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教育:一種教育思想的創新與發展

南京市瑯琊路小學位于美麗的瑯琊路上，四周綠蔭婆娑。濛濛細雨間，依稀聽得80年前，那第一聲上課的鐘聲在這片瑯琊濃蔭里悠遠地飄蕩，這一響，就綿綿延延地到了今天。時間的厚度、文化的積淀使這所學校彰顯一種優雅的教育風度：先為、謙恭、大氣、溫潤、理性、從容……

學校創建于1934年，當時的老校長鄭佩琨身體力行，承擔了“學習注音符號”的實驗任務，使注音符號識字教學試驗逐漸向省市推廣。上世紀40年代，學校積極推進設計教學法，以兒童為中心，利用實物，寓學習于游戲，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五六十年代，瑯小在全國率先實施“五級計分法”、“五年學制改革”，在當時產生廣泛影響。到了1980年代初，由于應試教育的影響，小學教育中普遍重視知識灌輸、忽視學生能力培養，加上中國社會獨生子女入學高峰的來臨，學生自理能力差等問題逐漸暴露出來。針對這一教育困境，瑯琊路小學提出了以培養集體的小主人、學習的小主人、生活的小主人為目標的“小主人教育”的整體改革，引起國內基礎教育界的普遍關注。進入“十一五”，學校進一步提出以“快樂做主人”作為“小主人教育”的核心理念，引導兒童做自主、創造、關愛、發展的快樂小主人。

在對“小主人教育”理論與實踐的探索中，學校形成了與之相匹配的教育目標、校本教研、課堂教學及評價體系。“讓每一個孩子都成為快樂的小主人”作為學校文化核心內涵，極大地改變著學校過去的經驗和意識，引領著學校教育教學的日常生活，建構著新的教育教學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

第一階段：整體規劃——初步形成小主人教育的實踐模式

這一階段，學校主要是從小主人教育目標、基本原則、實施途徑和評價方案等幾方面，從整體上規劃了小主人教育實驗的完整框架，確立了“課內為主，課內外教育教學一體化”的小主人教育的實施途徑，為后來的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學校增設了有利于學生身心健康發展的課程，如藝術課、心理健康教育課、營養知識啟蒙課等；增設有利于課內外結合、促進學生能力發展的課程，如閱讀指導課、趣味數學課、社會家庭服務課、智力訓練課等。學校開展了豐富多彩的學科實踐活動、社會實踐活動、社會公益活動和興趣小組活動，讓學生把所學的知識應用于實踐，使學生個性得到充分地發展。學校和班級盡可能擴大和創設學生自我管理、自我參與的項目，讓學生在活動中鍛煉自己，增長才華，學習做主人的本領，體驗做主人的喜悅。

如今，小主人教育發展到新的階段，形成了合乎時代要求的科學有效的小主人教育目標系列。

1.“集體的小主人”目標系列

集體的小主人目標的實現意義重大，不僅能幫助學生學會相互理解、相互溝通，學會過集體生活，成為集體活動的主動主導者、參與者；幫助學生在遵守集體規則的基礎上承擔自己應盡的責任，成為對集體負責的人；還能幫助學生張揚個性，體會集體對自己的關愛與激勵，感受作為集體成員、為集體做出貢獻的幸福，學會享受集體生活的快樂。

2. “學習的小主人”目標系列

這里的“學習”指的是狹義的學習，指向小學階段由學校主導的有組織的學習。快樂地做學習的小主人，強調了學生是學習活動的主體，有學習的自主意識和自主能力，能夠享受學習過程并體會學有所得的快樂，做學習的主人。這一教育目標的實現要求學生能夠確立合理的學習目標，形成良好的學習態度與學習習慣，掌握科學且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在學習的進程中，善于與他人合作，能夠享受知識獲得與能力提升的過程，真切體會學習的樂趣。

3. “生活的小主人”目標系列

這里的“生活”特指以小學生個性成長為主線的家庭生活與社會生活。與集體的小主人、學習的小主人相呼應，生活的小主人教育目標就是幫助學生在個性發展、家庭生活和社會生活中形成主人意識、自主能力，體會成長的快樂，成為生活的主人。

第二階段：實踐探索——建構小主人教育的課堂教學模式

在這一階段，對教學組織過程中的結構性要素做整體把握與建構，提出了“小學生自主創新性學習的教育模式”，進一步完善了小主人教育的操作體系。在小主人教育思想的引領下，學校的課堂該呈現出別樣的風景。

1.走向開放

開放性課堂是對傳統課堂的內涵進行補充。從時間上說是現在向過去、將來輻射，從空間上說是課內向課外輻射，從內容上說是從書本向生活輻射。全時間開放，全方位開放，全過程開放。學校提出以主動發展為方向，讓目標開放；以生活實踐為基礎，讓內容開放；以積極探索為軸心，讓過程開放；以培養創新素養為核心，讓評價開放。

