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基于構式語法,研究英漢運動類動詞的框架語義、構式論元選擇及其語義—句法界面,以揭示英漢運動類動詞的語義與句法異同點。通過分析發現其相同點為:英漢運動類動詞框架語義范疇一致,符合致使—移動構式“X cause Y/X to move Z path”,句法映射到主語、謂語、賓語、地點狀語和結果補語上;差異為:漢語鮮有<致事 客體 目標>論元選擇,借助“把”字等小品詞調整語序完成構式的句法表現。英漢運動類動詞的詞匯化程度以及句式表達的個性特征是造成其語義—句法界面差異的根本原因。
關鍵詞:英漢運動類動詞 構式語法 框架語義 語義—句法界面
一、引言
“運動是物質的固有屬性和存在方式”(張建映、張躍濱,2005),這不僅道出了運動是常態的客觀事實,也反映了人類最基本的生活經驗。其折射在英漢語言層面便是英漢運動類動詞。近年來,學者主要從動詞隱喻、詞匯化與論元關系、詞匯化模式等角度(如韓大偉,2007;李來發,2008;秦洪武、王克非,2010;李雪,2010),對英漢運動類動詞進行了對比。這些研究詳細分析了動詞詞匯化的特征與類型,指出了英漢運動類動詞在表層組織上的差異并合理解釋了論元實現的差異性。本文擬在Goldberg構式語法下,進一步分析英漢運動類動詞的框架語義②、構式論元及其語義—句法界面,以揭示其語義—句法界面的異同。
二、英漢運動類動詞的框架語義
英漢運動類動詞可歸至“致使—移動構式”,其意義為“X cause Y to move Z path”(Goldberg、Casenhiser and Sethuraman,2004),表明該運動事件的基本框架語義。致使實體、運動實體、致使力、運動、路徑;由于動詞對運動事件貢獻部分語義,下文擬尋找動詞與構式語義的相容性以及英漢運動類動詞的框架語義。
(一)英語運動類動詞框架語義特征
Levin(1993)把245個英語運動類動詞分七個次類:第一類,內驅導向類,如“advance,arrive”;第二類,他向類,如“abandon,leave”;第三類,方式類(包括無生命實體和生命實體的運動動詞),如“drop,walk”;第四類,工具類③,如“balloon,drive”;第五類,舞步類,如“waltz,tapdance”;第六類,跟隨類,如“chase,trail”;第七類,陪伴類,如“accompany,lead”。研究發現:運動類動詞框架語義有:[+致使實體]、[+運動實體]、[+致使力]、[+運動]、[+路徑]、[+方式]、[+方向]、[+結果]、[+對象],如下所述④:
第一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方向]+ <[+方式]+[+路徑起/終/距段]+[+結果]>
第二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方向]+[+路徑起]+ <[+方式]>
第三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運動實體i]+[+外驅力]/[+內驅力]+[#方式]+ <[+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或[+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或[+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結果]
第四、第五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或[+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或[+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結果]
第六、第七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對象]+ <[+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不難發現,英語運動類動詞勾勒的語義既符合致使—移動構式下五基本框架語義,又貢獻了[+方式]、[+方向]、[+結果]、[+對象]四項語義。英語第三、四、五類動詞的[+方式]義被動詞吸納;第六、七類動詞因詞意對象指向性明確,決定了[+對象]為必有框架語義。運動致使力的來源可以細化為:內驅力致使時,致使實體i與運動實體i為同一物,即“X cause X”;外驅力致使時,致使實體i與運動實體j為兩不同物,即“X cause Y”。綜上所述,致使—移動構式可歸為:“X cause Y/X to move Z path”。為了說明上述各類動詞的框架語義,我們特選取第三類動詞“roll、jump”進行說明:
(1)a.The ball rolled.([+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b.The ball rolled down the hill.([+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c.He rolled the ball down the hill.([+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d.The drawer rolled open.([+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結果])
