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
一起宅基地糾紛的成功調處
1999年春季的一個雨天,我腳穿雨鞋,手撐雨傘,走了3個多小時的山路來到安子坪村。該村村民老段與老李兩家為宅基地正鬧得不可開交,當事人老段請我去處理。在農村,村民只在下雨無法下地的情況下,才會呆在家里,我只能趁此時去解決糾紛。
我與村委主任、村秘書邀請了村民組幾個比較有威信的村民,一起去村民組組長李孝兵家里處理問題。我們鄉鎮干部作為外來者,要多聽當地人的意見,盡量爭取他們的支持。這樣,當事人對處理的結果才會心服口服,而且事情處理好后,如果哪一方當事人仍一意孤行,對眾人認可的事情置若罔聞,那么其所作所為就得不到多數人的支持。
第一步,我們向村民了解情況。大部分村民說這是段家的宅基地。然后,我們對調查了解的情況進行了梳理:李家四兄弟,除了老大已婚,且有幾間瓦屋以外,老二、老三都沒有自己的房子。雖然李家堅持說是他家的宅基地,但他家拿不出證據。而段家只有兩個女兒,這樣的家庭力量,顯然,無法與李家抗衡。因此,李家有恃強凌弱的嫌疑。
第二步,我們分頭到兩家了解他們對處理這件事的態度,為正式調解做鋪墊。在段家做工作時,我們勸老段把宅基地靠近李家房子邊上的一部分讓給李家。事實上,那一小塊宅基地老段無法使用,不如讓出來,可使工作好做一些。老段同意了我們的建議。在李家做工作時,我毫不留情地指出,李家要占有這塊土地沒有依據,以降低他對處理結果的期望值。然后,我們交換意見,拿出了一個較為合理的處理方案。至此,問題處理的前期工作全部完成。
第三步,我們把雙方當事人叫到李孝兵家開會調解。首先讓雙方當事人陳述情況,之后請參會的人發表意見。在會上,老段作了大度的讓步,李家也同意了我們提出的處理方案。為了避免當事人反悔,雙方當事人以及處理問題的干部都在協議上簽了字。
問題處理好時,已經是下午了,我們還沒有吃中午飯。兩家都喊我們吃飯,但李家還沒有做飯,而段家已經做好飯菜了,大家都很餓,于是到段家吃飯。我剛坐下,就聽見外面有人急促地喊我。我出去一看,原來是李家老二,他拿著那份協議書,情緒激動地說: “這協議不公平,要重新處理。”我明白他的想法,是因為我們沒有到他家吃飯,以為我們偏袒了段家。掌握他的心理后,我說:“這協議是你們都認可的,而且是在吃飯前簽的。我現在雖然在段家吃飯,但協議的內容并不會因為我在段家吃飯而改變。我下次來村,就到你家吃飯。”
后來下村時,我和村干部專門到李家作客,李家心里的疙瘩也解開了。兩家人都很感謝我們,直到現在,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故事2
由“亂”到“治”的村林場
1993年我駐茶元村時,發現村集體賬戶上幾乎沒有錢,村干部、黨員開會都是在村黨支部書記或村委主任家吃飯,村干部工資也無法兌現,嚴重影響了村干部的工作積極性。
新上任的村黨支部書記黃元鵬向我反映,村里有一個林場,但因為管理混亂,偷樹的人比較多,效益很差。我一聽來了興趣,馬上問:“林場面積有多少畝?”“有好幾百畝。”我下決心要把村林場管起來,讓其成為村里的經濟支柱。我設想,村林場管好后,可以兌現村組干部的工資,調動大家的積極性;可以解決村里開會、辦公所需經費;可以對困難的村民予以適當的幫助,融洽干群關系。
我開始了解村林場的情況。村秘書段六發說:“前幾年,原村黨支部書記劉某組織人砍了很多樹,統一放在了自己家。這幾年,劉家幾兄弟做木材生意,賺的錢都裝進了自己腰包,質量差一點的樹就當柴燒了。這樣,干部帶頭,群眾看樣,就亂了。”我說:“那現在我們重新開始管理。”“管不了。”黃元鵬和段六發異口同聲說。我沒有再說話,決心找支持我的人。