2.走向自主創新

自主創新是瑯小課堂的主題。在課堂中，教師以學生的主動學習來設計和展開教學過程，以學生創造性學習的水平來評價教學的有效性。因此，學校提倡教師“三個給予”——給予空間、給予選擇、給予展現；鼓勵學生“三個挑戰”——向教師挑戰、向課本挑戰、向權威挑戰；提出“七個允許”——允許學生運用知識發生錯誤；允許學生隨時補充改變自己的看法；允許學生同老師爭論問題；允許學生不同意老師的意見；允許學生在老師講授時隨時質疑；允許部分學生在學會的基礎上自行學習；允許練習時學生就近商討。

3.走向愉悅

在教學實踐中，老師們創設了多種組織形式，帶領學生開展自主創新性的學習，在學校的課堂上既有理性的沉靜的思索，啟人心智；又有感性的熱烈的碰撞，動人心扉，學生充分感受到學習的快樂。在這充滿活力的課堂上，師生在智慧對話中完成了一次悠然的精神之旅；學生激情參與中，獲得了生命主體的高峰體驗。孩子們發現課堂原來可以如此美妙，學習原來可以如此愉悅，思考原來可以如此幸福。

第三階段：內涵拓展——深入探討小主人教育的價值觀

學校確立了“自主、創新、愉悅”的小主人教育價值觀，著力從“自主創新性學習品質”和“小主人創新素養”兩個維度深入研究。如果說第二階段的探索更多的是從教師“教”的角度出發，那么這個階段更關注學生的“學”。

1.創新的課程學習方式

從1999年9月開始，全校利用每周五的下午開展了“快樂的小主人”綜合實踐活動。這一課程以“創新、實踐、發展”為主線，以“學會做人、學會學習、學會創造”為線索構建知識模塊，通過綜合性、開放性的實踐活動，使學生人格得到積極地、開放性地發展。經過數年的實踐，2005年9月，這一活動所用的由學校師生合作開發的校本教材由江蘇教育出版社正式出版，時任中央教科所所長朱小蔓親自為教材撰寫了序。

從2000年開始，瑯琊路小學面向學生開展了“因特爾創新思維”項目研究，進行了基于信息技術的創新學習活動，培養了學生自主學習、自主研究的意識與能力，培養了創新性學習品質和團體合作精神。北京大學汪瓊教授來校進行評估，對該項目研究給予了高度評價。

2.立體多維的評價系統

在評價機制上，積極嘗試和實施多元化的評價，重視過程性評價，重視平時評價，重視改革考試的內容和方式，重視學生自我評價、家長參與評價，構成一個完整的、統一的、科學的、立體的評價系統。

學校遵循小主人的培養目標，依據《小學生自主創新性學習品質評價指標》、《“小主人”素質評價表（試行）》，秉持正面激勵原則、科學可行性原則、多重參照性原則、動態反饋性原則，從“集體的小主人”、“學習的小主人”和“生活的小主人”三個方面對學生的自主意識、自主能力和自主態度進行科學、準確、全面的評價。

學校的作業評價重激勵性、人文化、綜合化。在評改中，體現了評價的多元化，有學生評價學生，也有教師評價學生，讓師生、生生在評價中相互促進、共同提高。考試評價注重創新性、民主性、實踐性、互動性。學校不僅開創了期末考試免試制度，還加大綜合試卷的改革力度，增加了培養學生實踐能力、創新能力的過程性考察，如配畫寫話、課外閱讀展示、辦小報、演講比賽、做讀書卡、繪統計圖、撰寫調查報告、英語口語合作表演等多種形式的考核。

第四階段：范式研究——推動“快樂做主人”的突破與飛躍

2009年，隨著“快樂做主人”實踐的深化，我們著手對小主人教育目標進行再次修訂。隨著討論的展開，我們越發感到一些潛在的問題在影響著研究的深入。從教育立場上看，我們更多地是以成人視角規劃小主人發展的“規格”，卻忽略了作為發展主體的兒童自身的規定性；從培養目標上看，“小主人教育目標系列”太過于理性，甚至于“冷峻”，這樣反倒不好落實到實踐中，也缺乏個性；從學理依據上，小主人教育更多傾向在心理學意義上來探討學生個體的積極情感對學習的促進，而對人的主體性發展，尤其是社會性發展關注不夠；從教育實踐上看，我們的教育遠遠沒有突破當下兒童教育的種種困境，諸如童年的“忙碌”、童年的“恐慌”、童年的“單調”、童年的“枷鎖”等等。

