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診所式\"教育對我國法學教育的啟示

摘要：我國的大學法學教育長期處于實踐性不足的瓶頸狀態。文章在研究美國業已成熟的“診所式”法學教育的基礎上，指出應當通過建立與法學教育課程相配套的“法律診所”，并以此為窗口向社會提供大學生法律援助，拓展教學平臺，從而達到全面提高法律院系學生的實踐能力和綜合素質的目的。

關鍵詞：美國 “診所式”教育 法學教育 法律援助

中圖分類號：DFO-0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23X(2011)02-0040-04

高等教育的核心任務是培養為社會有用的人才，而高等院校人才的培養模式從根本上規定了人才特征并集中地體現了教育思想和教育理念。法學是一門應用性很強的學科，實踐型教學模式是培養應用型法律人才的最佳方式。目前我國高校的法律實踐教學主要包括：課堂案例分析、模擬法庭、畢業實習等。其中，課堂案例分析和模擬法庭并沒有真正帶領學生走人社會，只是一種模擬化的社會實踐，教學效果有限；畢業實習只能在大四進行，本科教育已臨近尾聲，學生在這個階段才進行實踐訓練很不及時。因此，高校法學院系需要改革現有的法學教育模式，盡可能讓在校大學生從一入學開始便可親身接觸實際案例，使得辦案實習常態化，這對于培養學生的專業技能和綜合技能、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以及鞏固學生的理論功底都有著重要的作用。

美國在20世紀20年代首創了“診所式”法學教育這一模式，這是一種把理論知識與法律實踐結合起來教學的教育方法。“診所式”法學教育(Clin-ical Legal Education)，是指仿效醫學院利用診所實習培養醫生的形式，設立“法律診所”，學生在診所教師的指導下辦理刑事、民事、行政案件，為困境中的委托人提供咨詢，“診斷”法律問題，開出“處方”，并親自提供法律服務。因學生要在辦公地點接待當事人，有點像看病的診所，故命名為“診所式”法學教育。與其他的法學教育相比較，“診所式”法學教育具有其特殊性：一方面，將接受“法律診所”教學歸入教學大綱范圍，學生可選修這門課程，并獲得一定的學分；另一方面，學生需要在診所老師的指導下親自接觸真實的案件，跟進整個案件的全過程，并提供與其能力相對應的法律服務。

目前，我國已有數十所大學開設了高校法律援助機構，但是沒有把高校法律援助與法學教育有效地結合起來，尤其在教學管理體系的設計上還缺乏相應的配套機制。例如，學生參與法律援助并未與課程學分與學位的取得聯系起來，學生參與法律援助只能是依賴興趣或公益心；同時，教師指導學生參與法律援助，與教學工作量以及相關的績效考核毫無關聯，這表明在我國還沒有真正建立起與法律援助相關聯的法學教育模式。

一、美國“診所式”法學教育實踐模式

“診所式”法學教育產生于美國的法學院，主要適用于攻讀J．D(Jurum Doctor)學位的學生。在美國J．D(Jurum Doctor)學位的教學方案中，考慮到法學是一門實踐性、應用性很強的學科，如果缺少實踐教學環節，學生就不易把從書本上、課堂中學到的知識運用到實踐生活中去，這樣就造成理論與實踐的脫節，達不到法學教育的目的，也體現不出法學教育的價值。因此，就增加設置了一門實踐性較強的選修課——“診所式”法律教育課，用以彌補原先課堂理論教學與法律實踐上的脫節。“診所式”法學教育自產生起就與法律援助緊密聯系在一起，一方面，診所法學教育中的大部分案件來自于法律援助案件，因為診所法學教育可以提供無償或廉價的法律服務；另一方面，大學的“法律診所”已成為學生提供法律援助的重要平臺。

美國的“診所式”法學教育在項目的設計上體現了法律公益服務與法學實踐教學上的完美結合。“診所式”法學教育一般采用“三級金字塔”的形式，金字塔最底層是為一年級學生開設的律師執業課程，要求所有的一年級學生都必須參加；金字塔的第二層是供二年級學生選修的模擬課程，如證據、民事訴訟、刑事訴訟等，在這些課程中二年級學生可以將其在一年級學到的技能付諸實踐并進行提高；金字塔的最頂層是實地診所和律師執業理論研討，這是最高層次的“診所式”法學教育，由三年級學生選擇參與。

美國的“診所式”法學教育在人員結構上采用以學生為本。美國的“診所式”法學教育的參加者是由學生、教學人員和執業律師，學生是提供法律服務的主體，教學人員和執業律師負責指導學生。美國法學院對學生參與法律援助有一定的資格要求，要考查學生的專業知識的掌握程度，一般只允許二年級和三年級的學生參與。

