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設的幽默功能與語篇功能研究

摘 要：本文選擇馬克·吐溫的小說《敗壞了哈德萊堡的人》，嘗試分析了預設在其中所產生的幽默功能和語篇功能。

關鍵詞：預設 幽默功能 語篇功能

一、預設理論的提出

預設（Presupposition），又叫做“前提”“先設”。預設的研究開始于語言哲學和邏輯學，概念的提出可以追溯到語言哲學家對所指和指稱結構的分析。最早提出預設的是德國哲學家弗雷格（Frege），他在1892年撰寫的《意義和所指》中用預設來解釋一些語義邏輯現象。

（一）語義預設

20世紀60年代，預設開始進入語言學領域，成為語義學和語用學的重要范疇之一。首先是語義學領域，它最早產生于真值條件語義學，在語義學范圍內得到了比較充分的發展。語義預設是通過句子做出的斷言真實或謬誤所必須滿足的照應條件。弗雷格、斯特勞森等認為預設是兩個語義命題之間的真值關系。預設的語義研究方法繼承了哲學中關于句子和命題之間關系的看法，把句子看成是外面物體，意義被看作是句子的屬性，而不是由交際雙方建構的。那么也就是“A預設B，若A真則B真，若A假則B仍為真”。

（二）語用預設

從20世紀70年代起，學者們開始從語用角度來研究預設，并逐步形成了關于預設的多種定義。總的說來有三種：第一種是把語用預設理解成說話人對言語的語境所做的設想。第二種是把語用預設看作是成功實施一個言語行為所需要滿足的恰當條件或者是使一句話語具有必要的社會合適性所必須滿足的條件。第三種觀點是把語用預設看作交際雙方所共有的知識或者說背景知識。

二、預設與幽默功能

語用預設現象是一種非常有用的制造幽默效果的策略。當人們在說出幽默話語的時候，就他首先虛擬了一個語境，聽話者對此虛擬語境及說話者構建的此語境意圖有一個預先的推測，并信以為真。由此預測話語的發展方向，形成一個最有可能的回應。然而，說話者的真實意圖則要誤導聽話人的思維方向。最終，真相大白，完全超乎聽話人的想象，由此幽默產生。

（一）預設的主觀性及幽默

預設的主觀性指的是傾向于說話者的經驗或知識背景。所謂共知信息，實際上是說話者的主觀認知狀態，在受話者對說話者的設定沒有認可之前，它總是相對于說話者而存在的。也就是說，共知信息是說話者在語句中提供的，說話者認為受話者也具備這一信息，或者受話者雖不知道但可以根據說話者的話語推斷出來。交流和理解的障礙就在于推導的失敗。例如：

（1）公開確認會上，一個個首要公民都丑態百露；主席先生接著讀那一個個名字，一切在喧鬧的嘈雜聲中進行。這一對可憐的理查德夫婦站了起來。他的妻子站在了他的旁邊，她的頭低垂，所以沒人能夠看到她的哭泣。他的丈夫扶著她，他的聲音在顫抖：

“我的朋友，你知道我們的——我想你是喜歡我們——并敬重我們”

主席先生打斷了他的話：

“請允許我說，理查德先生，這個鎮的人們都知道你們，他們都喜歡你們，敬重你們，并且，他們以你們為驕傲。我想說的是，我們知道你們的好心腸，但這并不是向罪犯者施展仁慈的時候。我看到了你們的大度，但你要向這些人求情，我是不能接受的。”

在這里，其實是這對可憐夫婦在為自己緊張，擔心在下一刻，也許自己的名字就要大聲地在所有人面前讀出來。他們不安，他們害怕，但主席卻自己判斷他們是在為和他們一樣的人求情，這的確有些滑稽。

（二）預設的接用與幽默

在形式邏輯中，歸謬法是一種“欲擒故縱”的反駁方式。使用者表面上似乎認同對方的觀點（或觀點中蘊含的部分），將其接受為前提繼續推理，實際卻旨在于荒謬的結論中使對方的錯誤得以夸大而無以遁形，讓人一目了然。歸謬法被譽為“邏輯學上的顯微鏡”。這里，以語言學預設理論反觀歸謬法，依據交際者對對方觀點的態度將其歸屬為虛假語用預設中的一種類型，稱為預設的接用。例如：

（2）我是個外國人，馬上就要回本國去，在那里常住。我在貴國逗留了很長時間，多蒙貴國關照，不勝感謝；對于貴國的一位公民——一位哈德萊堡的公民——我更想格外致以謝意，因為一兩年前他有大恩于我。

（3）請允許我講述一個故事——一兩句話就行。一次我經過你們鎮，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所以喬裝打扮返了回來仔細了解你們。你們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我想打敗你們所有人。并不是從身體上或資產上來打敗你們而是你們的虛偽—這個地方虛偽軟弱的人們令這個地方不堪一擊。

讀者可以清楚地看到例（2）與例（3）是完全矛盾的。從例（2）可以看出，這個陌生人顯然承認了哈德萊堡是誠實的，而從例（3）又可得出這個人的真實意圖，他正是利用了預設的接用，先承認對方誠實，其實真正目的在于利用對方的誠實來攻破他們的誠實。這無疑是諷刺的幽默。

（三）預設的可取消性與幽默

預設的可取消性是指由于上下文和其他語境的原因，一句話的語用預設有時可以表面上不必存在。換句話說，如果在原來話語的基礎上添加一些話語，或者附加某些預設改變語境，則話語原來具有的隱含意義就可能消失。例如：

