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成功的修船違約案件處理

在船舶修理合同的履行過程中，由于合同主體之間法律關系的復雜性和修船業務的特殊性，合同雙方經常會產生糾紛。糾紛發生時承修方如何有效保護自身權益，是國內修船企業普遍關注的問題。

案情簡介

國內修船企業A公司與中國香港船東B公司及國內船舶管理公司C公司簽訂改裝船合同，合同總價9500萬元，合同約定B公司和C公司對修船款承擔相同付款義務，并明確約定，船舶改裝工程確認10日內，B公司應支付合同總價的30%的預付款，船舶在廠期間B公司應根據工程進度分3次支付合同總價60%的進度款，并在船舶離廠后3個月內結清余款。在交船前B公司就曾因周轉資金不足延遲付款，后在A公司的反復催促下才支付款項。A公司交船后，為確保尾款的順利回收，又與B公司、C公司簽署了《修理工程結賬協議書》，明確了余款的支付條件。但香港船東B公司支付了部分款項后，逾期仍拖欠700萬元。A公司遂向中國信保通報可損，并委托中國信保介入調查追討。

減損處理

中國信保接手此案后，立即與船舶管理公司C公司進行了聯系，C公司總經理王某稱，A公司在改裝船舶過程中左污油艙通舷外管未有效盲斷，導致船舶在澳大利亞發生進水事件。為此，C公司曾向A公司發索賠函，索賠直接損失與間接損失累計逾1000萬元人民幣。與此同時，中國信保律師通過資產調查，發現船舶管理公司C公司主體雖然仍存在，但已被其他公司整體收購，原有的船舶在2009年10月剛辦妥過戶轉讓手續。該公司目前已是空殼公司，名下無任何財產。

隨即中國信保律師將調查重點轉向香港船東B公司。B公司提供了進水事故發生后船級社的檢驗報告和一些照片，并進而提出，根據《船舶改裝修理合同》的規定，A公司應單獨負責改裝期間的質量工作。此次進水事故的發生是A公司施工人員未按相關規程擅自操作直接造成，因此該公司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應補償進水事件發生后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1364675美元。

中國信保律師將B公司和C公司的反索賠主張及證據反饋給A公司，A公司當即憤怒地表示船艙進水事件的發生是油船管路自身的老化造成的，B公司提供的修理項目中，并不包括此項修理，A公司沒有承修此管路的義務。為此A公司提供工程完工驗收單（Work-done List）作為證明文件，同時提供了船級社出具的承修工程檢驗合格證件的復印件，證明承修工程不存在任何問題。

中國信保對雙方的主張和證據進行了初步判斷。首先，香港船東提供的船級社事故原因檢驗報告和照片只能說明發生過進水事故，并不能說明進水事故本身是承修方造成，香港船東要求A公司承擔責任的主張缺乏依據。同時，中國信保審核了A公司出具的，并得到B公司確認的工程完工驗收單，在驗收單中并未發現事故報告中提到的左污油艙通舷外管，據此認為，此管道應不在A公司承修的范圍之內。船級社是按照此完工單進行驗收，完工單中無此項目，船級社也不應負任何責任。

中國信保將相關意見和證據書面反饋給了香港船東B公司。同時，中國信保獲悉A公司修理的船舶經過搶修后，已通過船級社的檢驗，并將在3天后抵達連云港港口，因香港船東一直拖欠修船余款未付，即建議A公司在確定自身履行合同義務無過錯前提下，可立即向管轄法院上海海事法院提出扣船申請，并提供相應的擔保，對港口船舶實施扣押。

香港船東收到中國信保的催告函和書面證據后，自覺理虧，也考慮到名下船舶在國內存在被扣留的風險，終于向A公司提供分期付款協議，承諾自2010年2#12316;10月分9期將拖欠款項還清。

案件啟示

重視搜集和保留書面證據

在船舶修理合同的履行過程中，由于合同主體之間法律關系的復雜性和修船業務的特殊性，合同雙方經常會產生糾紛，作為承修方的被保險人應重視搜集和保留書面證據，為糾紛的責任認定提供必要依據。被保險人應重視搜集和保留的基本書面證據應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修船合同依法成立的證據，其中包括：委托方代表的授權委托書及船舶證書；經雙方簽字蓋章生效的修船合同書；經雙方簽字蓋章確認的修船工程單；有關修改合同的文書、電報、電傳和圖表；其他合同附件等。

