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起源的文化淺析

人類的原始藝術、兒童藝術、民間美術，具有共同的裝飾風，在人類的童年時期，裝飾美就產生了。人類對藝術的天賦就是裝飾美細胞，這是人類先天具有的藝術細胞。它的原因是有趣的，值得探討的，它已成為現代審美心理學家研究的一項重要課題，也是探索藝術起源的途徑之一。裝飾細胞人皆有之，在人類的原始時期、我們的童年期、未經科學訓練的幼稚期。都具備這種能力，都曾經擁有過塑造裝飾美的能力，只是人類成熟了，我們長大了，模擬真實的欲求是我們樂于接受科學的洗禮，而本能的審美能力有沒有上升到理性的高度，于是在不知不覺中被科學的真實吞并了。但裝飾的細胞始終還是構成我們審美心理的基本素質，一旦時機成熟，沉睡的本能就會蘇醒，與科學的細胞結合，誕生新的生命。人為什么具有裝飾美的天性?其實很自然：人的外部器官是對稱的，世界上一切動植物也基本是對稱的，人習慣于對稱產生的平衡感。建屋造物都以此為基點；一切生命的呼吸節奏、運動節奏，不具有漸次的重復性；日月交替、星際運行、四季循環、花開花落、生死交替，都是秩序的循環。所以，對稱平衡、漸次重復、秩序循環，這些裝飾的基本要素，就是根植于人類天性中的心里平衡。

裝飾的起源一直是被稱為學術界的“斯芬克司之謎”，各大哲學家、美術家、美術理論家都在爭當那個一語道破謎底的“俄狄浦斯”，關于這個“斯芬克司之謎”的謎底可謂是眾說紛紜。大概有模仿說、符號說、表現說、勞動說、游戲說、巫術說、圖騰說、潛意識說、宗教說、性本能說等。而這其中最主要的是游戲說、巫術說、模仿說和勞動說等幾種。

游戲說：又叫“席勒－斯賓塞理論”，因為他是由德國哲學家席勒首先提出的，其后又由斯賓塞進一步完善而得成的。游戲說主要是提出裝飾藝術活動起源于人類的游戲。它認為藝術活動是一種對多余精力的支配和使用，它認為裝飾是人類多余精力發泄的表現。人類的物質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之后，必定會尋求精神上的享受。于是便有了游戲說。而原始社會的條件是很惡劣的，當時人類的休閑活動幾乎等于零，所以人們就只有靠在墻上涂涂抹抹，把平時所見的事物畫出來，來消耗剩余精力，于是便有了裝飾藝術。

巫術說：巫術說是由英國的泰勒最早提出的。原始社會的人類受制于自然，對自然的力量有一種神秘的向往與懼怕，它們生存所依賴的必需品都是來自自然，而自然的災害、變換對他們來說更是印證了神的存在，他們對自然充滿恐懼，并完全信任和依賴。因此才有了巫術活動，人們在狩獵前總要舉行祭祀活動，以祈禱狩獵成功。觀察原始社會的裝飾作品，我們不難發現，那些壁畫總是在洞穴的最深處或陰暗地帶，且壁畫上的野獸大都是受傷的，可以說那是勞動場景的描繪，但更有說服力的說法是那些是人們希望大豐收的美好愿望和體現，因為憑當時人類的力量要殺死一頭野獸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所以人們希望通過對畫上的野獸施加傷害，以達到在現實生活中對野獸順利造成傷害到最后的狩獵成功。巫術活動促進了裝飾美術的發展，但它并不等同于裝飾美術。

模仿說：模仿說是很久以前古希臘的德謨克利特在他的《著作殘著》一書中提出的。這似乎是各式學說中最古老歷史最悠久的一個了，而在那之后，哲學家亞里士多德也進一步提出了模仿是人的本能的論斷。觀察原始社會一些壁畫我們可以看出人類對自然環境的最初模仿，模仿是大部分原始裝飾的基本方法。但在原始社會惡劣的自然環境下，人們的溫飽都成問題，又如何會有僅僅只是去模仿的沖動，這畢竟有點與實際不符。所以我們頂多也只能說模仿是一種方法，而不是裝飾的真正起源。

螺旋紋樣是裝飾模仿說一個典型的例子。

如果說探討裝飾的起源首先要研究螺旋紋樣，那么螺旋紋樣又是怎樣產生的?“只要我們稍加留意，在人類生活的環境中到處可以發現各種螺旋形態，如長長的羊角、蝸牛的外殼、卷起的旋風、攪拌過的咖啡、流動的水渦以及春夏秋冬旋轉著的星體等等，因此，各種螺旋形態屬于隨時隨地極易見到的自然現象。”(卡鮑修金：《星的進化》)

難道最早產生的螺旋紋樣僅僅是人們對自然界各種螺旋紋樣的簡單模仿嗎?如果得出肯定的結論，并進而引申為各種裝飾產生的直接依據，則論證省力，也容易被人理解，更能說明紋樣所模仿的事物。比如：可以把螺旋紋看做水紋的寫照，并因此斷定它是水的形態。但紋樣中的幾何圖形，如三角、方形等等，又哪里來自然形態?自然界中并無純粹的直線、圓等各種規則的幾何圖形。只有人們將自然界中原生的石塊削砍成九十度的角，才能出現邊緣的直線以及方方正正的形體。鵝卵石和星球也絕非是純粹的幾何形體。