（4）這條路走不通——他并沒有拯救過古德森的靈魂。理查茲泄了氣。稍停，又一個念頭冒了出來：他挽救過古德森的財產嗎？不行，這辦不到——他是個窮光蛋。救過他的命？對呀。正是。哎呀，他早就該想到這一點了。這一次他總算走對了路，毫無疑問。頃刻之間，他的想象機器就使勁轉了起來。在此后的整整兩個小時里，他嘔心瀝血，忙于拯救古德森的性命。他嘗試著歷盡各種艱險救古德森一命。每次救命行動都推進到了一個功德圓滿的地步；就在他開始深信這一行動確有其事的時候，總會冒出一個細節來搗亂，把整個事情都攪成無稽之談。就拿救落水的古德森這個例子來說。這一次他劈波斬浪向前沖，把不省人事的古德森拖上岸來，四周還有一大群人圍觀喝彩；可是，正當他已經把整個過程想好，開始把這一切銘記在心的時候，一大堆拆臺的細節卻紛至沓來：這種事情鎮上的人們總得知道吧，瑪麗總得知道吧；自己的記憶里如果有這種事情，也會像打著燈籠一樣照得清清楚楚，這又不是那種不足掛齒的小事，怎么會做完還“不知道幫了人家多大的忙”呢。還有，到了這個地步，他才想起來：自己還不會鳧水呢。

以上是愛德華的心理描寫。為了得到那筆錢，他冥思苦想，竟想到把落水的古德森救上岸。在他費盡腦汁成功地“想起”自己救了他時，才醒悟到自己原來不會游泳。這里正是利用了預設的可取消性使愛德華的滑稽丑態展現在讀者面前。

三、預設與語篇

語用預設在揭示角色性格特征、推動情節發展方面具有重要作用。當信息為交際雙方所共知或共同經歷過或以說話人談及的事情等形式出現時，一個個互相銜接，富含新信息的交際片段逐漸展開，促成了情節的不斷發展過程。觀眾或讀者在欣賞作品時，其預設庫也在深入作品后不斷吸收相關新的信息，以確保自己對下文及整個作品的正確理解和把握。

（一）利用預設交代背景信息

（5）這件事已經過去多年了。當時哈德萊堡是四里八鄉最誠實、最正直的一個鎮子。它把這種從沒有污點的名望一直保持了三輩兒，并且以此為榮，把這種名望看得重于它擁有的其他一切。這種自豪感是如此強烈，保持這種榮譽的愿望是如此迫切，以至于鎮子里的嬰兒在搖籃里就開始接受誠實信念的熏陶，而且，這一類的教誨還要作為主要內容，在以后對他們進行教育時貫穿始終。另外，在整個發育期里，青年人要與一切誘惑徹底隔絕，這樣，他們的誠實就能夠利用一點一滴的機會變得堅定而牢固，成為他們的主心骨。

從例（5）中讀者可以得出以下背景信息：

1.時間預設：很多年以前

2.地點預設：哈德萊堡

3.人物預設：哈德萊堡人

4.內容預設：哈德萊堡以誠實而著稱

背景信息讓讀者進入了一個世界。讀者正是從背景信息中獲得了小說中必不可少的信息，引領讀者的閱讀興趣，繼續探索小說世界。

（二）利用強加預設交代背景信息

從語用角度來看，發話者和受話者并不需真正認為預設當然為真，他們可以接受一個真假不定甚至虛假的預設，只要這一預設對于談話者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就可以暫且以之為真保證談話的順利進行。語用預設的這一特點給發話者“強加”特定預設提供了可能。在話語中有意地加上不存在的先決條件，稱預設的強加。

（6）我曾經是個賭徒。我的意思是，我過去是個賭徒。一個輸得精光的賭徒。那天夜里我來到這個鎮子的時候，腹內空空，身無分文。我向人求告——是在黑影里，我不好意思在亮處乞討。我求對人了。他給了我二十塊錢——也可以說，他給了我一條命，我當時就是這么想的。他還給了我財運；因為我靠那筆錢在賭場里發了大財。還有最后一條：當時他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我記在心上，直到如今。這句話最后讓我口服心服；因為口服心服，我才良心發現，再也不賭了。現在我并不知道他是誰，可是我要找到他，讓他得到這筆錢，至于他是把錢給人，扔掉，還是自己留著，全都由他。這只不過是我知恩圖報的方式罷了。我可以在此地逗留，我本來會自己去找他；不過沒有關系。一定能找到他的。這是個誠實的鎮子，腐蝕不了的鎮子，我知道我可以信任它，不用擔心。憑那位先生當年對我說的那句話，就可以確定哪一位是我的恩人；我相信他一定還記得那句話。

故事的開始來源于陌生人的這段話。通過小說內容的不斷展開讀者會明白上述所有一切都是騙局，所有的信息都是他自己故意強加給哈德萊堡人的。但不幸的是所有“誠實”的哈德萊堡人都被不存在的錢所誘惑，紛紛落入陌生人精心設計好的圈套。強加預設在這篇小說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正是利用了預設的強加，小說內容才得以開展下去。

四、結語

本文試圖為預設的研究提供一個新的視角，把語言學與文學相結合，初步分析了預設的運用在該小說中所產生的幽默功能與語篇功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總而言之，預設的研究是語用學的重要課題之一，其研究成果不僅會對語用學界產生深遠的影響，也會進而推動其他學科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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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欣欣 河南焦作 河南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 45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