維，辯駁是重要的一方面，闡述觀點則更加重要；雙方的言語都會正面表現自己而否定對方。Nuolijaervi and Tiittula（2010）認為，相比于兩人會話，公共環境和多目標會給修辭手段的產出和功能提供不一樣的條件。例如：

（3）McCain: I know how to do that，my friends.And it’s my proposal，it’s not Senator Obama’s proposal，it's not President Bush’s proposal.

麥凱恩的這句話不僅是說給奧巴馬聽的，更重要的是他用“my friends”來對所有美國國民說的。因此他的否定就不僅僅是單純的否定前者信息，而且是向選民傳遞出自己的態度。

正如上文所述，“否定”是打破原有的期待，構建了至少兩種可能思維表征。因此本文采用Hidolgo-Downing的否定分類并在此基礎上鑒定出聯系動態語篇中文本世界理論適用的否定功能。文本世界理論的核心是文本世界，它有兩個構建成分：“世界構建元素”（world-building elements）和“功能推進命題”（function-advancing propositions）。后者交代語篇發展的行為、事件、狀態和過程，是在敘述事件發展；前者描寫語篇中主要時間發生時的場景，包括“時間”“地點”“事物”和“人物，是在描述事件框架。隨著文本世界的發展，語篇定義出的空間會在原有的時空維度上發生變化，由此產生新的世界，即亞文本世界。

動態語篇中不可能存在非語言形式的語言來進行否定，所以結合Tottie和Hidolgo-Downing的否定功能，我們鑒別出動態語篇中文本世界理論適用的否定功能：

A.修飾背景知識

B.修飾敘述和描述語篇

修飾背景知識指雙方針對某一話題來進行交流，“否定”修飾當前話語的背景，也修飾整個話題的背景知識。修飾敘述和描述語篇，指交際雙方就某一問題提出自己的觀點和看法，同時否定對方的觀點。這兩個功能在交際時是相互融合和交叉的，能使各自的論點和論據明確有力。例如2008年美國總統競選辯論中的對話：

（4）Lehrer:Do you have something directly to say，Senator Obama，to Senator McCain about what he just said?

Obama: Well，I think Senator McCain’s absolutely right that we need more responsibility，but we need it not just when there’s a crisis.I mean，we’ve had years in which the reigning economic ideology has been what’s good for Wall Street，but not what's good for Main Street.

例（4）中，奧巴馬首先贊成對方的觀點要負起責任，但又加了一句“but we need it not just when there's a crisis”中，用否定來修飾并再次突出是整個辯論的中心話題“economic crisis”；而“but not what’s good for Main Street”則是奧巴馬對經濟危機根源的描述，用否定突出了他的觀點和核心。

四、結語

文本世界理論是認知語言學研究中的一種新的有效的分析模式，本文試圖擴展它的研究范圍，用來分析動態語篇，加2008年美國總統辯論。動態語篇與日常口語和書面有所不同，它的一部分功能在于互動交流，帶有日常口語的語言特征；另一重要功能在于通過陳述和表達來誘導和引導第三方，帶有書面語的語言特征。因此鑒別出動態語篇中適合于文本世界理論的否定功能至關重要，為以后否定的認知表征研究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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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Nuolijaervi，P. Tiittula，L.Irony in political television debates[J].Journal of Pragmatics，2010，(43).

[10]Tottie，G.Negation in English speech and writing: A study in variation[M].SanDiego: Academic，1991.

（劉留 江蘇徐州 中國礦業大學外國語言文化學院 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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