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歌詞中動詞重疊現象探析

摘 要：歌詞是指歌曲中的文詞部分。歌詞作為一首歌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語言方面也存在著可以探討的價值。林夕是香港著名的流行歌曲填詞人，通過對林夕詞中動詞重疊的探析，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把握流行歌詞中乃至現代漢語中的動詞重疊現象。

關鍵詞：林夕 歌詞 動詞重疊

歌詞是指歌曲中的文詞部分。歌詞作為歌曲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語言方面也存在著可探討的價值。在著名的流行歌曲填詞人中，林夕是很有代表性的一位。林夕，原名梁偉文，是20世紀80年代中期晉身香港樂壇的專業填詞人。他于2009年1月18日在2008年度《十大中文金曲頒獎音樂會》上獲得代表香港樂壇最高的終身榮譽大獎——金針獎。至今為止，林夕所填的詞不下千首，其中很多作品都成為一代人傳唱的經典。如《至少還有你》《紅豆》《北京歡迎你》等等。林夕詞中有很多動詞重疊式的使用，這也是本文研究的重點。

研究動詞的重疊，首先要區分動詞重疊和重復，二者在形式和意義上都不相同。

重疊是詞匯的形態變化，通過詞語的形態變化使詞的語義發生改變。在形式上，重復部分念輕聲，重復部分和原來部分之間沒有明顯的停頓。在意義上表示動量小或時量短：而重疊則是一種語言運用的技巧，是一種修辭格。在形式上，重復部分重讀，重復部分和原來部分之間可以有明顯的停頓。在意義上，動量大或時量長，加重強調。[1]在林夕歌詞中也找到一些運用重復的句子：

（1）彈彈彈（編編編）完成無暇的唱片（梁漢文《披頭四》）

（2）等等等 只等一晚給我度夜（周禮茂《心野爺》）

（3）這位想去追追追（鄭希怡《花多眼亂》）

動詞重復在語義上往往表示動作的持續和動作的反復，即前面提到的動量。這里的持續是從宏觀上而言的，如歌詞中“彈彈彈”和“追追追”，并不是一直在“彈”和“追”，中間或許有間隔，但從總體上看是一種動作的持續。

在歌詞中還有一類是三個以上動詞的重復使用，在林夕的詞中有一部分例子。如：

（4）只想你明白我心甘情愿愛愛愛愛到要吐（陳奕迅《K歌之王》）

在其他人的歌詞中也存在這種形式。如：

（5）我每天每天每天在想想想想著你（周杰倫《可愛女人》）

這種情況更能突出對對動作的強調，如上面例子中的“愛愛愛愛”就是對“愛”這個動作的強調，連用四個“愛”更能夠表達強烈的情感。同樣的，“想想想想”也強調了“想”這個動作的持續，表示一直都在想。

下面結合林夕歌詞研究歌詞中動詞重疊的語法形式和意義。關于動詞的重疊的語法形式和語法意義，黃伯榮、廖序東本《現代漢語》指出：“有些動詞可以重疊，表示短暫、輕微（動作的動量少或時量少），限于表示可持續的動作動詞。單音節動詞的重疊是AA式，如‘想、說說’，雙音節動詞重疊是ABAB式，如‘打掃打掃、研究研究’?！盵2]

在所統計的林夕的歌詞中，動詞重疊的方式可以細分有AA式、AAB式、AABB式、ABAB式。研究動詞重疊一般從語音語調和語法層面著手，但因為歌詞是一種特殊的語言藝術，語音語調一般會隨著音樂的高低起伏產生變化，因此這里對語音方面不作闡述。下面結合林夕所填的詞逐一進行分析。

1.AA式

（6）問你我喝醉了可不可以對我吻吻 但你碰碰嘴角動作像撩撩途人（蘇永康《越吻越傷心》）

（7）謝謝你約我喝茶說了善意的廢話 請用我的手帕擦擦你的嘴巴（楊千嬅《什么都不怕》）

（8）若能笑笑或者可將創痛減少（陳慧琳《失戀可以好過些》）

（9）要你學學如何面對別離（黎明《對不起我愛誰》）

AA式重疊是單音節動詞重疊的主要形式。單音節動詞在句法成分上可以做謂語和主賓語，重疊后的動詞也可以做謂語和賓語，如例（6）中的“對我吻吻”和“你碰碰嘴唇”，“吻吻”是作賓語，“碰碰”是作謂語。

朱德熙先生在《語法講義》里也對動詞重疊的語法功能和意義進行了概括：“概括地說，動詞重疊式表示動作的量。所謂動作的量可以從動作延續的時間長短來看，也可以從動作反復次數的多少來看。前者叫做時量，后者叫做動量。”

“動詞重疊式也是兼表動量和時量的。”[3]

AA式重疊的動詞從時量上看一般表示動作短暫，如“碰碰”“擦擦”。同時也有輕松隨意的意味。例如，“碰碰嘴角”表示“碰”這個動作輕且短，與后面的“動作像撩撩途人”更銜接。另一些動詞重疊則表示動量小，如歌詞中的 “笑笑”?！靶πΑ辈⒉皇钦f笑了一會兒，而是說笑了一笑。朱德熙先生認為，這種重疊式表示嘗試之意。