1993年6月,我先后來到入黨積極分子李祖金、謝太林家里。我一提起要管好林場的計劃,他們都表示支持。過了幾天,我又做通了黃元鵬的工作。思想統一后,我開始做準備工作。一是推薦謝太林參加村委副主任競選,并專管林場。謝太林高中文化,為人正直,到林場砍柴的人必須經過他家,他好管理。二是召開村干部、黨員會議。會上,制定了護林公約,并確定謝太林主管林場,李祖金為護林隊長。
8月1日,李祖金告訴我,捉到了4個在林場偷樹的鄰村村民。村干部在怎么處理這件事上出現了兩種意見:村委主任和段六發的意見是原諒,不處理;黃元鵬、謝太林、李祖金的意見是堅決處理。經過了解,我知道了原因。村委主任幾兄弟也曾砍過很多樹,村民對這些事都清楚,怕別人揭老底,故主張不處理。而段六發是個老好人,怕得罪人,也主張不處理。知道這些情況后,我決心支持李祖金等人的意見。
8月3日上午,我們在村委主任家召開村干部會議,專門討論罰款問題。村委主任和段六發主張不罰款,理由是“這是第一次,警告一下算了”。針對這種思想,我認為必須批評,于是說:“李主任,你平常講話很硬,但行動卻很軟。一個干部,不但要講得好,更要做得好。”村委主任不再吭氣,我知道效果達到了,便又轉向段六發:“段秘書,你是老干部,但你現在的工作質量卻不高,愛當老好人。”段秘書的臉一下子紅了。接著我說:“第一次捉到偷樹者不罰款,以后再捉住怎么罰?”他們都點頭表示贊同。我又說:“現在就去罰款。我到鄰村村黨支部書記家做工作,你們幾個人去偷樹那幾個人家里去,不準他們窩藏贓物。”
最終偷樹的人都交了罰款,這次行動成功了。以后,亂砍樹苗、偷樹的現象很少發生,村林場管理逐步走上了正軌。
故事3
東邊洞村用電矛盾解決實錄
這是繳農業稅時發生的一件事情。1991年11月,一些村的農業稅收不上來,我們這些鄉干部被安排下村收農業稅,我負責東邊洞村。“晚上看到對面的村莊燈火通明,而我村卻黑燈瞎火。”這是我為收農業稅、統籌款在東邊洞召開村民大會時,一個村民的發言。其他村民也開始抱怨沒電的不便。
聽了這些話,我很想為村民辦好這件事,于是說:“我也是農村出來的,能體會你們的苦處。”第二天,我找到分管電站的彭副鄉長,請他解決這個問題。彭副鄉長說:“他們村偷電的現象嚴重,欠好幾千元電費,不繳電費,怎么送電?”沒辦法,我決定先收農業稅。
當我去找村民組長段孝廉和我一起去收費時,他卻避而不見。經過了解得知,原來段孝廉家勢力較弱,在村民中沒有威信。如果電的問題沒有解決,就帶我去收農業稅,村民會罵他,于是,我只好自己去收。一天下來,我只收到9戶人家的農業稅、統籌款。村團支部書記說:“這9戶人家是他們村里30多戶人家中最老實、最好講話的人。”果然,無論我怎樣做思想工作,再也沒有一戶愿繳了。他們的說法很一致:“只要你幫我們解決電的事情,農業稅、統籌款一分錢都不拖欠。”“你不要只收了我們這些老實人的,別人的就不收了。”那些交了的人覺得吃虧了。“你們放心,只要有一家人的農業稅收不齊,我就全部退給你們。”我發誓說。問題又回到了起點,必須首先解決送電的問題。找分管領導不行,我就直接去找鄉電站站長。站長很通情理,馬上同意安排人解決這個問題。
段孝廉仍避而不見,我只能請組里幾個德高望重的人出面與電站的工作人員人協商。通過雙方協商,我在中間撮合,原來所欠的電費,組里用公款繳一部分,鄉電站減免一部分。問題協商好時,天已經微黑了。但是為了當晚就通電,我陪著電站的人到電站拿來絕緣棒,當天晚上就把電送到村里。
村民也很守信用,從通電起,再也沒有人不繳農業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