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散居到定居:牧區社區建設嘗試

2011-01-01 00:00:00徐立強

柴達木開發研究 2011年1期

農牧區社區建設是為了重建農牧區社會生活共同體，而全國各地農牧區社區建設模式在選擇上不盡相同。對于缺乏社區建設經驗的西北地區來說，如何進行農牧區社區建設，則需要探尋有效的發展模式。本文以青海省天峻縣織合瑪鄉扎查村社區建設為個案，對牧區社區建設的模式、社區管理及現實困難進行分析，并嘗試性提出相應的對策，以圖對其他牧區社區建設提供現實參考。

一、個案概況

扎查村隸屬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天峻縣織合瑪鄉，現為織合瑪鄉政府駐地。天峻地處青海湖西北部，柴達木盆地東部，于1954年7月建立縣級藏族自治政權，1955年6月改為天峻縣，是青海省主要牧業縣之一。扎查村地處盆地中間，四面環山，東邊有布哈河流過，海拔在四千米左右。扎查村是在政府的推動下新成立的一個村落，由織合瑪鄉所轄六個牧業社中各自的一部分牧民組成。扎查村共有169戶牧民，共358人，主要為老少婦幼。織合瑪鄉于2006年被確定為全省新牧區示范鄉鎮后，經過三年的建設，已取得初步的建設成果。扎查村作為鄉政府駐地，牧民們形成了集中居住的小區，在此基礎上成為青海省首批農村牧區社區建設示范點。

根據項繼權的歸納，從社區建設的建置來看，可以分為這樣幾種模式：一村一社區、一村多社區、多村一社區、集中建社區、社區設小區。一村一社區很顯然就是一個村設立一個社區，這種形式較為普遍。一村多社區即在一個村內設立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社區，這種形式主要考慮到當地村落的實際情況，將村內小組撤出后建立幾個社區。多村一社區，也就是相鄰的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村選擇中心地而建立一個社區。集中建社區，主要是在規劃的農民居住區建立社區。社區設小區，也就是在多村一社區或一村一社區的地方下設小區。由此可見，扎查村社區建設采取的是集中建社區的模式。也就是在政府主導下，將牧民集中于一定的區域后建立農村社區。

扎查村社區建設目前正處于建設過程中，對于社區干部的候選人，基本的要求是必須為本地人，懂藏漢兩種語言，文化水平在高中以上，且有一定的基層管理與工作經驗。在社區的管理方面，堅持民主參政與議政的原則，有效解決牧民生活中出現的相關問題。村與社區的關系，主要是社區在鄉政府的領導下開展日常工作。有些地方的社區是處于村委的領導之下，有的社區是與村莊分開管理，扎查村本身就是一個社區，也即社區與村一體化管理。在社區基礎設施建設上，已經建成了按規劃規定的民房，牧民的居住房是根據國家補助三萬與牧民出資一萬的原則而建成的。由于社區中的牧民來自于六個社，根據社區管理章程，以后必須納入社區管理范圍內，而其家人未加入社區的仍由下面的六個社的村委會進行管理，主要是為了將社區內的牧民與社區外的牧民進行區別與劃分，減少享受雙重政策的現象。

二、從散居到定居的動因探析

牧民從游牧過程中的散居逐步轉變為定居，在這樣的歷史變遷過程中，很多的因素逐步改變著牧民的游牧生活，主要是政府因素、市場因素、牧民自身發展和需求的因素。通過政府主動干預、市場化逐步滲透及牧民現實需求的激發，使得牧民從游牧的散居開始走向社區化的定居生活。

（一）政府的強力推動。從游牧歷史來看，巴菲爾德認為，游牧經濟及其社會組織的分散性，是游牧人內部從不需要、也無從產生集權式的政治權威。從目前牧區的現實情況來看，國家權力在向基層延伸的過程中，很難深入基層，也就無法形成較為有效的管理。其主要的原因是牧民分散化的居住模式，造成了牧區基層管理者既沒有處理村務的辦公地點，也沒有一些必要的基礎設施以方便牧民參與村中政治社會生活。那么，構建社區這樣的一種共同體有助于將散居的牧民集中起來進行管理，同時形成具有牧區特色的共同體。王勇認為，村落社區化是一種不可逆轉的歷史趨勢。那么，牧區的村落也將不可避免的要走向社區這種共同體形式。政府的強力推動主要體現在集中建社區，按照實際規劃修建社區基礎設施及民房。在社區居住的一位牧民說：“現在共產黨政策好，國家越來越關心老百姓了，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住上這樣的磚瓦房。”牧民由于游牧的原因而選擇了帳篷的居住方式，因此需要經常遷移。鄉政府在國家政策的引導下，對牧區實施改造，使牧民從社區建設的過程中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這也是政府強力推動后，展現在牧民面前的成果。