（2）承修方履行修船合同的證據，其中包括：船舶進、出廠時的引航簽證單；經授權的委托方代表（船方代表或者委托方機務代表）簽字、蓋章確認的工程完工驗收單，必要時應對驗收項目逐項簽字確認，以防產生異議；船檢部門出具的承修工程檢驗合格證件的復印件等證據。

（3）合同在履行過程中修理項目變更的證據，其中包括：經雙方授權的代理人書面確認的加、減工程項目單；經雙方授權的代理人書面確認的上述工程項目的計價方法、檢驗標準及工期變更；經委托方書面確認的承修方與其他單位之間的工程項目轉包協議；有關合同變更的文書、電報、電傳和圖表等。

（4）驗收及完工結算的證據，其中包括委修方付款及雙方完工結算的證據，如已按合同履行付款的會計記賬憑證和雙方最終達成并簽字蓋章的《船舶修理結算單》等。

在本案中，被保險人提供的工程完工驗收單作為確定其承修范圍的重要證據文件，證明了進水事故非承修方施工不當所致，推動了此糾紛案件的順利解決。

利用訴前扣船程序催款

在修船業務實踐中，如果船務公司或注冊船東不能按照合同的約定付款，被保險人可考慮依法申請扣押船舶，使付款方盡快履行付款義務。

訴前扣船法定程序主要包括以下4個步驟：

（1）申請提起程序。扣船申請人應向海事法院遞交扣押船舶書面申請，在遞交申請書時，應提供證明船東欠款金額的證據原件。與此同時，應向海事法院提供擔保并支付扣船申請費。一般法院會要求申請人先交略高于30天船期租金的現金擔保。這里要提醒被保險人注意的是，申請扣船時法院要求提交的修船合同的委托方必須是船東或船東的代理人，否則，法院不會同意其扣船申請，這一點是經常被承修方在簽訂合同的過程中忽視的。

（2）法院審查及裁定程序。海事法院接到扣船申請后，經審查認為申請符合扣船條件并有合理依據的，在作出準予扣船裁定后，同時發布扣船命令，對船舶實施扣押。

（3）扣船文書的送達。扣押船舶命令及其他法律文書由海事法院執行人員送達被扣船船長。扣押船舶命令應向船長宣讀，并將命令張貼在船舶主桅下部或其他明顯部位。

（4）執行程序。海事法院在發布扣船命令同時，向有關部門發出協助執行通知書。必要時，可派員登船對船舶實施扣押和監護。

在本案中，在初步判斷被保險人履行合同義務無過錯的前提下，中國信保建議被保險人提出扣船申請，對即將到港的船舶實施扣押，從而威懾了船東，迫使其最終做出無條件付款安排，為此類案件的順利解決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嘗試。

在合同中設置留置權條款

在前期合同約定中，作為承修方的被保險人如能在合同中對相應條款進行具體、明晰地約定，可以依法行使留置權，切實維護自身利益。

在此案中，船舶交付前買方收匯風險就已經發生。而合理行使船舶留置權是承修方自行救濟的高效、便捷的措施。按照我國海商法的規定，船舶留置權為法定擔保物權，其效力甚至優先于船舶抵押權，也就是說，承修方的修船款主張，比抵押權人還要優先實現。正確行使留置權必須具備以下3個條件：（1）雙方簽訂的合同中，需有相關船舶完工離廠前船東支付修船費用的條款約定，這是確定船東是否違約的前提。（2）需有船東不按合同規定的期限、數額支付修船費用的事實。（3）所修的船舶仍處于船廠的占有狀態，即沒有脫離船廠的實際控制。

參照這3個條件，作為承修方的被保險人在與船東或船務公司簽訂合同時，在設立條款方面應注意以下3點：（1）在合同約定付款期限方面，一定要約定一定比例的預付款或進度款，若船東在船舶完工離廠前拖欠相關預付款或進度款，有違約跡象和行為，為控制風險，承修方可立即對所修船舶行使留置權。（2）在合同條款中最好對“占有”、“交付”的定義進行明確約定，并合理地對其定義的范圍進行擴展，從而最大程度地實施留置權。（3）可在被保險人和買家的合同中約定“加速到期條款”， 即如果在船舶交付前，船東或船務公司在分期付款方面出現遲延，可依法行使留置權，并依據“加速到期條款”要求其提前履行全部債務，包括原本約定交付后支付的尾款，從而最大程度地為被保險人挽回損失。

（作者單位：中國信保貿易險理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