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少年時期看《三國演義》《水滸傳》,對個別字句的意思似懂非懂,但因為小說是用淺近的文言或古代白話寫的,再加上扣人心弦的故事、令人仰慕的英雄壯舉,常常讓我欲罷不能。后來上了大學——說實話,我不是那種老老實實聽老師話、規規矩矩讀教科書的學生——不少同學都在古代漢語這一門課上栽跟斗,可古代漢語每一個章節的考試我都輕而易舉地過關。后來回想,我對古文理解的那種默契就是通過讀古代小說培養出來的。
遇到我感興趣的書,面對書中精彩的敘述和描寫,我的理解或想象總是主動地跟周圍的人或環境產生密切的聯系。時至今日,提到《水滸傳》中的“母大蟲”顧大嫂,腦海中總浮現一個肥碩而又行動如風的女性形象,她的身后是一片黑黝黝的樹林;提到《三國演義》中的草船借箭,則會想起我家門前公路對面的那條河,諸葛亮借箭的草船就在那條河上穿過,盡管火燒赤壁的長江流向是自西北而東南,公路對面那條河是自南而北,但這個情景依然固執地在腦海中浮現。后來我才從教心理學的老師那里知道,原來這是閱讀主體固有的“心理圖式”在起作用,換一個大家比較熟悉的說法,就是閱讀個體的一種個性化體驗。這種體驗的最大特點是深刻而持久,由此而帶來的認知會在讀者的心中扎下根,成為他知識技能的一個部分。
反觀我們的文言文教學,基本上還在走傳統的“介紹→翻譯→講解→背誦”的老路。為什么呢?因為這條老路雖然費力,但頗令人放心,對施教者一方來說,會產生一種“我已經盡力了”的結論以及由此得到的安慰。于是,我們一方面叫苦叫累,另一方面又心甘情愿地去受苦受累。
其實,任何古代經典都是“言意統一”的優秀之作,只要我們把握好“言”“意”之間的緊密聯系,圍繞個性化閱讀這條線,引導學生“由言及意”理解文本,再“由意及言”突破詞句的難點,在這樣一條航道上來回“擺渡”,學生古文的能力就會得到相應的錘煉,而老師在工作中也會輕松得多。當然,會有人說:理是這么一個理,但還是讓人不放心,因為這樣的教法實施下來,對同一個問題,不同的認識會遠遠多于教師或教參框定的范圍,而且可能有一些知識會成為學習的盲點。
那么,怎樣來看待這些問題呢?語文課程標準指出:“閱讀淺易文言文,養成初步的文言語感。能借助注釋和工具書,理解詞句含義,讀懂文章內容。了解并梳理常見的文言實詞、文言虛詞、文言句式的意義或用法,注重在閱讀實踐中舉一反三。” 從課標的要求來看,我們文言文教學的目的不是要教給學生什么固定的文化內容,而是要讓學生有能力去閱讀我們沒有教過的文言文。 “授人以魚”是我們應該摒棄的頑固做法,而“授人以漁”才是我們應該發揚的正確理念。試想,我們的語文教科書有諸多不同的版本,難道非得讓學生將不同版本的課文學遍,語文能力才能培養起來嗎?
結論是,學生的不同看法只要無關宏旨則無需爭個高低,只要認真體驗了,他們就會在體驗中成長。相反,如果扼制了學生體驗的欲望,學生探求的念頭就會消失,影響他們成長的問題會接踵而來,當問題嚴重時,就是孔圣人復出恐怕也會束手無策。
那么,該如何引導學生走上個性化閱讀之路呢?
這當然要在激發興趣上多花一點功夫。其實,當教師在課堂上表演的戲份變少的同時,學生表演的機會也會相應增多。自主閱讀之后分享體驗,可以讓學生感受成功的喜悅;閱讀材料選擇的多樣化,可以滿足不同層次學生的愛好和需求,增加閱讀的主動性;在推斷上下文語意的猜讀中,學生可以享受智慧之樂。“趣”產生了,猶如溝之有水,水到渠成。
這還要多給學生創造閱讀的機會。這一點對文言文板塊來說先天條件不足。不是說文言課文太少,而是編入的文言文太過“莊重”,讓人望而生畏。因此建議教師大膽地把古代志怪作品、筆記小說、《聊齋志異》甚至“三言二拍”的健康篇目引入課堂。說實話,我看《三國演義》和《水滸傳》是在我讀初中時,有大量的章節還是在教師的課堂上偷看的。我的體驗使我相信,讓教師多講不如讓學生多讀。周國平在《如果我是語文老師》一文中說:“如果我是語文老師,我一是要讓學生多閱讀,二是要培養他們寫日記的習慣。”多讀,有助于學生在大量的個性體驗中吸收能量,形成理解與創新的能力;多寫,則有助于學生在大量的個性體驗中掌握表達的技巧。有此二項,何愁語文教不好、學不好呢?
責任編輯黃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