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經濟發展與民主進步之間關系的理論研究

[摘要]經濟發展會促進民主進程。在經濟學邊際效用遞減規律的基礎上，提出了經濟發展和民主進步關系曲線圖，即G-D曲線圖。經濟結構、政治制度、傳統文化的差異，決定了民眾對民主邊際需求不同，一個國家經濟發展程度有相對應的合理的民主認可率（DAR值）區間。從中國和美國的G-D曲線對比分析中，可以看出美國指責中國的民主與人權問題時，理想化地把中國的DAR值提至高位，忽視了中國的實際國情。

[關鍵詞]經濟發展；民主進步；民主認可率；G-D曲線

[中圖分類號] F112.5；F112.7 [文獻標識碼] Ａ[文章編號]１６７３－０４６１（２０11）03－００19－０4

中國的民主與人權狀況，是美國關注的核心問題，從美國國務院日前發表2010年《促進自由與民主報告》，用大量篇幅指責和攻擊中國民主、人權狀況，到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的授予。說到底，牽扯到的是民主與人權的問題，一個國家的民主與人權從來都不是孤立的問題，它與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狀況、社會結構、傳統文化等諸多因素有關。隨著經濟全球化的進程，經濟發展與民主的關系引起了學界的一致關注，本文將從微觀經濟學邊際效用遞減規律的角度對經濟發展和民主進步之間的關系作一些研究。

一、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經濟發展與民主進步

西方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歷程，也伴隨著轟轟烈烈的民主運動。16世紀前后的新航路開辟，引發了“商業革命”、“價格革命”和早期殖民掠奪，加速了西歐封建制度的衰落和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發展，封建的專制統治成為資本主義政治、經濟發展的桎梏，1688年英國爆發光榮革命，此次革命的任務是推翻封建專制統治，發展英國式資本主義。光榮革命的成功嚴重限制了君主的權力，增加了議會的權力，《權利法案》規定英國國王未經議會同意不能停止任何法律效力；不經議會同意不能征收賦稅等，掃蕩了英國的封建專制制度，取而代之的是資本主義民主方式，從此，英國人民不再懼怕國王利用權力肆意掠奪財富，議會成為保障人民權利的有利武器。

從18世紀60年代至19世紀中葉，一些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先后完成工業化革命，大機器生產代替了工場手工業作坊，資本主義經濟飛速發展。繼英國資產階級之后，法國、日本、德國、美國相繼發生了資產階級革命與改革，這些國家資產階級取得統治地位。19世紀70年代至20世紀初，資本主義進入電氣時代，生產力得到進一步的提升。西方資本主義工業革命穩步開展時期，也是各國人民為了捍衛自己的權利，推進民主的重要時期，著名的盧德派暴動、巴黎七月革命等等都是這一時期的產物。歷史學家一致認為，這些運動正是西方民主改革的催化劑。資料顯示，1832年英國的改革法案使選民總數從492，700人迅速增加到了806，000人，代表了大約14.5%的成年男性人口；1866年7月海德公園暴動直接催化了1867年英國《第二改革法案》的誕生，選民總數從136萬增加到了248萬，1884年之后，大約60%的成年男性被賦予了選舉權[1]。

20世紀至今，資本主義進入國家壟斷資本主義，在第三次科技革命的推動下，世界資本主義經濟一直保持著增長狀態。20世紀以來，民主運動不再采取巷戰、流血沖突的方式，而是主要采取議會、游行、罷工等和平的斗爭形式。最有代表性的事件就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美國黑人反對種族隔離與歧視，爭取民主權利的民權運動。在美國經濟發展的過程中，黑人做出了與白人同樣的貢獻，但黑人卻在政治、經濟與日常生活中飽受歧視，他們通過罷乘公共汽車、集會、游行、靜坐等手段，迫使美國政府在1964年、1965年通過了《民權法》與《選民登記法》，但是這兩個法案在短期內仍未能完全取消南部種族隔離與歧視制度，于是黑人又發起了民族自決運動、黑人權力運動、黑豹黨等運動，以不同形式反對事實上的種族隔離制，經過無數次的斗爭，黑人逐漸獲得了和白人平等的選舉權，推進了美國的民主進程。