2.AAB式

（10）問你哪一出好戲最近會令人提提神（蘇永康《越吻越傷心》）

（11）談談情 說說愛 還是寧愿跳跳舞（陳冠?！肚妨四愕膼邸罚?/p>

（12）最多握握手一起散散步（Twins《朋友仔》）

AAB式是雙音節動詞AB重疊的形式之一。從句法功能上看，AAB式可以作主賓語也可以作謂語，這與動詞原形的句法功能一致。在語法意義上，AAB式和AA式動詞重疊形式類似，都表示動作的時量短或者動量小。在語氣上也顯得緩和些。

3.AABB式

（13）和你試試分分離離（王菲《蜜月期》）

（14）我也不想這樣反反復復 我也不想這樣起起伏伏（王菲《我也不想這樣》）

（15）追追趕趕忘了燈火闌珊（許茹蕓《眾里尋他》）

（16）來來回回游蕩（梁詠琪《至死不渝》）

（17）埋藏著興興衰衰的感情（黃耀明《不夜情》）

黃廖本《現代漢語》認為動詞的典型重疊形式為AA式（單音節）和ABAB式（雙音節），這種動詞重疊是以詞為單位的。但是現代漢語中還有一部分動詞可以采用AABB式重疊，如“來來回回、生生死死”等。在黃廖本《現代漢語》中，AABB式是雙音節形容詞的基本重疊形式，如“清清楚楚、高高興興”等。在其他學者的一些研究中也認為AABB式“不應該視為雙音節動詞的重疊，而應該看成是單音節動詞重疊AA和BB式的疊結”[4]。還有學者認為“這樣的動詞重疊形式有“功能游移”（functional—shift）的現象發生，即這種動詞重疊式有形容詞化的傾向”[5]。在這里，我們暫且將AABB式歸為動詞重疊的一種特殊形式。

AABB式動詞，既可以作謂語和主語、賓語，又可作修飾語，充當定語、狀語和補語。關于其作謂語的例子在林夕的歌詞中暫時沒有發現，但在其他人的歌詞中能夠找到：

（18）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周杰倫《七里香》）

（19）天真在這條路上跌跌撞撞（周杰倫《止戰之殤》）

AABB式在語義上強調動作的延續和反復。在例（18）（19）中，將重疊的動詞放在前面表示一種強調，強調“追趕”和“來回”這種動作反復進行。

與其他重疊形式不同，AABB式重疊的動詞可以細分為兩類，一類可以還原成雙音節動詞的基本形式，如歌詞中的“追趕”“來回”，另一類則不能還原成雙音節動詞的基本形式，如“跌跌撞撞”成立，但“跌撞”卻并不成立。因此，很多學者將后者看作是單音節動詞AA和BB重疊后的組合。

4.ABAB式

ABAB式的在漢語的日常交際中無論是數量還是使用頻率都是比較高的，如常用的“打掃打掃、整理整理”等，但在歌詞中，ABAB式重疊的動詞并不是很常見，在所統計的林夕的大部分詞中，只有一小部分ABAB式動詞重疊，如例（20）；而大多數都是動詞的重復，表示動作的強調，如例（21）～（24）。

（20）在天鵝湖中邊走邊尋覓尋覓（王菲《寒武紀》）

（21）回頭但覺劇情褪色褪色（王菲《夢游》）

（22）脫軌脫軌 追蹤真理必要徹底（郭富城《脫軌》）

（23）分裂分裂 一面堅強面對一切 一面需要撒野（王菲《分裂》）

（24）共你在相擁相擁（劉德華《你是我的夢》）

ABAB式一般也表示動作的時量短或動量小，并且“時量短和動量小常常是結合在一起的”[6]，如“尋覓尋覓”既可以表示“尋覓一會”（表時量），也可以表示“尋覓一下”（表動量）。

總之，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流行歌詞中的動詞重疊，無論是數量還是形式都是繁多的。因為流行歌曲歌詞作為一種特殊的藝術樣式，動詞重疊在其中有著特殊的語義功能。其中最明顯的便是增強了其口語色彩。

漢語語體分為口語和書面語兩種。口語在使用時較自由靈活，在語義表達上具有形象性和生動性。從上面的幾種形式來看，動詞的重疊往往可以增強緩和、輕松、委婉的語氣，具有隨意自然和朗朗上口的特點。因此，在歌詞中使用一些動詞重疊，可使得歌詞更加生動形象，便于記憶和傳唱，也顯得親切自然。

注 釋：

[1]徐默凡.語法性重復和修辭性重復[J].修辭學習，2009，2，第2頁。

[2]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第14頁。

[3]朱德熙.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4]胡孝斌.動詞重疊AABB式的語法化[J].漢語學習，2006，（4）.

[5]夏群，劉文.AABB式動詞重疊“功能游移”與語法意義探略[J].

語言與翻譯（漢文），2007，（3）.

[6]李珊.雙音動詞重疊式ABAB功能初探[J].語文研究，1993，（3）.

參考文獻：

[1]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2]朱德熙.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3]徐默凡.語法性重復和修辭性重復[J].修辭學習，2009，（2）.

[4]胡孝斌.動詞重疊AABB式的語法化[J].漢語學習，2006，（4）.

[5]夏群，劉文.AABB式動詞重疊“功能游移”與語法意義探略[J].

語言與翻譯（漢文），2007，（3）.

[6]李珊.雙音動詞重疊式ABAB功能初探[J].語文研究，1993，（3）.

[7]崔婭輝.流行歌曲歌詞中的重疊現象探析[J].現代語文（語言研

究版），2008，（12）

[8]王麗媛.歌詞中數詞重疊的應用[J].現代語文（語言研究），2007，

（1）.

（劉曉燕 山東青島 青島大學文學院 266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