很顯然，以模仿自然作為裝飾的起源，在理論上難以成立。于是，有人提出人造自然或第二自然的學說。以戈特佛里德·森珀為代表，其著作《樣式論》有這樣一段論述：“幾何紋樣來自編制技術。人們在編織籬笆、籮筐的時候，會自然而然地產生規則的紋樣；捻線搓繩也會出現麻花狀螺旋形。在原始社會，人們借助這類編織而成的圖形，逐步了解并掌握了幾何形態，以致將它們作為紋樣繪制在陶瓷上，鑿刻在巖石上。”至于這類幾何紋樣為什么比自然原型更規則，則無任何說明。很顯然，這是一種唯技術論。對于唯技術論，阿勞依斯·利格爾在《美術風格論》一文中進行過系統批判。無論從理論還是從實踐上看，唯技術論的解釋都是極為片面，因為在織物技術產生之前，已經出現更古老的裝飾形式——舊石器時代骨器紋樣。客觀事實否定了僅僅立足于技術就能探討裝飾起源的可能性。

勞動是人類從猿到人進化而來的一個不可或缺的因素，沒有勞動，人就無法脫離低級動物的行列，而勞動也是鍛煉人類大腦發育的必要條件。最初的裝飾也是在勞動過程中產生的，因為那也許是人們在勞動過程中，一個不小心畫出的痕跡。從原始社會的裝飾品中我們也不難發現，絕大部分都是與勞動有關聯的，有些是對勞動對象的模仿，有些是則是對勞動場景的描繪。像法國的拉斯科洞穴及西班牙的阿爾塔米拉洞穴中的壁畫都描繪了野獸及人們狩獵的生動畫面。原始人在打制粗糙無形的器具時，發現規則形狀的生產用具易于使用，其規范的形狀產生了視覺快感——人類最初裝飾美意識誕生了。憑借人類想象的天賦，開始了裝飾物品的有意加工。也正是人類想象的天賦，啟發了山頂洞人的象征觀念。一切都源于生存的需要，勞動是生存的物質需求，勞動中誕生了審美，是勞動的精神需求。裝飾是人類選擇的合乎人類的生存環境的藝術形式，它的規范化、秩序感比混亂、無規則更易于讓人接受。

古書上說：“冬穴夏巢之時，茹毛飲血之日，斯文不作。”在人類產生以前，自然界無所謂美，也無所謂丑。人類的祖先古猿棲居在莽莽森林之中，風狂雨暴、雷電交加、山洪暴發、地震海嘯，給人類帶來莫大的威脅，造成滅頂之災。自然對古猿造成威脅和恐怖，人們畏懼它、尊敬它，根本談不上欣賞它的美。那么，裝飾美究竟是怎樣產生的呢?

只有當客觀事物和人類的社會生活聯系在一起的時候，才有美的發生；只有當客觀事物成為人們實踐的對象和結果的時候，才有美的發生。例如，藝術史家考證發現：原始社會初期的人，生活在鮮花撲鼻的地方，卻根本不用鮮花裝飾自己，不認為鮮花很美，卻用動物的角、爪、皮來裝飾自己，認為動物很美。這是為什么呢?因為，他們正處在狩獵時期，而不從事種植活動。由此看來，人的社會實踐是美產生的根源，勞動創造了美。

當人們還不能改造自然的時候，自然界對人類是一種很大的威懾、恐怖力量，或者自然的事物與人無關。人們總想擺脫自然的威懾，或者離開它。在勞動實踐中，人們改造自然，取得生活資料。江河可以捕魚，山火可以取暖、煮熟食物。大自然雖然很可怕，但人們通過勞動，越來越感到離不開它。自然的威力越大，越能顯示它的征服者一人的力量。這樣，曾經和人完全對立的自然界，成了人類生活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不再是與人作對的力量，而成了證明人的本質力量面對的一種對象。人類開始對它產生好感，為美的產生奠定了客觀條件。

通過勞動實踐，使人形成了感覺器官和思維器官，使人的眼睛具有了對事物形象美的視力，使人的耳朵具有了對聲音美的聽力，使人的大腦具有了對事物的美的思考。于是，勞動不僅使人具有豐富的物質生活，而且使人有了豐富的精神生活。勞動實踐為美的產生創造了審美器官。

隨著人類勞動的進一步發展，產品的審美屬性逐步脫離實用屬性。人們開始制造一些專門供裝飾用的產品，供人們美化自己和欣賞。這就標志著，客觀事物具有了美的獨立屬性，人類也有了相對獨立的審美活動。美也就形成了。

關于裝飾的起源學說眾多，每個都有其優點和缺點，我們不能單獨去理解它，裝飾的起源是很多因素的綜合，是一個進化的過程，一個復雜而又神秘的過程。

[參考文獻]

1.周萍：《裝飾畫裝飾與欣賞》，黑龍江美術出版社1999年版。

2.海野弘：《裝飾與人類文化》，山東美術出版社1989年版。

3.辛敬林：《裝飾設計新語言》，重慶出版社200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