二、經濟與民主關系的G-D曲線

經濟增長可以推進民主的發展，但是經濟增長影響民主發展的路徑是什么呢？國內外一些學者對此都曾經作出過一些有意義的探索。美國著名經濟學家Daron Acemoglu和James A.Robinson認為民主化過程是權貴和民眾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的博弈行為，并建立經濟、民主模型，從中得出結論，認為當鎮壓民眾革命的成本較大時，權貴會采取推進民主進程以繼續當權，同時認為，經濟影響民主的一個更重要的途徑是權貴對民主的態度也隨著經濟的發展而不斷變化[2]；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美國著名政治學家西摩·馬丁·李普塞特（S.M.Lipset）對經濟發展水平和民主進程作出分析，并提出“國家越富裕，出現民主的可能性就越大”的假定，并用數據證明民主較多國家的財富平均數要高很多，如民主較多的歐洲國家每17人擁有一部汽車，相比民主較少的國家則是143人一部汽車，人均收入方面，前者為695美元，后者則為119美元～308美元[3]；美國哈佛大學薩繆爾·亨廷頓（Huntington·Samuel·P）教授認為經濟發展對民主化進程有著巨大的促進作用，他在分析第三波民主化的原因時甚至斷言：“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始于1974 年的民主化浪潮是前20年經濟增長的產物”[4]；國內也有學者提出了經濟增長與民主進步的關系，江蘇省社會科學院的應克復、金太軍等人提出：“人們對民主的理解和期望發展到何種地步，民主運動就會發展到何種地步”[5]；有學者以韓國為對象進行研究，得出結論：經濟發展與韓國民主轉型之間存在著因果關系，經濟發展對韓國向民主的過渡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促進作用，[6]也有人通過相關研究得出結論：隨著一國經濟快速增長和收入增加，國內政治氛圍可能變濃，人們民主訴求愿望變得強烈，此時，經濟增長會推動民主進步[7]。每一階段的經濟發展伴隨的各種形式的民主運動不是偶然的，經濟發展提高了人們對民主的期望，而民主化程度如果達不到期望值，則民主化運動應運而生，迫于壓力的當權者則會通過立法等形式推動民主改革進程。這不只是一個簡單的過程，而是一個循環往復、貫穿在人類歷史發展中的過程。

為了很好說明經濟與民主關系的問題，我們可以用人均GDP（GDPpc）來度量經濟發展情況，這是因為人均GDP更能反映一個國家或地區經濟發展情況和居民生活水平；在國家經濟水平發展到一定的階段，國民對民主會產生一定需求，于是，就有一個問題：如何衡量現有的民主滿不滿足這種需求？換句話說國民認不認可已有的民主能滿足他們的需求。這就是一個民主認可率（Democratic Admitted Ratio，下文簡稱DAR）的問題。一定的民主需求須在一定的DAR值的區間里才能得到滿足。也就是說，一個GDPpc的值對應著一個認可率的區間，一國的DAR值低于下限，則國家政權處于不穩定的狀態，甚至可能發生人民暴動，導致政權更替等等；高于上限，則意味著國家要維持此民主化程度將付出巨額成本，影響國家健康發展；在區間內，則國家才能健康穩定的發展。據此我們可以建立G-D曲線（如圖1所示），G-D曲線由L線和R線組成，L線為一個國家健康穩定發展過程中最低DAR值的軌跡，R線則表示最高DAR值的軌跡。如果一個國家的經濟水平處在A點，則其對應的DAR值須處在a和a'之間，如果一個國家的經濟水平處在B點，則其對應的DAR值須處在b和b'之間，隨著國家經濟的不斷發展，G-D曲線將達到C點，其對應的DAR值等于1。

根據微觀經濟學中的邊際效用遞減規律，在一定時間內，在其他商品的消費數量保持不變的條件下，隨著消費者對某種商品消費量的增加，消費者從該商品連續增加的每一消費單位中所得到的效用增量即邊際效用是遞減的[8]。我們可以把民主看成是一種消費品，而且這種消費品具有不可替代性，相對于民主認可率的橫軸來說，L線和R線的斜率是不斷增大的：當GDPpc增量相同時，民眾從隨之的民主進程中得到的滿足度是逐漸減小的，即DAR值的增量是越來越小的，反應到圖中則是曲線是向右下彎曲的（如圖2所示），當GDPpc增量相同，即?駐g相同時，根據邊際效用遞減規律，則民主認可率的增量是三個不同的值，即?駐3、?駐2、?駐1，這三個增量的數值呈現出?駐3

