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動態

詩評家評選三十年來的十大詩人，北島唯—獲得全票

《鐘山》雜志認為，長篇小說和詩歌是衡量一段歷史時期文學成就的標志性體裁，他們繼組織評選三十年(1979－2009)十佳長篇小說之后，最近又組織評選了三十年(1979－2009)十大詩人。有十二位詩評家參與了這次評選。他們推選出的十大詩人為：北島、西川、于堅、翟永明、昌耀、海子、歐陽江河、楊煉、王小妮、多多。北島是唯一的一位得到十二位詩評家一致推薦的詩人。他們在推薦北島的理由中幾乎無一例外地強調了北島的象征意義和啟迪意義。敬文東說：“北島是中國當代詩歌的一個象征符號。在最需要詩歌英雄的年代，北島橫空出世，他的詩作啟迪了整整一代中國人。”耿占春說：“北島無疑是新詩三十年最具象征性的人物……他啟蒙了一代人的詩歌觀念。”張學聽說：“北島主宰了一代人的詩歌記憶。他領銜的《今天》派詩人，開啟了現代漢語詩歌新的歷史。”何平說：“北島和他的詩歌是沉淪時代普通公民精神自救的象征。”燎原說：“北島的詩歌藝術行程，直接呼應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啟蒙精神……開創了中國新時期現代主義詩歌的先河……由此而影響了一個時代的詩歌方向。”陳超說：“北島的詩一直以其冷峻的懷疑主義和不妥協的批判精神，深刻的悲劇風格與荒誕感的扭結，揭示出生存和生命經驗，更新了一代人的情感。”沈奇說：“(北島)成為有號召性與影響力的、勾勒出現代漢詩的現代性品質之輪廓與基質的第一人。”黃禮孩說：“北島的詩歌是一個特殊時代的符號，他的詩歌在這個時期的影響是普遍和深刻的……震醒了新時期尚處于昏睡狀態的人民。”唐曉渡說：“從最初的引領者到后來的精神象征，北島一直是當代漢語詩歌偉大復興最杰出的代表和最重要的靈魂人物之一。”何言宏說：“對于北島，我很同意一位海外學者所曾指出的，即他代表了中國的聲音。他在中國當代詩歌史上的重要地位，目前還罕有其匹。他的詩歌，無論是其早期的高亢，還是在他去國之后的低回，都是中國的良知或者心靈的真實表達。”吳思敬說：“北島是個有強烈使命感的戰士，同時也是一位有獨立的審美風格的詩人……為中國新詩的現代轉型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張清華說：“他是使當代中國的詩歌在黑暗的精神幕布上撕開缺口的詩人。是使當代詩歌的潛流浮出地表、使孕育中的先鋒寫作露出冰山一角的詩人，在這個意義上，他也是一位先驅……他在國際詩壇廣泛的精神影響，也使得中國的當代詩歌真正得以走出國門。”

《藝術廣角》探討“消費文化語境中的革命敘事”

《藝術廣角》從2010年第3期起開辟了“消費文化語境中的革命敘事”欄目，在已發表的幾篇文章中，作者對近些年來的以革命歷史為題材的長篇小說和影視作品進行了評述。

周維東在《消費時代的革命敘事》一文中把目前的革命敘事分成兩種類型：知識分子立場上的革命敘事和大眾文化立場上的革命敘事。他認為，知識分子立場上的革命敘事以《白鹿原》、《霸王別姬》、《紅高粱》、《笨花》、《一個女人的史詩》等為代表。在這類作品中，作家在書寫革命歷史的時候總帶有某種企圖，希望通過歷史的重新書寫探索出“革命”在經典意義外的其他意義。他將《激情燃燒的歲月》、《亮劍》、《歷史的天空》、《我的兄弟叫順溜》、《集結號》、《風聲》等作品看成是大眾文化立場上的革命敘事，認為這一類型是消費時代最典型的革命敘事，因為“消費”隱含著“大眾至上”的市場法則。大眾文化立場上的革命敘事已經放棄了對歷史本質的任何探索，它們樂于接受已經約定俗成的革命經典意義，只是將它們游戲化進而在游戲中娛樂至死。這類作品公開表現出對20世紀50－70年代的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同，只是在革命敘事中摻雜進更時尚的元素而已。

