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醫療旅游的法律風險及其防范

張彩霞

（廣州中醫藥大學，廣東 廣州 510006）

近年來，醫療旅游市場非常火爆，全球醫療旅游人數每年達數百萬人。全球醫療旅游產業總產值增長速度十分驚人——2000年全球醫療產業總產值不足百億美元，2004年增長到400億美元，2006則增長到了600億美元，目前該產業的全球總產值已達到近1000億美元[1]，可以說，醫療旅游已成長為全球增長最快的一個新產業。2007年，亞洲的印度、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新加坡5國的醫療旅游產業年收入合計高達34億美元，接待觀光旅游兼治療的外國人共計290萬。隨著醫療旅游的迅猛發展，國內外關于醫療旅游的媒體報道逐漸增多，學術界也開始掀起醫療旅游的研究熱潮。但總的來說，由于醫療旅游是一個新興事物，醫療旅游的規范性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醫療旅游地也主要以國外為主。我國學者對醫療旅游的研究尤其初淺[2]。而無論國內外，對醫療旅游涉及的法律問題，目前僅限于媒體報導，尚未見有任何系統的規范性研究。在此背景下，本文欲對國際醫療旅游的法律風險及其防范措施進行初步的探討，以此拋磚引玉，求教于同行。

1 醫療旅游的定義、范圍及興起原因

在國際上，醫療旅游通常被稱為medical tourism、health tourism或surgical tourism等。相對而言，健康旅游（health tourism）的歷史更為久遠，范圍也相對比較廣泛，任何有助于健康的觀光旅游，如溫泉浴、太陽浴、海水浴及森林氧氣浴等都屬于健康旅游的范疇；而醫療旅游（medical tourism）的迅速發展還是近20、30年的事，在內容上也更側重于侵入性手術、醫療診斷等內容，當然也包括美容、減肥、抗衰老等項目。

由于對醫療旅游的范圍理解不同，國際上至今尚未對醫療旅游的定義達成一致意見。廣義的醫療旅游包括所有以醫療護理、康復與休養為主題的旅游服務。狹義的醫療旅游僅包括：侵入性手術治療（如心臟手術、癌癥治療、整容等）、醫療診斷（如健康體檢）和生活方式醫學(1ifestyle medicine，即在疾病的診治進程中，對患者的生活方式進行干預，如：減肥、抗衰老、瑜伽、美體等)[3]。目前，國際醫療旅游業的實踐和學術界的研究都集中在后者。

醫療旅游的興起有多方面的原因。醫療業和旅游業自身的發展與國別差異是促使醫療旅游產生的內部動因。其中，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巨大的醫療費用差異是醫療旅游興起的根本動因。如果說早期的醫療旅游主要是由于歐美發達國家領先的醫療技術水平吸引著國外病人，那么，近年來，隨著發展中國家醫療服務的發展和完善，國際醫療旅游呈現出向發展中國家反向就醫的新趨勢，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在發展中國家低廉的醫療費用。當然，一國之內醫療資源上的供不應求也是導致醫療旅游興盛的原因之一。另外，現代交通方式的便捷、網絡等通信與信息技術的發達、世界政治經濟一體化進程的加快是促使醫療旅游產生和發展的外部條件[4]。除此之外，全球人口老齡化也為現代醫療旅游的發展提供了契機，以及現代社會對整容、紋身、水療、近視激光矯正、牙科手術等時尚醫療項目的需求與對異國情調的旅游經歷的向往也往往成為推動國際醫療旅游發展的動力[5]。

2 醫療旅游面臨的法律障礙與風險

醫療旅游實質上是全球醫療資源的重新整合，既有利于醫療旅游者醫療成本的節約，又有利于解決國家之間以及一國之內醫療資源供需不平衡的矛盾。但不可忽視的是，目的國（主要是一些發展中國家）在得益于全球一體化帶來的醫療水平提高的同時，其在發展中也存在一系列的問題，尤其面臨嚴峻的法律障礙與風險。

2.1 輸出國限制本國病人國外就醫

一些發達國家頒布一系列的法律限制行業競爭，抵制國外醫療供應商沖擊國內市場，否認國外的認證標準，以防止資本外流。以美國為例，部分州政府制定的相關法律限制國內病人接受海外治療，他們規定醫療保險的覆蓋范圍只限于本國的醫療供應機構（如政府舉辦的公立醫院），并且可報銷的醫療項目是有限的。

2.2 缺乏行業規范，醫院認證標準與醫生資質難有保障

由于醫療旅游在國際上剛剛興起，很多開展醫療旅游的國家尚未制訂行業規范，也無相關法律。出國醫療旅游往往是采取由醫療經紀人代表患者與醫療機構和旅行社簽訂不同的合同后，付諸實踐。由于缺乏相應的法律約束，在巨大的經濟誘因下，難免會有未取得相關經營資格的非法醫療機構或未通過執業醫師認證的非法個人涉足其中，引發惡性競爭，擾亂市場。

2.3 醫療糾紛訴訟難、取證難、解決難

由于醫療行為發生地和醫療旅游者的經常居住地分處于不同的國家，而各國的法律體系可能差異性較大。一方面，目的國的法律體系會存在漏洞，比如受訴時效的限制或管轄權原則的限制，即使醫療旅游提供者存在違法行為或者在醫療過程中發生醫療事故，醫療旅游者往往無法對其啟動訴訟程序。而且，由于醫療行為發生地地處國外，即使啟動了訴訟程序，取證難度也很大，且需花費大量財力、人力。另外，訴訟程序一旦啟動，往往不是一、兩次開庭就能解決糾紛，由于國外司法資源緊張，一場官司往往需要兩三年甚至好幾年才能出最終的判決結果。凡此種種，使得一旦發生誤診或出現意外醫療事故，往往很難獲得妥善的解決，醫療旅游者的權利也難以獲得充分的保護。