同時，應該指出的是，經濟與發展的關系是非常復雜的，影響兩者關系的因素非常多，如國家和國家之間的經濟結構、政治制度、文化傳統以及社會的價值取向上的不一致，這種不一致會通過L線反映出來，即L線的彎曲程度會不一樣，這里我們拿中國和美國為例：幾千年來的封建社會，中國文化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很深，傳統的責任感思想、節制思想和忠孝思想，是它和封建統治結合的結果；而一直貫穿在美國的文化發展當中的是“自由主義”和“天賦人權論”，認為人的權力是上帝賦予的，人生來就是自由的。馬克思指出：權利永遠不能超出一定的經濟結構及其建立在這種經濟結構上的文化結構 [9]。文化傳統影響到政治制度的形成，而經濟結構、政治制度和文化傳統的巨大差異決定了對民主的需求不可能相同。一個國家封建歷史悠長、國民普遍受教育的程度低時，人民的民主需求要相對低于封建歷史短暫、國民受教育程度高的國家。在GDPpc相同的情況下，美國的民主需求要大于中國。那么在維持國家持續發展的過程中已有民主須達到的最小DAR值，美國要大于中國。因為L線正是由這些點組成，反映在圖中則是，美國的L線向右下彎曲的程度要大一些。

三、中美G-D曲線對比

針對美國國務院對于中國民主、人權狀況的指責，本文把中國和美國的G-D曲線加以比較(如圖3所示)，其中1號線代表中國，2號線代表美國。其中L1和L2分別是中國和美國的最低DAR值的軌跡，R是中國和美國最高DAR值的軌跡。

IMF2010年4月份的數據顯示2009年美國的GDPpc為46，381美元，排名第9位，而中國則為3，678美元，排名第100位。美國GDPpc接近中國的13倍，這個差距是很明顯的。反映到G-D曲線中，現在的情形是，美國指責中國的DAR區間[d1 d1']應該達到其[d2 d2']，這顯然是十分不合理的。如果缺乏理性的提出中國的DAR值提高到美國的DAR區間，則帶來的將是巨大的成本。根據美國的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政治響應研究中心）統計，2008年美國大選花費超53億美元，2010年美國中期選舉花費超40億美元。美國2007年公布的人口數據約為3.03億，中國國家統計局公布的2007年中國人口數據為13.21億。按人口數量來算，中國的花費數將是美國的四倍多，這兩次選舉中國將花費405.5億美元，按2010年12月1日的匯率匯賣價1美元兌6.6768元人民幣來算，則是2，701億元人民幣。這還只是顯性成本，不包括我國信息化程度不高、人口分散等客觀因素造成的隱性成本，這種民主的成本，對中國經濟而言是巨額的。

同時，在經濟結構、政治制度和文化傳統差異不大的國家之間進行比較不難看出，沒有受到美國民主和人權批判的國家的GDPpc排名大都比較靠前，如北歐五國：挪威（3）、冰島（15）、瑞典（16）、丹麥（17）、芬蘭（23），以及一些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等等；而排在靠后的一些國家如伊拉克（124）、老撾（139）、尼日利亞（140）、津巴布韋（181）[10] 等190多個國家或地區，均不同程度被美國指責缺乏民主和人權。

四、結 語

一國的經濟水平在不斷發展的情況下，會促進民眾對民主需求的增加，而國和國之間由于經濟結構、政治制度和文化傳統的差異又決定了民眾對民主的邊際需求不盡相同。經濟學家認為，需求決定著供給，不相同的民主需求所引致的民主供給則不相同，這些都決定著國和國之間的民主進程的不一致。每一個國家根據其經濟發展狀況、文化歷史傳統等因素，有著與其國家發展狀況相適應的民主認可率（DAR值），如果脫離本國實際情況，追求高于本國發展程度的民主認可率，將付出過高的成本，是不切實際的。美國忽略這一客觀事實，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責一些國家的民主問題，忽視這些國家的實際情況，顯然是缺乏理性的，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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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美] 西摩·馬丁·李普塞特（Seymour Martin Lipset），政治人——政治的社會基礎[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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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IMF. The World's Richest and Poorest Countries[J].Global Finance 2010（9）:4.

On the Relation between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Democratic Progress

Wei Siming， Zhang Yunzheng

（Beijing Information Science Technology University， Beijing 100192， China）

Abstract：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y can promote the progress of democracy. According to the law of diminishing marginal utility， this article puts forward the curve of the relation between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democratic progress， i.e. G-D curve. The marginal demand of democracy depends on the economic structure， political system and traditional cultural differences. Corresponds to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a nation， there is a specific region of DAR. According to the comparative analysis between the curve of China and America， we can find that when America criticizes the democracy and human rights of China， it enhances the DAR of China with an idealized version， and absolutely neglects the actual situation of China.

Key words：economic development；democratic progress；Democratic Admitted Ratio；G-D curve

（責任編輯：張改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