美國法學院的“診所式”法學教育不僅已經建立起多元化的資金籌集渠道，而且已經形成了有效的激勵機制。在某些學校，通過診所提供法律援助性質的公益性服務甚至已經成為學生取得學位的必要條件之一。診所課程已正式被列入教學計劃中，診所教師也和其他法學教師擁有同樣的待遇，并受到廣泛的尊重。為了鼓勵更多的法學院學生在學習期間積極從事法律援助，法學院會設立專項獎學金，一些州政府還根據法學院提供的長期參加法律診所援助的學生名單，給予優惠政策適當降低學生貸款利率。政府的這種積極態度，有效的促進了高校法律援助事業持續發展，給法學院學生帶來了極大的鼓舞，從事法律援助的熱情也非常高漲。因此，許多美國法學院的學生不僅選擇一個法律診所課程，有的甚至選擇多個法律診所進行學習和服務。

二、借鑒美國“診所式”教育，改革我國法學教育的意義

美國法學院的“診所式”法學教育的主要價值在于：幫助學生參加實際的法律應用的全過程，幫助學生學會如何從實踐中學習法律知識，培養學生的法律實踐能力，促使學生對法律的深入理解，縮小學校知識教育與社會執業能力的距離。因此，就我國目前的法學教育現狀而言，借鑒美國法學院的“診所式”教育顯得十分必要。

1．有助于培養應用型法律人才

“診所式”法學教育區別于傳統的法學教育，傳統的法學教育往往只注重課堂理論教學，忽略了法學作為一門應用性學科的特征。“診所式”法學教育作為一種教學手段，它往往是建立在真實的案例背景之上的，它能最大限度地接觸社會并調動起學生的學習主動陛和積極性，從而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診所式”法學教育一般是與法律援助相結合的，學生在參與法律援助辦案過程中，可以切身感受案件從咨詢一立案一取證一庭審一結案的整個過程，可以向指導老師請教辦案的技巧以及法庭辯護的方法。學生通過參與法律援助活動，了解什么能力是律師執業所需要的，學會怎樣遵守律師的職業道德，如何為社會弱勢群體提供優質的法律服務。在這樣一個實踐教學過程中，學生們必須自己去發現并面對問題，分析問題，最終尋找到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案。因此，對于培養學生的法律實踐應用能力和創造性的獨立思維能力，“診所式”法學教育可稱之為一種行之有效的教育方法。

2．有利于提高學生的公益意識，改善民生，完善社會弱者扶助體系

隨著我國社會的不斷發展，盡管已經有大部分人口的生活已經達到小康水平，但仍然有相當數量的弱勢群體存在，他們是社會發展的滯后者。我國現階段正在加強以改善民生為重點的社會建設，加快建立覆蓋城鄉居民的社會保障體系，法律援助正是以社會弱勢群體為主要服務對象，幫助他們解決“訴訟難”的問題。我國高校法律援助已經成為法律援助的重要組成部分，而“診所式”法學教育為高校法律援助的發展開拓了新的平臺。因此，“診所式”法學教育高校法律援助對改善民生，完善社會弱者扶助體系有著重要的作用。可見，“診所式”法學教育并不是一種單純的法學教育模式，而是高校教師和學生共同參與以及社會各界力量的支持下的一種社會公益行為。這種公益行為可以使每一位公民，無論在社會上或經濟上處于強勢或者弱勢，都能享有平等的訴權，都可以通過公正的訴訟程序來解決糾紛，而這些正是憲法賦予的權利，也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需求。

三、引入“診所式”法學教育，完善我國法學教育的路徑分析

就目前而言，診所法律教育在普通高校的推行需要從多方面進行積極改善，方能為其創造良好的運行環境。

1．創建有效的“診所式”法學教育社區化服務平臺

“診所式”法學教育不是簡單的案例討論，或者對案件的模擬，而是對真實案件的實際處理，通過真實的實務操作，夯實和提升學生的理論知識，積累執業經驗，培養職業能力和責任感。創建有效的“診所式”法學教育平臺，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設立“高校法律援助中心”或者方向性更明確的法律服務組織，是目前高校開展診所法律教育活動的首選。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不斷加快，社區日益成為人們重要的活動場所，“人皆社區之人”。高校法律援助與社區服務相連接，在日趨普及的社區服務工作站中設立法律援助點，從而實現高校法律援助“功能地域化”。首先，法律援助進社區可以將高校法律援助的覆蓋面擴大化，通過適時的法律宣傳教育，將最新的法律知識向民眾普及，及時解決社區民眾日常生活遇到的法律問題，令社區民眾的訴訟可以低成本的獲得專業法律人士的幫助，有利于保障公民的訴訟權，維護社會穩定。其次，高校法律援助進人社區服務，可以最大限度地調動社會資源，發揮法律援助機構的法律援助管理和協調職能，將法律援助置身于社區服務的大背景下，將高校的法律援助工作社會化。