（二）市場化的影響。過去牧民的游牧生活受到交通工具、生態環境等等因素的影響，受限于原有的生活和交際圈。隨著市場化的推動，牧民的游牧生活逐步發生改變，由于交通工具的改善和放牧生產力的提高，極大地提高了放牧的效率，使得放牧不需要太多的人力物力，同時畜產品的單位產量也得到極大豐富。畜產品的增多，于是牧民開始將剩余的畜產品在市場上進行銷售以換取貨幣，由此對牧民的社會化也產生了較大的影響。隨著牧民生產養殖的牲畜越來越多，追求貨幣收入最大化的年代到來，牧民們必定需要一個固定的交易場所進行畜產品的交易。牧民的生活由封閉開始走向開放，從而改變了過去單個個體的居住模式，牧區社區就是在適應市場化的過程中逐步建立起來的。

（三）牧民自身的需求。牧民由于放牧而居住得較為分散，牧民一直處于游牧的生活狀態，沒有社區共同體上的認同感。盡管有血緣維系牧民的社群關系，但由于生活距離和半徑都較大，形成類似農業區的鄰里關系也就較為困難。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使牧民放牧方式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從原始的徒步放牧到騎馬放牧，再由騎摩托車放牧到開轎車放牧，牧民已經從原先的“舉家搬遷”中掙脫出來。牧民原先是一種孤舍式的散居，從而使牧民家庭只能更多地獨立活動，與外界的聯系卻很纖細脆弱。另外，由于原始的放牧方式在現代機械化的推動下得到極大改善，家中老弱婦孺的照看成為了牧民的一大難題。而社區就是為社區共同體中的居民提供一系列的服務，以便集中進行服務，減少因放牧地域廣袤帶來的管理不便，這些主要包括日常事務的處理、鄰里糾紛、養老保障、醫療保障等等。在放牧過程中，由于眾多的不利因素而不便于照顧家中老少婦孺，牧民也更需要有一個社區共同體來解決他們面臨的擔憂。這樣，現代牧民的需要成了牧區社區建立的一個動力因素。

三、扎查村社區建設中的現實問題

扎查村社區建設主要存在經濟發展落后、社區治理機制的探索、牧民受教育等方面的問題，這也是目前及今后一段時間內需要解決的現實。

（一）村中經濟基礎薄弱。村中沒有企業和產業，僅有10家商鋪。有5戶富裕戶的年收入都在4萬元以上，10戶貧困和中等戶的年收入都在3萬元以下，人均收入水平較低。由于沒有企業和產業，村內集體收入較少，經濟基礎薄弱，經濟發展受限。村中牧民經濟收入較為單一，靠放牧賣牛羊為生，外出務工和其他方面從業人員較少，牧民整體經濟條件較差。養殖牛羊的牧民也僅僅銷售牛羊，沒有其他的副產品。

（二）社區治理機制尚未成熟。扎查村從確立為新牧區示范鄉鎮以來，一直進行社區建設和管理，然而在社區治理機制上目前還沒有探索出一條較為明朗的道路。一方面表現在牧區的實際情況與農業區的差別很大，即使借鑒農業區的社區建設經驗也需要因地制宜；另一方面基層干部仍沿用過去治理牧區分散牧民的模式來管理。由此產生了眾多問題，如何才能培養牧民對社區共同體的認同感？如何才能讓牧民更加意識到社區建設中政治參與與政治監督的重要性？由于社區建設經驗不夠豐富，那么作為管理者又如何才能在治理的過程中根據牧民的情況來制定相應的發展方案？這些都是社區治理機制不夠成熟的表現。

（三）文化水平整體偏低。大部分中老年牧民受教育程度低，很多老年牧民沒有受過正式的教育，文化水平低下。村中幾乎沒有大學生，上過技校及中專的牧民有三四個。村中牧民都為藏族，通行藏語，日常生活中不說漢語。村中大部分的牧民兒童上學較晚，九歲才上小學一年級。年齡過大不利于及早開發智力，也不利于整個教育水平的提高。并且整個鄉沒有一所幼兒園，學前教育極度匱乏。盡管小學已經開設漢語課，但已受教育兒童的漢語水平仍很差，漢語教育在本村的發展受到較大的阻礙。