(2)a.The horse jumped.([+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方式]+ <[+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b.The horse jumped over the fence.([+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c.Tom jumped the horse over the fence.([+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d.Tom jumped the soles off his shoes.([+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結果])
例(1)a中運動實體“ball”無生命,其致使力為[+外驅力],致使實體i與運動實體j為不同物,若認知主體將視野聚焦于“球滾動”且省略滾動原因,[+致使實體i]不予顯現⑤,[+方式]融入動詞,[+方向]、[+路徑]為選擇性語義,詞化得到“roll”,框架語義表征為:[+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 <[+方向]+[+路徑起/終/距段]>,最終,該事件表述為例(1)a。例(2)a~(2)d中“horse”為生命體,其運動可內驅致使或外驅致使,認知主體表達內驅致使,僅聚焦“馬跳起來”這一運動事件,[+致使實體i]與[+運動實體j]須共現,[+方向]、[+路徑]為選擇項,框架語義表征為:[+致使實體i] +[+運動實體i]+[+內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該事件表述為例(2)a。第三類動詞框架語義表征之一:[+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運動實體i]+[+外驅力]/[+內驅力]+[#方式]+ <[+方向]+[+路徑起/終/距段]>。若認知主體表達外驅致使時,[+致使實體i]與[+運動實體j]須共現,動詞勾勒語義要求[+方向]、[+路徑]為必有語義,最終形成完整的運動事件例(2)c。框架語義表征之二:[+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若認識主體僅關注致使實體i對運動實體j的作用結果,[+致使實體i]不顯現,[+結果]為必有語義,事件表述為例(1)d。框架語義之三:[+致使實體i]+ [+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結果]。
(二)漢語運動類動詞框架語義特征
漢語120個運動類動詞可分為七類:第一類,內驅導向類,如“走、來”;第二類,他向類,如“拋、撤”;第三類,方式類,如“滾、奔”;第四類,工具類,其中不使用工具名稱命名動詞,如“駕駛、騎”;第五類,跟隨類,如“跟蹤、跟隨”;第六類,陪伴類,如“帶領、送”。第七類,外驅導向類,如“升、降”。各次類框架語義可歸納如下⑥:
第一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 <[+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或[+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結果]
第二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方向]+ <[+方式]+[+路徑起/終/距段]>
第三類:[+致使實體i]/[+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內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或[+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或[+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運動實體i]+[+外驅力]/[+內驅力]+[+結果]
第四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 <[+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或[+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結果]
第五、第六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i]+[+內驅力]+[+對象]+ <[+方式]> +[+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第七類:[+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外驅力]+[+對象]+<[+方式]+[+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三)英漢運動類動詞框架語義異同
從(一)和(二)分析可以看出,英漢運動類動詞所勾勒的框架語義范疇包括以下八種:致使實體、運動實體、致使力、方式、方向、路徑、結果、對象,這說明英漢民族具有基本一致的運動事件認知模式。在基本一致的認知前提下,英漢運動類動詞在數量、類型、語義角色范圍的選擇上仍存在不同之處:首先,英語運動類動詞的數量遠多于漢語該類動詞,這使得英語運動類動詞的語義范圍遠大于漢語運動類動詞,同時也保證了英語中運動類動詞的語義內容豐富;其次,漢語運動類動詞明顯缺乏以工具名稱命名的動詞以及舞步類動詞,如英語有“bobsled”,而漢語必須采用非詞匯化形式,即動詞與運動工具共現,如“乘坐雪橇”;英語可以將舞步詞匯化變成動詞,如“waltz”,漢語表達此意必須采用動詞與運動內容共現,如“跳華爾茲”。同時,我們發現英語運動類動詞大多都是通過吸收[+方式]實現詞匯化,如第三~五類動詞。最后,英語運動類第三~五類動詞均含有[+外驅力]或[+內驅力],而漢語動詞大多只勾勒[+內驅力]。
三、英漢致使—移動構式論元選擇⑦