2．設計與診所項目相配套的運行環節

美國“診所式”法學教育的成功經驗表明，“法律診所”要與教學環節相配合才是最有效的，因此，我國的法律院系應當積極探索與“法律診所”項目配套的課程設置。“診所式”法學教育提供的是綜合性的法律服務，內容涉及民法、訴訟法、婚姻家庭法、合同法、刑法、行政法等實務性較強的領域，而類似國際法、法理學等理論性較強的領域則較少涉及。對此可以改革現有的課程設計和教學模式，即將所有法學課程進行分類，將理論性強的課程放在一年級學習，教學方法以課堂理論教學為主；實踐性強的課程將從二年級開始，教學方法以案例教學為主，并模糊課程之間的界限，輔之以階段性的模擬法庭教學。并且從二年級開始強調學生參與“診所式”法學教育的必要性，由指導老師引導參與法律援助中的咨詢業務；三年級的學生可結束課程部分的學習而全方位的參與到法律診所項目當中來，通過法律援助了解法律事務的全過程，可以將學生分為民事、刑事、行政等不同的小組，讓學生與真實的委托人進行“零距離”接觸，鍛煉他們交談、咨詢、應變、辯論以及法律文書寫作等各項能力；四年級學生可以依照傳統模式進入畢業實習和論文寫作階段，畢業實習單位強調要選擇與法律實務相關的單位，學生可以實習生的身份進入社會各領域進行工作見習，以新的角度檢驗在理論學習和“診所式”法學教育過程中的所學，從而完成理論學習一實踐學習一社會學習的全過程。

3．開拓“診所式”法學教育的資金籌集渠道與激勵機制

開展豐富的實踐性教學需要足夠的資金支持。美國法學院“診所式”法學教育之所以得以存在并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擁有充足、多樣的資金籌集渠道。鑒于目前我國社會融資渠道有限，可以充分利用國家財政、學校資金、社會基金三個渠道，建立三者相結合的資金籌集渠道。首先，應當向政府機關申請財政支持，由于高校“法律診所”提供的法律援助在保障基本人權、扶助社會弱勢群體等方面所發揮著重要作用，因此政府有義務為診所項目法律援助活動的運作提供資金；其次，“診所式”法學教育作為培養應用型法律人才的重要手段，與高校現在所倡導的教學改革的方向十分一致，應當得到高等院校的充分重視。學校可從教學經費或學生活動經費中撥付專門的款項保障“診所式”法學教育的順利開展；再次，可將我國慈善機構收取的各項社會慈善基金進行細分，在慈善基金項下設立“法律援助專項慈善基金”，高校的“法律診所”作為民間法律援助機構也可申請獲得該項資助；最后，可以充分發揮國外有關基金會的支持作用。例如：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大學、武漢大學、中南政法大學、復旦大學和華東政法大學七所高校的法律援助項目都得到了美國福特基金會的資助。

筆者認為，在“診所式”法學教育中還應當建立起相應的激勵機制，鼓勵更多的法學院學生和教師積極從事法律援助。第一，可設立專項獎學金，對在診所項目中表現突出的學生進行獎勵；第二，建立“診所式”法學教育學分制，并且與學生的綜合測評和畢業實習推薦相掛鉤；第三，學生積極參與診所法律援助可抵免部分助學貸款；第四，教師參與診所項目應當計算教學工作量，此項工作的表現應當納入績效考核當中并配合以績效獎金的激勵。

總而言之，“診所式”法學教育兼有“教育”與“援助”的兩項功能，實踐能力和社會責任感的培養對于當代法學教育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二者不能偏廢。因此，“診所式”法學教育應當與高校法律援助緊密結合，以培養應用型法律人才為目標，以服務社會弱勢群體為己任，在改善民生中發揮重要而獨特的作用。美國“診所式”教育模式已有近百年研究并且已經發展完善，我們不僅應當從中客觀分析我國傳統法學教育的利弊，還應當選擇最切合中國實際的法學教育改革的方法。“診所式”教育模式能否在業已規范化的法學教育體系中真正樹立起來?能否與日益壯大的高校法律援助建立良性的互動模式?只有在對我國現有國情和教育體系進行深刻認知之后，才能進行更充分更深入的探討，才能在借鑒與實踐時有所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