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森林與出版共存

地球上被砍伐的樹木，其中有40%被加工為紙漿，成為書本、雜志和紙張。

如今，地球上每年失去730萬公頃的森林，也就是說，每兩秒鐘，就有一片足球場大小的森林從地球上消失。森林的消失直接導致了動植物的滅絕，也影響著全球氣候的變化。IPCC(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的報告指出，每年由森林破壞而造成的溫室氣體排放占到了總排放量的近1/5，這甚至超過了全球交通系統的排放量。

這就是國際環保組織“綠色和平”自2000年起在各國相繼發起“愛書人 愛森林”項目(Book Campaign)，推廣森林友好型紙張的原因。(編注：森林友好型紙張包括再生紙、FSC認證紙，以及達到污染排放標準的草漿紙，在后文《只是一種“盡可能”的選擇》中有詳細介紹，此文不贅述。)圖書的出版，并不一定要帶來森林的破壞，出版業有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可選擇。

加拿大經驗：從0到全球最大

據綠色和平森林保護項目主任楊婕介紹，2000年圖書項目剛剛啟動的時候，在加拿大還找不到一本用再生紙印刷的圖書。“我們的初衷是激發市場需求，在提出解決方案以外，還積極與出版社、作家以及作家經紀公司溝通，從市場與企業兩個方面推廣森林友好型紙張。”

2001年，第一種森林友好型紙張進入北美市場。圖書項目得到了很多知名作家的支持，其中尤以J.K.羅琳為代表。2003年，《哈利·波特5》加拿大版首先使用100%再生紙印刷。到了2005年，《哈利·波特6》在9個國家都使用了包括再生紙和FSC認證紙印刷。而在2007年，《哈利·波特7》則在美國、英國、加拿大等23個國家都使用了再生紙和FSC認證紙印刷，相當于保住了20 萬棵大樹，同時減少了800萬公斤溫室氣體的排放。由于作者和出版商的共同選擇，《哈利·波特》由最消耗紙的書變成了有史以來最綠色的書。

如今，加拿大已經有115家出版社承諾只使用再生紙或者FSC認證的紙張，建立起全球最大的森林友好型紙張市場。

圖書項目也擴展到其他9個國家。在英國，有60%的出版社做出了同樣的承諾。在西班牙，70萬本書是使用再生紙或FSC認證的紙張印刷的。

再生紙品質已可滿足文字書的印刷效果要求

中國從2003年開始，就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紙張消費國，僅次于美國。2008年，中國出版業共消費613萬噸紙，約占中國紙張、紙板總產量的8%。楊婕說：“雖然出版業并不是消費紙張最多的行業，但出版業作為文化產業，它可以影響愛書人的環保意識，在精神層面上的價值要比其它行業更好，它的環保舉動也會帶動上游的造紙業和印刷業不斷擴大環保投入。”

因此，2008年綠色和平在中國推出“愛書人 愛森林”項目，首次參與香港書展，并邀得12位當地作者及1個非政府組織承諾日后印刷時使用森林友好型紙張。在北京，綠色和平發布了《綠色出版指南》，為中國出版業提供綠色出版的切實指導。大陸第一家與綠色和平簽署“綠色出版承諾書”的是華文天下，該公司開始使用森林友好型紙張印刷書籍，并承諾三年內全部用再生紙印制合適的刊物。大陸第一本使用再生紙印刷的圖書就是該公司策劃的《阿米》。

與大陸出版社溝通的過程中，楊婕發現大家對再生紙的認識仍停留在昔日的印象。“很多出版社都不知道再生紙的品質已經挺不錯的，有些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八九十年代那種黑灰、看得到樹的纖維在頁面上的紙張。其實如果是運用在普通小說類——文字居多，配有少量插圖或照片——再生紙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品質也很不錯。但以圖片為主的書籍雜志，喜歡用銅版紙，再生紙就很難替代了，目前再生銅版紙還達不到原生漿銅版紙的印刷效果。對于這部分，我們會推薦使用FSC(森林管理委員會)認證的紙，來源有保障，而造紙工藝和印刷效果與普通銅版紙是沒有區別的。”