韓傳喜在《后革命時代的革命敘述及其新的可能》一文中具體分析了近期的《色戒》、《集結號》、《風聲》、《十月圍城》等一批革命歷史題材的電影，認為這些作品“為后革命時代的革命敘述提供了嶄新的路徑”，它們對革命的另類講述是與票房收入有關系的，“后革命時代是一個消費的時代，是一個追求現世實利的時代，敘述‘革命’的目的也許并非為了‘革命’，而是為了營利”。這些作品“給觀眾帶來了極大的觀影快感”，但是“這些即時性快感使得人們對影片敘事中的諸多缺憾視而不見，更遮蔽了對其中的‘革命’及其意義的思考”。

劉大先的《如何講述革命》一文通過具體分析電影《十月圍城》，認為當下的革命敘事有一種令人不安的理念：“這種理念與我們時代的特定風尚密不可分，卻是充滿危險的傾向——這是一種將歷史空洞化的理念。”作者感嘆道：“沒有人會想到消費主義的娛樂至上最終幾乎戰勝了人類歷史上一切有著巨大影響力的意識形態：各類宗教、烏托邦、無政府主義、馬克思主義、法西斯主義、資本主義……”他說：“如何講述革命?理想主義的激情日益喪失，看似活潑歡快實則暮氣沉沉的大眾需不需要聽到革命真正的故事?這是一個嚴肅思考者必然要面對的問題。”

畢緒龍在《“后革命”敘事的面具》一文中強調了“后革命”敘事概念，認為“后革命”敘事突破了傳統“革命敘事”的歷史文化價值觀念，從而帶有對“革命史”的嚴肅反思性質。他認為新時期以來的“后革命”敘事經歷了人道主義、先鋒派、新歷史主義、新世紀文學四個階段。

肖敏在《當代長篇小說中革命敘事的新變》一文中以《銀城故事》、《人面桃花》、《花腔》、《圣天門口》為例，對照新歷史主義小說切入歷史和革命的方式，描述了新世紀文學中的革命敘事和歷史敘事的特征。他認為，新世紀的革命敘事，從某種程度上逃離了新歷史主義的“解構一切”的虛無主義氛圍，重建革命敘事的內在發展脈絡；盡管沿襲了新歷史主義小說對革命的質詢和追問，但沒有走向文本意義上的炫技，而是著重挖掘革命的錯綜復雜的內在機制，以及由此造成的深層悲劇。

房偉在《迷宮囈語癥·人性雞尾酒·蜜罐式豪情》一文中認為，新世紀小說革命敘事中有三張面孔，第一張面孔是革命敘事話語的抽象化和迷宮化，這種抽象化表現為哲學化和泛語言化的迷宮式隱喻沖動。這反映了知識分子精英面對革命敘事的矛盾態度，一方面對革命敘事的批判與解構在繼續，另一方面通過批判進而反思現實的思路卻被阻斷了，革命就成為一個替代的犧牲品。房偉以尤鳳偉、李洱、李銳的作品為例。第二張面孔是以小說的闡釋學深度，考察革命與人性的復雜纏繞關系。這類敘事大多是以詩學的方式表現出來，但批判與理性的意味在退化。房偉以艾偉、何玉茹、鐵凝的作品為例。第三張面孔典型地體現在新軍旅小說中，淡化了原有的“十七年”革命歷史小說對人物過分抽象化的特點，而注重在國家民族敘事上重塑有血有肉的英雄形象。紅色革命敘事，也被“懸置”為一種美好的青春期回憶。房偉以鄧一光、石鐘山、都梁的作品為例。

張艷梅在《革命敘事、后革命敘事與女性成長》一文中認為，女性成長，絕不僅僅意味著女性個人的成長。在革命敘事中，女性存在作為革命的鏡像，經由男性話語覆蓋，建構起完整的革命話語體系；而后革命敘事，女性成長往往作為革命的隱秘動機，穿越或者僭越男性話語，構成了一種反向的尋找和解構。

