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詩歌作品中常運用白描寫人狀物,語言樸實無華,不予粉飾雕琢,文字簡練單純,不加渲染烘托,好讀好懂,然而細品詩境,卻情致橫溢,意味雋永。詩歌中的白描多為人物白描和景物白描。人物白描又以描寫外貌和描寫動作為主。于直白平淡中寄寓含蓄深情,這正是白描的魅力所在。
關鍵詞:白描; 人物; 景物; 形象; 情感; 內(nèi)涵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3315(2011)4-007-001
白描原來是中國繪畫的傳統(tǒng)技法之一,它的特征是純用簡練的墨線勾畫人物和各種景物特征,不著顏色或僅施淡墨,凸顯其神韻。它以獨特的藝術表達方式,描繪自然,抒發(fā)情感,使人產(chǎn)生豐富的聯(lián)想。
白描代表作品中最為中學生熟悉的當是明代畫家陳洪綬的《水滸葉子》,他以豐富而簡練的線條,塑造了一個個造型奇特而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畫出了綠林豪杰的英姿氣度,也表達了自己的贊美之情。
白描作為一種文學創(chuàng)作的手段,即用簡練單純的文字描摹人物或景物,不加任何渲染和烘托。詩歌作品中常運用白描寫人狀物,簡樸的語言往往蘊含著真摯的情意,關照著深刻的內(nèi)涵。魯迅先生把白描手法概括成十二個字:有真意,去粉飾,少做作,勿賣弄。白描手法看似毫無技巧,直白平淡,實際上卻是高水準、高層次的一種語言表達。
按照描寫的內(nèi)容,白描可分為人物白描和景物白描。
下面具體舉例說說白描手法在表現(xiàn)詩人情感和作品內(nèi)涵方面所起的作用。
一、人物白描
人物白描要求詩人準確把握人物的主要性格特征,用樸實自然的文字粗線條地加以勾勒,不鋪陳,不點染,力求精煉而傳神。詩歌作品中對人物的白描一般著筆在外貌和動作兩方面。
例如:樂府民歌《陌上桑》中有這樣一段:“羅敷喜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系,桂枝為籠鉤。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lián)埙陧殹I倌暌娏_敷,脫帽著 頭。耕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
這段文字只對羅敷的服飾簡筆勾勒,一個美貌的少女形象便躍然紙上,緊接著又對路人見羅敷的反應進行白描,從側(cè)面烘托出羅敷之貌美,也為下文表現(xiàn)羅敷忠貞不渝的德行之美作鋪墊。全段沒有一句直接的贊譽之辭,而讀者已對人物的外貌產(chǎn)生了豐富的聯(lián)想。白描使人物更富有神韻。比起直接鋪開描寫人物的容貌,白描用寥寥數(shù)筆的粗線條勾勒帶給讀者更多的想象空間和美感體驗。
又如:杜甫《月夜》中“香霧云鬢濕,清輝玉臂寒”一聯(lián),詩人夜不成寐,月下抬頭,想象遠方的妻子也一定在這月色中久久佇立,思念著自己,乃至頭發(fā)被露水打濕了,胳膊也在涼涼的月色下生出了寒意。通過純?nèi)粺o飾的白描,展現(xiàn)了一個月夜思親的妻子的剪影,也含蓄地抒發(fā)了漂泊在外的詩人深切的思鄉(xiāng)之情,構思精妙。
運用白描手法狀寫人物動作,也可以使詩人內(nèi)在情感的抒發(fā)更含蓄、更凝練。“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好一個“臥剝蓮蓬”,只這一筆,小兒天真頑皮的形象便呼之欲出。簡筆勾勒不僅透露出人物的個性,也傳達了作者的喜愛之情。
再如:賀知章的《回鄉(xiāng)偶書》:“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前兩句集中敘寫了自己的經(jīng)歷和現(xiàn)在的衰老,后兩句描寫兒童的天真活潑,以此表達詩人對人事變化、歲月滄桑的感慨。全詩純用白描,卻把所見、所聞、所思融為一體,語言質(zhì)樸平淡,不事雕琢,但詩意哀婉,動人心弦。
由此可見,人物白描,洗練而傳神,雖只寥寥數(shù)語,卻可使詩作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更具神韻,同時還給讀者帶來豐富的聯(lián)想空間,而就在這再創(chuàng)造的過程中,讀者與作者進行了一次緊密的心靈對話,更準確地體驗了作者的情感,捕捉了作品的內(nèi)涵。對讀者來說,相比起作者直抒胸臆式的呼告,這樣的情感體驗的樂趣無疑是雙倍的。
二、景物白描
景物白描要求用極簡省的筆墨,在描摹景物的特征同時反映出作者的情感和作品內(nèi)涵。其最妙之處在于所寫景物并非刻意雕琢,自然生成卻情思婉轉(zhuǎn)。
聶夷中《田家》“父耕原上田,子斫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以修倉。”全詩通篇白描,勾勒出了父子辛勤勞作、官家修筑糧倉的畫面,表現(xiàn)了封建統(tǒng)治者殘酷剝削、壓榨農(nóng)民的深刻主題。
王勃的《滕王閣》尾聯(lián)一句針對“閣中帝子今何在”的詢問,以“檻外長江空自流”白描之句作答,答案正是寓于景物之中,閣依然存在,江水依舊奔流,然而當年的人已無處可覓。物是人非的滄桑之感呼之而出,同時也委婉地流露出詩人時不我待、渴望建功立業(yè)的急切心情。詩人巧借客觀景物的狀態(tài)來烘托、表達主觀情感,在這里,白描深化了情感。
歐陽修在《蝶戀花》中寫道:“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讀到“亂紅飛過秋千”一句,不禁為之叫絕。雖然勾畫的是殘花、秋千的客觀之景,然而讀者的眼前無不浮現(xiàn)出詞中這個深情女子形單影只的側(cè)影,體會到她此刻悵然若失的落寞心境。
在自然渾成、淺顯易曉的語言中蘊藏深摯真切的情感,寓深于淺,這恰是白描的好處。
而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更堪稱景物白描中的經(jīng)典之作。“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全詩沒有一處過多的形容、修飾、渲染之類的語言,只是實實在在地把當時的情形展示出來,然而細細品味,一幅畫面浮現(xiàn)在讀者的眼前:蕭瑟凄涼的晚風中,一個身材單薄、步履踉蹌的游子牽著一匹同樣瘦弱的老馬行走在殘陽映照的古道上。游子的背影深深地印刻在了讀者的腦海里,簡潔的畫面蘊藏著一個天涯羈旅的游子深切的思鄉(xiāng)之情。畫面中景物的選擇看似信手拈來,實則精心構思,語言并不華麗濃艷,卻深刻動人。
總之,古詩中白描手法的運用,寫人則精煉自然而情感含蓄,寫景看似平淡,細品則情致橫溢,無一不糅合著作者對生活的感悟和人生的慨嘆。不用濃墨重彩,卻依然情意雋永,這就是白描的無窮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