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符號論美學家蘇珊·朗格認為:“藝術符號是人類內在情感的外在化,是情感的符號。”而藝術作品,則是借助藝術符號將情感轉化成為可見、可聽、可供觀賞的一種獨特表現形式。以此觀念來看眾多的藝術表現形式,我認為,服飾即是一種表達人類情感的藝術符號,而對它不同的設計(在此特別是指那些戲劇的服裝設計),將是表達不同情感的最好藝術手段之一。本文試圖探討一下我國少數民族服飾的符號化及其在現代舞臺服裝設計中的運用。
由于地理位置、經濟發展情況等原因,我國西部地區的少數民族文化得以很好的保留,至今依然可以看到許多少數民族沿襲已久的生活習慣和藝術活動,而這些藝術活動,又幾乎是這些少數民族與生俱來的必然行為,是源于他們本性的自然活動。所以,這種“原生態”的藝術活動,往往具有超現實與超自然的創造性思維,是滲透于他們的日常生活,并和他們的日常生活融為一體的。我們可以發現,這些少數民族的生活中處處是極具符號化的藝術表現形式,如一些歷史故事、神話傳說、圖騰崇拜、自然風景、民族信仰等,都會通過各種藝術符號呈現出來,其中就包括日常服飾。這些超越語言的表達,一直使我國各民族之間得以互相了解和互相溝通。
服飾,常被稱為人類的“第二肌膚”,當然更是一個民族文化的顯著象征。服飾中的“文化”,既表現在服裝的基本款式上,又體現在服裝的裝飾上。其絢爛的色彩搭配、別致的款型以及多樣的圖案,特別是那些象征詩情畫意的民族故事、民族傳統習俗的符號點綴,都充分體現出少數民族的藝術創意天分。如苗族服飾中富有強烈代表性的銀冠上就有很多用來象征大自然各類事物的符號,表達出他們對人與自然的和諧以及風調雨順的向往。而苗家刺繡,更是擁有悠久的歷史,它除了具有美化裝飾的意義之外,還兼具其替代文字表達的作用——以敘述性的藝術符號進行組合,將苗家的歷史自然融入各類服裝與飾物的設計中,尤其是其豐富的顏色,飽滿的圖案,幾乎可以形成一部用圖形表達的敘事詩。由于這種傳統制衣法代代流傳,苗家的歷史故事、傳統習俗也就以如此特殊的形式傳至如今。
蘇聯美學家卡剛在他的《藝術形態學》一書中指出,藝術是原始人生命體系中的重要一環,他們的勞動創造與藝術創造是并行的。因為中國許多少數民族就是通過服飾的藝術符號產生象征意義來構建社會文化的,他們將詩一般的文化敘述穿戴在自己的身上去勞動、去對歌、去舞蹈,這些服飾就如同一部色彩鮮艷、圖案別致的民族歷史敘述詩浪漫而美麗地展現在我們的面前,讓我們不禁感嘆他們的藝術創造力是如此豐富、如此鮮活自然。同時,這些美麗、自然而又神秘的、充滿了強烈生命意識的、源于我國少數民族服飾的原生態藝術符號,也即成了現代服飾設計的新啟示,且越來越成為世界服裝設計熱捧的時尚設計元素。
作為綜合藝術、整體藝術的戲劇,服飾一直是戲劇表演藝術中極具象征性的藝術符號,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它具有幫助演員塑造形象、烘托舞臺整體氛圍、幫助觀眾理解人物及其相互關系的作用。近幾年來,舞臺服裝設計受到更多重視,已逐浙成為舞臺演出的看點和評判全劇是否成功的依據之一。
在舞臺上,觀眾需要通過人物的服飾來感知人物身份、性格特征、命運演變等。所以,一個圖案、一個造型、一個具有象征意義的顏色,甚至是一個發飾的變化,都能作為表達人物性格變化、劇情發展和藝術情感的符號。例如京劇中生旦凈丑的化妝造型與服裝配飾、顏色,都有固定的樣式,但京劇戲服的款式,則是主要來源于明代生活服飾,不過經藝術化處理之后,早已脫離了當時生活的自然形態而帶上了強烈的虛擬感,所以可以表現任何古代人物,暗示人物的性格特征。以“靠”為例,“靠”即戎服,為武職將官所用,但每一種“靠”都代表一種身份。黑靠表示性格粗獷,氣質彪悍,多用于勾黑臉譜的莽將,如張飛,焦贊,而紅靠則表示身份地位高或性格正直,如廉頗等。
如此看來,雖說民族服飾和舞臺服裝中的藝術符號在內容表現上差異很大,但在特定的人物和劇情上卻還是可以相得益彰的,而且隨著時代的發展,舞臺觀念和審美趣味更趨于多樣,于是它們兩者目前均呈現出愈加融合的趨勢——越來越多的舞臺演出強調服裝設計的象征意義,像京劇《大漠昭君》和越劇《孔雀西南飛》等都在服裝設計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不過令人感到遺憾的是,雖然少數民族藝術符號已經普遍流行于舞臺服飾中,但經典設計卻不多見,很多只是為了達到視覺效果而在服飾上進行符號堆砌,使服裝顯得沉重而累贅。這種單純追求服裝的表演性而忽略其意義的做法,使舞臺服飾與人物之間的關系變得背離。
我們期待講求兩者協調的戲劇服飾設計法則,更期待能將少數民族服飾的審美性和象征性,與戲劇舞臺服飾設計中的藝術符號形成合力,達成共識,創造出更多具有新象征意義的作品,為現代文化融合的可能性增加更多的實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