新世紀文學十年為“新世紀文學”的命名奠定基礎

2010年，新世紀走過了十年，這成為一個討論文學的契機，在2010年即將結束的時候，相繼有兩個關于新世紀文學十年的學術研討會，分別在南北召開。南方的會議是由哈佛大學東亞系、復旦大學中文系、上海大學文學院和上海文藝出版社聯合在上海主辦的“新世紀十年文學：現狀與未來國際研討會”。北方的會議是由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文藝爭鳴雜志社和沈陽師范大學中國文化與文學研究所共同在沈陽舉辦的“新世紀文學十年”學術研討會。兩個學術會議傳達出一個共同的信息：新世紀十年來的文學豐富性和新現象讓學術界接受了“新世紀文學”的命名，新世紀文學的研究也呈現出不斷深入的勢頭。五年前，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文藝爭鳴雜志社和沈陽師范大學中國文化與文學研究所首先以“新世紀文學”的名義舉辦了“文學新世紀與新世紀文學五年”的學術研討會，對新世紀文學的新質和走向以及命名的學術依據進行了廣泛的討論，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會長張炯還在會上建議將新世紀文學研究納入中國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這一建議很快就被相關部門采納。從此，新世紀文學研究成為了新的學術熱點和學術增長點。在南北兩個關于新世紀文學的研討會上，與會者進一步深化和明晰了新世紀文學這個概念的學術內涵，認為新世紀文學不僅是一個時間概念，更是一個文學史概念，它在當前有著更為廣闊和誘人的表現空間和探討空間，它不僅面向過去一段離我們最近的數年時光，而且還擁有未來；不僅是客觀的認識對象，而且還是發展中的變遷著的認識對象。它要求研究評論者主體的現實思維和歷史眼光互相滲透、互相啟發，以及辯證著運動著的前傾研究姿態。

米勒認為世界文學面臨三重挑戰

曾經提出文學終結論的美國理論家米勒去年在中國的“走向世界文學階段的比較文學：第五屆中美比較文學雙邊討論會”上發表了題為“世界文學面臨的三重挑戰”的發言。他認為，世界文學的時代已經來臨，這是當前全球化的伴生物，然而要想發展并建立起一個完善嚴密的世界文學學科，將面臨巨大的挑戰。因為目前的語境與歷史上其他時期的語境——比如說兩個世紀之前歌德倡議閱讀世界文學的那個時期——具有很大差異。我們今天面臨的最大的語境便是全球化，它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將全世界的人們緊密聯系起來。米勒認為世界文學面臨三個重要的挑戰：第一，翻譯的挑戰。任何文學作品都可以被翻譯成任何其他語言，但翻譯的困難卻是始終存在。這就帶來一個問題：世界文學如何才能避免被某種單一的國家學術文化所主宰呢?第二，表述的挑戰。世界文學的選擇。總是帶有偏見的或者是富有爭議的，如何才能盡可能地避免這種偏見或者減少爭議呢?誰將權威地決定某種特定語言中某個特定國家文學中的哪一部作品有資格屬于世界文學呢?將某部文學作品包括進來或是排除在外的標準是什么呢?我們如何才能真正判斷一部作品到底是不是世界文學?第三，對“文學”意味著什么作出定義的挑戰。米勒認為，現在人們普遍采用西方關于文學的定義，但在西方，現代形式的文學的出現甚至都不足三個世紀，將關于“文學”意味著什么這樣一種地方性褊狹觀念推廣至全球是合法的嗎?世界文學學科如何才能尊重世界各地不同時代的各種“文學”概念呢?米勒在發言的最后幽默地借用莎士比亞《皆大歡喜》中的四對新人締結連理的情節，祝愿道：“讓世界文學走向繁榮吧，就像莎士比亞的瘋國王李爾所說的：‘讓交配走向繁榮吧。’”米勒的發言翻譯為中文，刊登在《探索與爭鳴》2010年第11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