構式語法認為,動詞的框架語義只為整個運動事件的成立貢獻部分語義,而構式義則是句義的中心成分。研究發現,英漢運動事件對構式論元角色的選擇可總結如下:
(一)英語“致使—移動”構式論元關系
根據英漢運動類動詞語義框架的描述,現抽象其在致使—移動構式中的論元選擇關系⑧:
構式1: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構式2: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處所/結果/目標>
不難看出,構式2中的<致事 客體 處所>符合致使—移動構式“X cause Y/X to move Z path”的標準式,我們不妨稱其“母構式”,其派生構式為“子構式”。母構式如(1)a的構式意義為“He caused the ball to move hill-path”,其中X為“he”,Y為“the ball”,Zpath為“hill”。此時roll的論元選擇關系為:roll<he ball hill>。子構式1如(2)a中,認知主體僅聚焦“馬跳起來”的基本運動事件,不予表現處所,構式論元僅顯示致事與客體。(1)a中“ball”的運動受外驅致使影響,認知主體因視角選擇或語言的經濟原則,避免贅述“The gravity cause the ball to roll.”或“With a push of someone, the ball rolled”亦顯示致事與客體。子構式1為最簡子構式,“roll”與“jump”的論元選擇分別為:roll <ball ball>;jump <horse horse>。<致事 客體 結果>結果子構式,即“X causeY to move Zpath into a state”,如(2)d構式義為“Tom caused the soles into a state of being out of his shoes.”,論元選擇關系為:jump<Tom soles shoes>。<致事 客體 目標>為目標子構式,即“X caused Y/X to move toward target”,僅適用于英語第六、第七類動詞,[+路徑]投射為目標,如“He accompanied Rose.”構式義為“He caused himself to move towards Rose”,論元選擇:accompany <he Rose>。
(二)漢語“致使—移動”構式論元關系
根據北大漢語語料庫,我們抽象出漢語運動類動詞論元選擇關系有如下三類構式:
構式1: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構式2: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處所/結果>
構式3: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目標 處所>
上述三類構式中,漢語運動類動詞仍以“X cause Y/X to move Zpath”為母構式,最簡子構式1的動詞來自第一~四類與第七類動詞,認知主體若聚焦于“實體運動”的基本事實,這五類動詞均選取致事、客體。其中一~三類動詞有[+內驅力]語義,構式意義為“X cause X to move”,含有[+外驅力]時,第三、第四、第七類動詞所在子構式意義為“X cause Y to move”。如“她跑了。”<致事 客體 處所>是符合致使—移動構式的母構式,選取致事、客體、處所表達完整的運動事件,如“球滾下山了。”<致事 客體 結果>是結果子構式,認知主體往往著眼于客體受致事的結果,致事隱形,客體顯性,如“球踢破了。”<致事 客體 目標 處所>是目標子構式,選取第五、第六類動詞,[+對象]投射到目標論元,對象運動軌跡投射到處所論元,如“警察一路跟蹤小偷至其窩點”。
(三)英漢致使—移動構式異同
由上文分析,英漢“致使—移動”構式的論元選擇關系有5種可能性:
1.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2.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處所>
3.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結果>
4.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目標 >
5.致使—移動 <致事 客體 目標 處所>
英漢“致使-移動”動構式的論元選擇較為一致,說明英漢民族運動事件的認知模式基本一致。英漢跟隨類、陪伴類動詞均可進入目標子構式,其中英語動詞更具有適應性,如“accompany”有第4、5兩種選擇可能,如“He accompanied Rose.”“He accompanied Rose to the store.”;漢語“我陪你。”使用頻率較低,在語用環境下可以呈現,但通常[+結果]為必有語義,投射為處所論元,借助連動式表達伴隨事件,如“我陪你回家”。英漢第一~四類與第七類動詞基本上都適應于母構式、最簡子構式以及結果子構式。表征母構式時,英語論元選擇與構式表達順序一致,漢語則借助小品詞調整論元表達順序,其客體論元通常由“把”等字引導,如“他把球滾到山下去了。”而非“他滾球到山下。”綜上所述,較之漢語運動類動詞論元選擇性,英語運動類動詞的論元選擇性更加廣泛。
四、英漢運動類動詞的語義—句法界面
本文在構式語法下研究運動動詞所勾勒的框架語義、構式的論元選擇以及與句法之間的映射關系。在此我們對英漢“致使-移動”構式的論元選擇進行句法表征,其結構如下:
句法結構1: SUBJ V
句法結構2: SUBJ V OBJ ADV
句法結構3: SUBJ V COMP
句法結構4: SUBJ V OBJ
下文將具體描述英漢運動動詞“語義-句法”映射關系,以期反映其語義—句法界面的異同⑨。
句法結構1可以表征為圖1:
圖1
以(3)a“The convict escaped.”為例,其動詞語義—句法聯接如下圖1a:
圖1a
