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縣城一家機械廠的廠長,手下有百十個工人,年產值600多萬元。廠子是自家的,每年有幾十萬元的純利潤,日子過得挺滋潤,在十里八村也是出了名的能人。
我為人低調,對做官不感興趣,幾年前我就是村黨支部書記的候選人,好不容易推辭掉了。我的目標也不算遠大,只想把自家的廠子辦好,解決百十個人的就業問題,也算是幫了鄉親們的忙。
沒想到,2009年,鄉里領導找上門,動員我回村擔任村黨支部書記,帶領 群眾改變村里的落后面貌。
提起我們村——玉塘鄉六合村,真是不堪回首。好好一個富裕村,被幾個敗家子折騰得窮困潦倒,村里欠電費被停了電,晚上村民們只好點蠟燭,村辦廠也因沒有電只得停工,一夜之間又回到了貧困年代。雖說有問題的村干部被撤換了,但村里依然沒有走上正軌,反而再度陷入混亂,在兩年時間里,換了六任黨支部書記,走馬燈似地你方唱罷我登場,沒有長遠規劃,沒有治村良策,村黨支部書記就像維持會長一樣,一天天捱日子。
人心不安,人心思變。為了使村子再現生機,必須要有一個能治村的鐵腕人物站出來。
家里人聽說鄉里有意要我回村任黨支部書記,個個都反對,我老婆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勸阻我。知夫莫若妻。老婆知道我生性懦弱,哪里是村里那些厲害人的對手。
可鄉里的領導認準我有韌性又仗義,骨子里有一股硬氣,三天兩頭到我家做我的工作,我實在無法推辭,只好硬著頭皮接受了。
為了贏得民心,我從家里拿了10萬元到鄉電管所補交了欠的電費。我回村任職的當晚,村里就通電了。那天晚上,夜幕降臨,拉開電閘,全村燈火通明,村民們都念及我的好。
解決村里通電問題,只是小菜一碟,無非是破費點自家的錢財。真正讓我撓頭的是,這幾年,由于村干部換得勤,村里正常的管理秩序被攪亂了。最突出的就是村辦企業被村里一些所謂有點勢力、難纏的人把持著,企業掛著村里的名,卻一分錢也不給村里交,集體經濟成了空殼子。
憑著多年的經商闖勁,我決定先從最難的地方做起。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燒”向那些把持村辦廠的“刺頭”,我要拔“釘子”,要按照合同違約條款,把不向村里交錢的村辦企業全部收回來,歸村委會統一管理。
在幾家村辦企業的把持者中,號稱“滾刀肉”的張老三算是村里最橫的,他以村里的名義開了一個貿易貸棧,村里還為他配了一輛小貨車,我就先拿他“開刀”。
我要收回村里的貨車,沒想到這個張老三非但不交屬于村里的貨車,還和我動起拳腳。他們兄弟三人一齊撲到我身上,我哪是他們的對手,當場被打斷兩根肋骨。
在鄉黨委、政府的支持下,我將張老三兄弟仨告到法院。法院裁定張老三必須無條件把貿易貸棧歸還村集體,可他竟然拒絕執行法院的判決。法院強制執行時,張老三兄弟又把法警打了。法警當即就將張家三兄弟銬走。
過了一個月,張家兄弟三人都被判了刑。張家兄弟蹲了大牢,揚言出來之后要與我秋后算賬。張老三更是咬牙切齒,口出狂言,說等他放出來后要殺我全家老小。
妻子恨我恨得要命,“放著百萬富翁不當,偏要當這個沒品級的村官,被人怨恨成這樣,倒貼錢不算,還要把一家性命都搭上。”
這時候我反而變得堅強起來。我是鄉黨委動員回來的,是全體黨員選我做的村黨支部書記,我要改變村里面貌,決不能遇到恐嚇就打退堂鼓。
我雖然性子軟,可遇事有一股常人沒有的韌性。考慮到張老三家的實際困難,也為了從大局出發,我把滿腔的忿恨丟在一邊,做出了讓家人和鄉親們都意外的舉動。
張家三兄弟都坐班房了,他們年邁多病的母親無人照料。我跪在張老太的床頭磕了一個頭,認她老人家為干娘,我說:“媽,你放心吧,我會管你的,吃的用的都包下來了。”從此,我和妻子三天兩頭往張家跑,噓寒問暖,關心照顧張老太,村民見我以德報怨,很是贊許。
張家三兄弟刑滿釋放后才知道,是我不計個人恩怨,一直照顧老太太,很是感動。人心都是肉長的。張老三出來后,當天晚上便到我家認錯,張家三兄弟徹底服了我,從此對村里的事,事事帶頭,成了我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制服了張家三兄弟,其他人紛紛把本屬于村集體的廠子交給村里。我們通過重新招標,使村辦廠恢復了生機,村集體有了積累,村里的公益事業好辦多了,多年亂糟糟的村子又有了新的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