在反思的基礎上，學校堅持“小主人教育是全員的小主人教育，是全程的小主人教育，是有層次性和差異性的小主人教育，應當盡可能地關照到每一個孩子”，將小主人教育作為兒童教育的本土范式加以研究，提出了“快樂做主人”的主張，“放飛小主人教育理想，浸潤小主人快樂童年”成為學校人新的、快樂的愿景。

1.小主人成長樂園

“小主人智囊團”充分發揮小主人的聰明智慧，吸納小主人參與到學校建設中來。小主人們以純真的心靈、明澈的目光、獨特的視角，為瑯小的發展“盡良言、獻良計”。“小主人社團”組織學生參觀校史館和隊部，從倡議書的發起到整體的統籌，再到現場的講解、文明參觀的評比，全是清一色的少先隊員。“小主人文化節”，小主人自主設計屬于自己的節日：一年級的“快樂成長節”，二年級的“快樂童話節”，三年級的“槐花飄香節”，四年級的“今天我十歲”，五年級的“快樂DV節”，六年級的“奇思妙想節”，小主人們徜徉在節日文化里，盡享成長的愉悅。“小主人科技月”活動有聲有色：航模展覽、暢游宇宙幻想畫、我寫小論文、機器人登場、實驗大賽、挑戰“蓋茨”。“小主人藝術月”活動異彩紛呈：繽紛的畫筆描繪五彩的生活，多樣的曲藝展示自己的才華，音樂、舞蹈表達對生命的熱愛。“小主人健康月”、“小主人排球月”……小主人們深感自己的重要性，牢記自己是瑯小的小主人，自豪感和責任感讓他們熱情高漲，身心活躍，集體凝聚力在無形中得到了增強。

2.小主人課程規劃

“每一個人都分享課程權力，每一門課程都適合學生發展，每一類資源都得到充分開發”，這是我們瑯小人的課程理念。小主人教育為學校的課程規劃開辟了一個全新的視界：一方面，基于小主人教育的價值取向，對國家和地方課程進行有針對性的調適；另一方面，設計具有“三個小主人”特色的校本課程。

影視教育課程，教育理想的新童話——學校利用電影播放平臺和校園局域網電影平臺，精心選取部分優秀電影片段，供師生們觀賞、交流，研發了一系列的主題課例。

環保研究課程，科學素養的新搖籃——學校成立了“環保研究院”，每個班級成立了“環保研究小組”。學生自主申報選題，尋找研究伙伴，利用綜合實踐活動課時間，就身邊存在的環境問題，思考、探索、考察，開始了一生中最早的科學研究。

美術校本課程，藝術教育的新樂章——我校研發的校本教材《鐘靈毓秀話金陵》，以學生所熟悉的金陵勝景為學習線索，以“瑯琊濃蔭”為首課切入，由“鼓樓鐘聲”、“城南舊事”、“鐘山紫氣”、“揚子激浪”、“城垣滄桑”、“郊野春秋”為主題的低、中、高三個年段六個單元組成，融藝術熏陶于文化接受之中。

小主人體育俱樂部，增強體質的新途徑——學校是“體育傳統項目示范校”、“世界衛生組織健康促進學校”，創建了國家級“小主人體育俱樂部”，并以此為依托，開設了羽毛球、排球等一系列體育校本課程，為學生開展體育鍛煉、增強體質開辟了新途徑。

民國文化課程，在歷史的回眸中發現——圍繞在美麗學校園周圍的民國建筑風格各異，歷史悠久，是不可復制的生動教科書。學校自主開發了《小主人眼中的民國文化》這一社區教育課程，力圖形成學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會教育相互融通，全員、全程、全方面的育人網絡。

小主人快樂閱讀課程，潤澤童心的新詩話——全校各年級開設了小主人快樂閱讀課程，成立了“兒童閱讀研究中心”，探索通過兒童閱讀文化生態的建設促進兒童精神成長的思路、途徑與策略。國家督學成尚榮對此給予了肯定：“給學生一座帶得走的圖書館。我把這看作是一種價值選擇、價值定位，是學校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30年來，“小主人教育”改革不斷地深入、推進、建設，其形成的教育文化對學校自身的發展形成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朱小蔓教授在其進行的“情感性素質教育”研究中，一直將瑯小作為實驗學校，將“小主人教育”實驗項目作為重要的研究內容。作為江蘇省和南京市實施素質教育的典型實踐模式，“小主人教育模式”被收入朱小蔓等主編的《小學素質教育實踐：模式建構與理論反思》，被收入2003年南京市教育局編著的《學校素質教育特色構建》一書并被列在首位。2005年，南京市教育局推出《南京市學校素質教育實踐指導30條》，以30個案例的形式，介紹了南京部分學校創造出并被證明行之有效的一些素質教育實踐典型，“小主人教育”位列其中。

（戚韻東，南京市瑯琊路小學，21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