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生態問題的倫理思考

〔摘要〕網絡生態系統是網絡生態主體與網絡生態環境相互聯系、相互作用而形成的有機整體。網絡生態倫理問題主要表現為：信息污染問題突出，信息膨脹與信息資源短缺并存，個人隱私面臨威脅等。造成網絡生態倫理問題的主要原因是：有關網絡倫理的規范相對缺失，網絡主體的自律能力較差，現實社會和虛擬社會存在著不同的道德評價標準。解決網絡生態倫理問題，應堅守無害性的最低要求，堅持誠信原則，切實做到知情與同意的統一等。

〔關鍵詞〕網絡生態系統，生態危機，倫理，誠信原則

〔中圖分類號〕B1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175（2011）04-0043-03

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信息網絡在全球迅速發展。作為給人類帶來全新現代文明的新技術，信息網絡廣泛深入到科研、學術、商業、傳播、軍事、娛樂等領域，深刻地改變著人們的生產方式、工作方式、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如今，網絡社會已成為人類社會的延伸、是人類的第二生存空間。網絡在給人們工作和生活帶來便捷的同時，也給社會帶來了諸多倫理問題，如信息污染、信息膨脹與信息資源短缺、網絡沉迷與成癮、網絡安全受到威脅、個人隱私被侵犯、知識產權問題、網絡文化霸權等，嚴重干擾并影響著網絡社會的正常秩序，對人們正常的網絡生活構成了嚴重的威脅。本文嘗試通過對網絡生態問題的倫理分析，以構建文明的網絡生態環境。

一、網絡生態系統及其特點

生態系統概念是英國生態學家坦斯利1935年提出來的，他認為生命是有機體與環境進行物質、能量和信息交換的過程，倡導把生命有機體與其周圍環境聯系起來，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生態倫理的主旨和精髓在于“普遍聯系與和諧發展”。蘇聯學者維爾納茨基于1942年首次提出了“智慧圈”的概念。他認為，人類既生活在自然環境中，也生活在社會環境中。社會系統是在生物系統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人類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不僅使用體力，而且使用腦力，即用人的智慧來適應和改造自然系統和社會系統。由于人類是改變生物圈的重要因素，從而使生物圈演化到了一個新的階段——智慧圈。這樣就把生態學的研究方法擴展到了社會系統，形成“社會生態系統”和“社會圈”的概念。根據生態系統的定義，可以得出，網絡生態系統是指網絡生態主體與網絡生態環境相互聯系、相互作用而形成的有機整體，它由網絡主體、網絡信息、網絡技術與基礎設施以及網絡政策法規和網絡文化等構成。 〔1 〕

網絡生態系統的主要特點是：其一，網絡生態系統是人工系統。網絡生態系統不同于自然生態系統，是典型的人工系統。網絡主體即人是網絡生態系統的核心，人在整個網絡生態系統中占主導性和能動性的地位。網絡因為人的需要而創建，網絡依托人的智力和勞動而建成，網絡的各個方面無不打上人的烙印。網絡生態系統具有較強的可塑性和可控制性，人在網絡發展過程中具有較強的調節能力。其二，網絡生態系統具有虛擬性。虛擬性是網絡社會的顯著特點，網絡社會不具有人們在現實的物理空間進行社會行動那樣的實體性，不具有外在的可觸摸性和可察覺的時空位置與形態，但它具有一種功能上的實在性。

二、網絡生態倫理問題的主要表現

1.信息污染問題突出。信息污染已成為信息時代一種新的社會公害。美國的信息環保主義者認為，信息時代的污染物制造者，已不是向空氣中排放毒素的化學品制造商，也不是砍伐原始森林的木材集團，更不是把濕地開發成購物廣場的地產商，而是來自媒介、客戶、同事和廣告商的大量無用信息。信息污染不僅妨礙了人類對有用信息的吸收和利用，而且還會在整個精神領域造成嚴重的危害。垃圾郵件、網絡色情、網絡謠言、網絡虛假信息等嚴重污染網絡環境，造成信息通道堵塞，加重了網絡運載的負荷；淫穢、暴力、恐怖、迷信等信息垃圾，嚴重腐蝕著人們的靈魂，污染著人類的社會文明；通過虛假信息制造謠言，實施犯罪，擾亂了社會秩序，危害到國家安全。