（四）基礎設施投入不足。盡管主街道和牧民定居房大部分已建好，但村中其他街道建設仍然欠缺，并且牧民的定居房還存在一定的問題。根據調查過程來看，有的牧民房子因為下雨或者修建地下管道的原因而出現塌陷的現象。村中沒有任何的體育健身設施，也沒有文化體育廣場，因此導致了牧民業余文化生活的單一。村中僅有一臺垃圾車，垃圾桶數量過少，牧民日常生活垃圾堆放成問題。目前采取的垃圾處理方式為填埋，處理方式較為原始，并對本地的環境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牧民家里沒有廁所，村中有五個簡易的公共廁所，長此以往必定造成草原環境的破壞和污染，繼而影響草原生態環境。

四、對扎查村社區建設的對策與建議

（一）積極招商引資，解決扎查村的經濟發展問題。牧區社區建設首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經濟發展，作為典型的牧區，沒有任何農作物種植，且養殖業主要為牛羊這類牲畜，沒有任何企業和地方產業，自然資源匱乏，那么如何發展經濟就成為重中之重。對于這樣的現實情況，一方面需要招商引資，另一方面要注重本地生態環境的保護。由于牛羊較多，可以發展牛羊毛加工企業，以及牛羊肉食品加工企業，這些企業相對來說對環境的污染要小一些，并且也結合了本地的已有資源。當然，不論怎樣發展經濟，都要結合本村已有資源和現實情況，在保護好草原生態環境的前提下去發展。

（二）形成牧區社區的獨特管理模式。對于扎查村來說，需要結合本地實際開展社區管理，探索社區管理模式。扎查村的現實狀況不同于中西部其他地區的農村，并且差異很大，那么就需要根據實際情況有摒棄地借鑒其他地區社區建設和管理的成功經驗。在袁方成教授對于農村社區建設的模型探討中，總結了全國一些較為成功的模式。他認為，從已開展農村社區建設的村莊來看，已形成了一些典型的社區建設模式，主要有這樣一些模式：江西模式、秭歸模式、膠南模式、太倉模式。江西模式中農村社區建設的核心就是“一會五站”，在村落中成立以老黨員、老干部、老農民、老教師、老復員軍人和無職黨員為主體，熱心村落社區建設的志愿者參加的村落社區志愿者協會。基于扎查村社區建設的發展方向為構建服務體系，可以借鑒江西的這種模式，這對于社區建設中的社區服務起到極大的促進和發展作用。當然，江西為農耕區省份，而扎查村地處牧區，與農耕區的村情差異較大，所以扎查村在借鑒這種模式時就要處理好管理者與志愿者協會之間的關系。另外，要想借鑒這種模式還必須要以教育的發展為基礎，提高廣大黨員干部對于社區建設的覺悟和熱情。秭歸模式和膠南模式，一個側重于“組織再造”，一個側重于“以城帶鄉”，對于扎查村的借鑒意義不太大。太倉模式以“12345”工程為主，建設現代農村社區服務中心。這對于扎查村仍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主要是太倉模式注重于基礎設施建設，完善社區服務網絡，能夠給村民提供較好的服務環境和服務質量。扎查村基礎設施建設目前仍很欠缺，因此太倉模式是值得借鑒的一種模式。

（三）做好基礎設施建設，改善村容村貌。基于村中基礎設施建設不完備的問題，鄉政府仍需加大投資力度，加強街道、文化體育設施、水電網絡等方面的建設。通過這些基礎設施的建設，方便牧民的日常生活，豐富牧民的業余文化生活，構建和諧牧區。這不僅需要鄉政府的積極努力，更需要上級部門大量的資金支持。但輸血不如造血，除了上級的支持外，需要建立發展特色產業以增加集體收入。

（四）提高牧民教育水平，多渠道增加牧民就業。牧民普遍文化水平較低，對于中老年牧民來說，接受再教育的機會較小，那么就需要從年輕一代抓起。一方面要加強“雙語”教育，為將來本村干部人才做好儲備工作，最主要的表現就是在扎查村任職的干部必須會漢藏兩種語言；另一方面要建立幼兒園，形成較為完備的學前教育。當然，師資力量也是不可忽視的一個方面。通過加強學前教育，從而使適學兒童及早進入小學學習，及早開發智力。教育程度的高低還影響社區政治建設，文化水平低就很難對社區管理提出建設性的意見和形成較好的監督機制，積極促進村中民主參與氛圍，推進社區民主建設。

注釋：

本文數據來源于華中師范大學中國農村問題研究中心“百村十年觀察”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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