成本問題有待政策的支持

除了紙張質量和印刷效果外，出版界最關心的是成本問題。楊婕說，全球紙價每周波動不定，難以去說原生漿紙張和再生紙孰貴，但兩者的差價并不明顯。她同時指出，“價格跟市場需求是相關的。”綠色和平沒有辦法針對成本問題提出解決方案，所以今后的工作，他們希望推動政府政策上的支持。

“要產生規模效應，一定要從政府層面推動。一旦有了積極政策，出版社和印刷廠才會比較積極響應。大家關注的都是紙張成本，所以我們才希望政府去幫助再生紙的生產商，更切實地幫它們解決問題。政府推政策，我們推市場，成效會更快。”楊婕說，“選擇更環保的紙張，并且積極與讀者溝通，從長遠來看是非常好的投資，特別是公司品牌塑造上。”

除了綠色和平以外，有的造紙廠目前也在積極地推廣自己的再生紙產品。大陸最主要的再生紙廠商就以“教科書采用再生紙，既環保，又能從小教育孩子”為理念，成功投得政府招標案，目前，語文出版社和廣東出版集團已經開始在教材教輔中嘗試使用再生紙。

而進一步上溯再生紙的源頭——廢紙回收利用，同樣需要政策的制定與指引。“在美國，廢紙的分類有51種，廢紙回收率達49%以上；而在中國，由于沒有建立統一的廢紙回收分類質量標準和檢查測試方法，則只有十幾種，廢紙利用水平很低。不同類別的廢紙混在一起回收利用，會影響再生紙的品質。分類越細，所能對應重制的紙張類別就越多，每一種的品質也就越有保障。”楊婕指出，廢紙回收市場的成長和成熟，有賴相關部門制定有關的法律和標準，并進行監督和強制實施。

嘗試，也是一種進步

大陸目前廣泛使用再生紙的領域是教科書，其次則是辦公用紙；再生紙在大眾出版中的占用率非常低。楊婕說，以他們接觸大陸出版界的經驗，目前大家都以試探性的使用為主。“可能先試一兩本，再試小說類，然后用到其它類別。”而另一個特點則是，以環保類別的單本書合作為多。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出版發行的《全球變暖生存手冊》、《與虎共舞》、《企業的自然之道》就是出版社主動聯系綠色和平而促成的合作。

2008年至今，綠色和平在大陸共推動了16本采用森林友好型紙張的圖書。面對這樣的成果，楊婕認為，由于市場等外在因素影響，項目的進程非常緩慢，他們主要從理念上推廣，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從而讓更多業界人士加入到項目中。“盡管他們是持嘗試的態度，但也是很好的開始。現在已經越來越多的出版社知道有這種紙張可選擇，而且也積極地反饋，在這點上，我們還是挺滿意的。但是要大規模地使用，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對讀者的影響需潛移默化

2010年以來，綠色和平與北京15家書店合作，設立“綠色書柜”，作為展售采用森林友好型紙張的圖書、讓讀者直接感受這類紙張效果的平臺。使用了森林友好型紙張的圖書，都可放置由綠色和平提供的“愛書人 愛森林”標志，并注明由于使用了此類紙張而減少碳排放的具體數據。“出版社為拯救森林所作的貢獻，應該讓讀者看到。”

綠色和平也期待更多作家加入到“愛書人 愛森林”項目中，因為作家作品直接與讀者面對面，相較于出版社，對讀者環保意識的影響力無疑更大。目前綠色和平在這方面的工作主要是透過有合作意向的出版社，與它旗下的簽約作家溝通，三方再共同商討合作的可能性。

楊婕說，今后的工作除了繼續推動出版業使用森林友好型紙張外，將擴展到文化用紙、生活用紙、辦公用紙等領域的推廣和深化，給社會大眾提供另一種的用紙選擇。

前路漫漫，而總有一些東西是值得并應該提醒人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