例句中,動詞勾勒的框架語義[+致使實體]與[+運動實體]為同一生命體convict,動力來源為內驅力,即“X cause X to move”,也是這個內驅力使得致使實體即為運動實體,其投射到構式論元中的致事與客體亦同為“convict”,當二者為同一物時,勢必在句法上表現為主語,故該詞的句法表現為(3)a。在漢語中,“嫌疑犯逃跑了”的“語義-句法”投射亦是如此。
句法結構2可表征為圖2:
圖2
圖2
以(3)b“He skated Penny around the rink.”為例,其動詞“語義-句法”聯接如下圖2a:
圖2a
外驅力致使的“skate”運動事件,方向、路徑為必有框架語義,致使實物為“he”,運動實體為“Penny”,二者投射到構式層面分別表現為致事、客事,句法層面分別為主語與賓語,“X cause Y”在句法層面表現為通過“skate”連接主語“he”與賓語“Penny”。方向、路徑投射到構式為處所,在句法層面表現為介詞短語性的狀語。而漢語則通過“帶、把”等表示引導對象的字,先表明動作的受事,再描述對受事實施的動作。因此,漢語是“他帶著Penny在滑冰場溜冰。”
句法結構3⑩可以表征為圖3:
圖3
以(3)c“Penny rowed her palms raw.”為例,其動詞“語義-句法”聯接如下圖3a:
圖3a
與上述例子不同,當認知主體描述運動結果時,[+結果]這一語義成為動詞勾勒的必要框架語義,[+外驅力][+方式]這兩個語義通過動詞表示,在構式論元表現為致事與客體的致事實體“Penny”與運動實體“her palms”在句法層面投射為主語與賓語,[+結果]則表現為形容詞或副詞性的補語。漢語的同類句式沒有英語這樣的表搭,但也可以通過引入“帶、把”等字,如“她把手掌滾破了皮”達到表達的效果。同時,英漢有的動詞因為其所勾勒的框架語義允許致事實體的隱性,英語往往句法表現為(1)d,漢語如“球踢壞了。”。
句法結構4可以表征為圖4:
圖4
以(3)d“He accompanied Rose”為例,其動詞“語義-句法”聯接如下圖4a:
圖4a
陪伴、跟隨類動詞含有明確的對象指向性,決定了[+對象]成為必有語義,沒有對象則陪伴、跟隨的動作不能完成。運動事件內驅導致該類運動以對象為引導致事與客體在句法上共同投射為主語,對象則成為了賓語,值得注意的是,漢語該類動詞的句法表征與結構2相同,必須表明陪伴的結果,如“我陪你回家”。如圖4b:
圖4b
英漢“致使-移動”構式界面存在異同,其相同之處為:(1)致使力為內驅,致事與客體共現為主語;(2)相同或相近語義的動詞,其界面的鏈接方式相近;(3)英語的論元順序投射與投射的句法順序一致性較高。其差異為:(1)漢語陪伴、跟隨類動詞鮮有<致事 客體 目標>,增加必有的處所論元,英語該類動詞的語義—句法投射更具靈活性;(2)母構式<致事 客體 處所>的英漢句法表現不同:“He rolled the ball down the hill.”與母構式順序吻合,而漢語借助“把”字連接主語與賓語,明確受事,表述為“他把球滾下山了。”(3)結果子構式中,致使實體i與運動實體j不同,結果構式需要“把”字介入,如“他把球滾踢壞了。”英語構式如下:“She rowed her palms raw”或“She waltzed the soles off her shoes”。
五、結語
本文基于構式語法,研究英漢運動類動詞的框架語義、構式論元選擇及其“語義-句法”界面,以揭示英漢運動類動詞的語義與句法異同點。可以看到,構式賦予運動事件基本框架語義,動詞勾勒部分框架語義,二者相容,形成構式下運動動詞的框架語義。英漢運動類動詞的語義與句法相同點為:英漢運動類動詞的框架語義范疇一致,均符合“X cause Y to move Zpath”,句法映射到主語、謂語、賓語、地點狀語和結果補語上。差異為:漢語鮮有<致事 客體 目標>論元選擇,借助“把”字等小品詞調整語序完成構式的句法表現。英漢運動類動詞的詞匯化程度以及英漢句式表達的個性特征是造成其“語義-句法”界面差異的根本原因。
注 釋:
①本文運動類動詞僅著眼于機械運動動詞;因遵循篇章從動詞語義
到句法結構的論述順序,本文稱其為“語義-句法”界面。另見句法語義接口(陸儉明,2006),“句法-語義”界面(沈家煊,2007)。
②所謂動詞的框架語義指詞的意義都是參照一定的框架場景來定義
(Fillmore,1975)。
③包括以工具名稱命名和不以工具名稱命名的動詞。如bobsled
“乘坐雪橇”,其意包括工具,故稱其以工具名稱命名的動詞;與此種情況相反則為不以工具名稱命名的動詞。
④為節省篇幅,絕對語義[+運動]不作表示。 < >表示其中為可能
表征的框架語義;/ 表示選擇關系;# 表示[ ]內的語義詞匯化;下標i、j為區分致使實體與運動實體是為同一物體的標志。
⑤[+致使實體i]呈隱性,但其本質仍為:[+致使實體i]+[+運動實
體j]+[+外驅力]+[#方式]+ <[+方向]+[+路徑起/終/距段]>。
⑥漢語的例句分析可參見本文第二部分“(二)漢語運動類框架語
義特征”中的部分英語例子,此處不再贅述。
⑦本文中出現的論元均指“致使-移動”構式中的必有論元。
⑧為了區別,語義框架中的[+對象]在論元結構中表示為目標。
⑨︴表示相容關系,↓表示在句法層面的映射關系。 表示沒有相
容論元。表示詞匯化關系。
⑩由于篇幅有限,這里僅取一種情況:<致使實體i運動實體j 外驅
力方式 結果>進行說明。
在陪伴運動事件中,雖然連動式的出現使得兩個動詞的動作性削
弱,但是我們研究陪伴類運動,仍然視V1“陪”為中心動詞,至于V2“回”,是在滿足漢語表達需求的前提下,作為一個引導處所的動詞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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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祎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外語學院 315211;羅思明 寧波大學科技學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