2.信息膨脹與信息資源短缺并存。人們對信息的過度崇拜造成“信息爆炸”。社會信息量猛增，一方面為社會發展提供了巨大的信息動力，另一方面也帶來了嚴重后果。一是人類處理與利用信息的能力大大落后于社會信息的生產與傳播能力，形成信息生產與利用之間的“剪刀差”，使得有的人能夠占有大量信息，與此同時，有的人因為受主客觀因素的影響，占有的信息資源相對貧乏，從而極大地浪費了社會信息資源。二是容易使獲取信息的機構或個人背上沉重的包袱。因為個人或機構的信息負載量是有限度的，當人們接受的信息超過其所能消化的信息量時，往往會因壓力過度而患上各種“信息病”，從而造成財力、物力和精力的浪費。三是信息泛濫影響著人類對信息資源的開發利用，降低了勞動的效率，每個人不得不耗費很大的精力來對付潮水般涌來的信息浪潮，大量優秀的科學著作可能永遠湮沒無聞，結果是人們身陷信息的海洋卻找不到自己真正需要的信息。 〔2 〕

3.個人隱私面臨威脅。在網絡時代，計算機使某些人更容易獲得他人的個人機密和信息，個人隱私面臨空前威脅。在一些發達國家，信息隱私問題、個人信息披露及存取的控制權，已成為倫理學家、社會學家、科學技術專家及社會公眾普遍關心的重要社會道德問題。尊重個人隱私，是道德義務，是尊重人的自由、平等和尊嚴的必要條件。在信息技術高度發展的今天，如何保障公民的個人隱私權，如私人秘密消費者隱私、電子郵信不受侵犯權、電子監控下的個人自由權利等等，應當引起全社會的關注。

4.侵犯知識產權的不道德現象較為普遍。互聯網絡為信息的復制、傳輸、處理、采集、使用等提供了極為方便的條件，同時也使知識產權保護面臨種種困難。不道德的軟件開發者可以肆無忌憚地復制別人的源碼，并作為自己創作的軟件賣給別人；或者抄襲別人程序的邏輯結構、順序和設計思想，嵌入自己的源碼作為專利出售。從網上擅自下載作品，然后以出版發行方式營利的現象十分普遍，在自己的網頁中隨意登載他人作品的現象更是屢見不鮮。網上非法復制、傳輸版權作品的現象十分普通，網絡環境下的知識產權保護問題成為一個倍受關注的倫理和法律問題。

三、造成網絡生態問題的倫理原因

1.有關網絡倫理的規范相對缺失。網絡化生存方式使傳統單一的物理生存空間分裂為現實與虛擬的雙重生活世界。由于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的社會生活基礎、交流方式、思維方式和社會形式的巨大差異，在傳統現實生活世界衍生和發展的倫理精神、原則與規范就無法適應虛擬社會，現實的道德難以直接運用于評價網絡社會中的倫理問題。在這一新的行為領域中，需要特定的、新的道德規范予以指導。網絡倫理道德的建設和培育需要一個過程，而目前對網絡社會發展所需的倫理規范處于一種相對缺失的狀態。

2.網絡主體的自律能力較差。在現實社會中，依靠別人的監督，懾于道德他律手段的強大力量，人們的道德意識較為強烈，行為也相對嚴謹，傳統道德也得到較好的維護。而虛擬世界中的行為表現為一個個虛擬的數字符號，直面的道德輿論抨擊已無法企及，虛擬的空間成為個體充分展現“自我”的大舞臺。如不少網民在現實生活中對“自我”的定位不太滿意，于是在互聯網上重塑另一個“理想的自我”；又如有些網民，在現實生活中由于各種原因，不得不戴上一副虛偽的面具，而在互聯網上則摘掉面具盡顯其人性的陰暗面。由于網絡的特點，傳統社會他律的種種“外力”在網絡社會中相當程度上失去了作用。面對網絡社會出現的一系列新問題，舊道德與新行為不相適應，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增強網絡主體的自律能力，是一項新課題。

3.現實社會和虛擬社會存在著不同的道德評價標準。在網絡空間，人們對于在其中的活動采取了與在現實生活中不同的倫理道德標準。有學者歸納了網絡與現實生活中倫理道德標準差異最明顯的三個方面，分別是：黑客與竊賊——不同的道德倫理觀； Web和書籍——不同的知識產權觀；BBS和大字報——不同的言論自由觀。〔4 〕 如人們對網絡上的偷竊、盜用和言論行為和實際生活中的對待態度是完全不同的。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偷竊、盜用和胡言亂語，社會上是一片喊打之聲，但如果這些行為發生在網絡上，社會的同情心卻很少放在受害者身上，反而會有人對高超的網絡技術感到敬佩。人們對現實社會和虛擬社會采取了迥異的倫理標準，不為社會倫理和法律所接受的現實行為，在網絡世界卻可以盛行。

四、解決網絡生態倫理問題的基本要求

1.堅守無害性的最低要求。按照理查德·A·斯皮內洛的說法，無害性是:“根據這條最基本的道德原則，人們應當盡可能地避免給他人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3 〕 （P55）這要求任何網絡行為對他人、對網絡環境至少是無害的。人們不應該利用計算機和網絡技術給其他網絡主體和網絡空間造成直接的或間接的傷害，這是最低的道德標準，是網絡生態倫理的底線倫理，是評價網絡行為的最初的道德檢驗標準。無害性要求，無論動機如何，行為的結果應該成為判別道德與不道德的基本標準；網民對自己的權利和自由要有限制地享受，在人的自由與權利受到應有尊重的同時，絕不能過分地膨脹個體的權力與自由，甚至只講權利和自由而不講義務與責任。根據這一原則，即便有些行為的動機是“非惡意”的，但是只要其結果是有害的，這種行為依然是不道德的。所以，不論以什么理由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護，任何行為都應把結果的無害性作為最主要的評價尺度。〔4 〕

2.堅持誠信原則。誠信的基本要求是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做老實人。誠信之誠是誠心誠意，忠誠不二；誠信之信是說話算數和信守諾言，它們都是現代人必須而且應當具備的基本素質和品格。在網絡社會中，誠信顯得尤為重要。由于網絡的隱蔽性和虛擬性，使得很多網民認為網絡世界是虛幻的，在這里可以任意放縱自己，不需要像現實生活中一樣遵守任何道德準則，從而逐步顯現出 “本性”。而相應的網絡社會的倫理規范和法律規范還未建立起來，網絡社會出現了倫理和法律的“真空”，網絡社會因而也就成了欺詐和犯罪行為滋生的樂土，這樣就給眾多網民帶來了誠信問題。所以，誠信問題關系到網絡社會公序良俗的形成；關系到網絡社會中的倫理規范和法律規范能否得到遵守和執行；關系到一個良好的網絡環境的建立。

3.切實做到知情與同意的統一。所謂“知情同意”，斯皮內洛的解釋是，“知情”是某人對某事自愿表示出意見一致的意思。要使得同意有意義，前提必須是某人對某事“知情”，即他知道即將發生的事件的準確信息并了解其后果。〔3 〕 （P55 ）也就是說，它要求收集和使用他人個人信息必須征得當事人的同意，當事人能夠對這些個人信息可能的用途和被使用方式等情況有充分的了解，然后做出授權的同意表示。網絡空間主體之間聯系方式以及行為方式的特殊性使得絕對知情權的實現很難做到，例如，要求數據庫營銷公司在他們想使用某人的數據時，都要征得當事人明確的書面同意，從邏輯上講幾乎無法實現，甚至歐洲部分國家因其對隱私權的保護規定過細，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網絡經濟的發展。所以，斯皮內洛就提出一條“暗含的知情同意原則”。根據這一原則，當事人應該有機會表示其同意或不同意的態度，一旦收回其同意使用的承諾，相對方不應再使用其數據。〔3 〕 （P55-P58 ）

4.實現權利、義務和責任的平衡。網絡信息交流和網絡服務是雙向的，網絡主體間的關系是交互的。任何一個網絡成員和網絡用戶必須認識到他（她）既是網絡信息和網絡服務的使用者和享受者，也是網絡信息的生產者和提供者，當他享有網絡社會交往的一切權利時，也應當承擔網絡社會所要求的責任。“嚴于律己，寬以待人”應當成為網絡倫理規范的理想目標，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應當成為網絡倫理規范的最低限度。這一原則內在包含了互利互惠原則，即在網絡交往中自覺為自己所享受的服務付出相同的勞動，盡量把有用的信息提供給對方和網絡社會，不對對方提出任何附加的，不合理的要求。互利互惠既是雙方的義務，也靠雙方的自覺。

參考文獻：

〔1〕唐一之，李倫.“網絡生態危機”與網絡生態倫理初探〔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0，（6）.

〔2〕黃寰，等.網絡倫理危機及建立網絡管理體系〔J〕.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2）.

〔3〕〔美〕理查德·A·斯皮內洛.世紀道德:信息技術的倫理方面〔M〕.劉鋼，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1999.

〔4〕張金鳳.構建網絡倫理道德的基本原則初探〔J〕.理論觀察，2005，（6）.

責任編輯楊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