2.4 醫療旅游保險市場亟需破冰

盡管醫療旅游已逐漸成為一種新的消費時尚，但旅游風險卻很少有人關注。目前，能夠和醫療旅游相匹配的旅游保險產品仍為市場空白，這與醫療旅游廣受追捧的現實很不相適應。由于醫療服務的不可確定性，醫療旅游仍存在一定的風險，而目前國內外保險公司推出的境外旅游保險、交通意外保險等各類旅游保險產品中，并沒有涵蓋醫療旅游保險。對此，業內人士希望能夠與保險公司共同加強研發，盡快推出相關產品以滿足市場需求。

2.5 信息不對稱，醫療旅游者的知情權難以保障

在醫療旅游中，醫療旅游者和醫療供應方之間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雙方之間往往缺乏有效的溝通機制，容易導致決策上存在風險。而且，由于雙方語言存在差異，在掌握病情、檢查結果和治療情況方面以及與病人交流等存在不可忽視的問題，難以保障醫療旅游者的知情權[6]。

2.6 搶占當地居民的衛生資源，加劇衛生不公平

醫療資源水平是開展醫療旅游的基礎。伴隨著醫療旅游的開展，大量外來病人勢必與當地居民爭奪有限的衛生資源，加劇本已存在的衛生不公平，引發當地居民的不滿與反對，甚至可能導致醫療費用的增長或者醫療等候時間的延長。

2.7 為規避輸出國法律而催生的目的國醫療黑市，擾亂了正常醫療秩序

器官移植旅游、安樂死旅游等醫療旅游項目的開展，一方面規避了輸出國的強制性法規與禁止性規范，減損、降低了輸出國法律的權威性；另一方面，在目的國則催生了大量人體器官黑市與“幫助殺人”黑市，擾亂正常的醫療秩序。

3 防范醫療旅游風險的幾點建議

3.1 加快立法，加強監管

開展醫療旅游的目的國（尤其是發展中國家），一方面應加快醫療旅游的相關立法，盡快制定醫療旅游的行業規范，規范醫療旅游供應方的相關行為；另一方面應加強對醫療旅游行業的監管，制止惡性競爭與違法行醫，規范醫療旅游行業的發展，保護醫療旅游者的合法權益。

3.2 醫療旅游者應充分了解相關知識、謹慎旅游

3.2.1 充分收集信息，全面了解醫療旅游的好處與風險

醫療旅游者在選擇醫療旅游之前，應做好充分的信息收集工作，對醫療旅游的好處與風險有全面認識，盡量做到心中有數。這要求醫療旅游者及其家屬不僅要熟悉本國的醫療保險制度，而且要對目的國的醫事法律制度、醫療機構的資質、技術與服務水平等要有充分的認識。

3.2.2 簽訂醫療旅游合同須謹慎

選擇醫療旅游需要游客針對自身需求，提前與境外醫療機構充分溝通，讓對方了解自身的身體狀況，合理制定醫療旅游計劃。由于醫療的不可確定性，依然存在一定的風險。因此，跟醫療經紀人簽訂醫療旅游合同，必須十分謹慎，在選擇或商議合同條款時，應盡可能地爭取保障自身的最大權益。因為，醫療旅游經紀人既不是旅行社，更不是醫院，他只是一個聯系旅游和醫療業務的第三方，他不可能具備兩者的專業能力，且往往不具備單獨應對醫療事故風險的經濟能力。他只是代表患者分別與旅行社與境外醫療機構簽訂合同。醫療經紀人與旅行社簽訂的合同，往往就是一份出國高端旅游的旅游合同，很多目的國的行程、路線不會在合同中出現，一旦在出國之后發生任何問題，旅行社的責任完全可以推卸得干干凈凈。醫療經紀人與境外醫療機構簽訂的就醫合同，前提必須完全遵循國外的相關法律制度和醫保、社保的管理規范，但國內的患者對國外的此類規范知之甚少，這就意味著，醫療旅游市場盡管無論對醫療旅游者來說還是醫療供應方來說都是一個具有高度誘惑力的市場，同時也是一個很沒有保障的市場，完全依靠醫療經紀人的個人信譽來維系，甚至很多醫療經紀人本身就沒有通過相關的資格認證。

因此，律師建議，需要出國就醫的人士，盡可能選擇國內有資格認證的醫療經紀人；即使無法選擇國內有資格認證的醫療經紀人，也要選擇在國外有資質的醫療中介機構或者醫療經紀人。因為歐美國家對醫療經紀人管理規范，如果出現問題，也能在當地的法律訴訟中獲得相關的便利條件。

3.2.3 保存、復印好相關醫療文書與檔案

無論是否發生意外醫療事故，醫療旅游者都必須保存、復印好相關醫療文書與檔案，以備日后查詢，萬一以后發生醫療事故，這些醫療文書與檔案可以使取證工作輕松容易很多，也有利于訴訟程序的啟動與進行。

3.2.4 選擇好保險條款

由于醫療旅游存在較高風險，因此，出國就醫前必須選擇好保險條款。即使沒有完全合適醫療旅游的專門保險品種，醫療旅游者也應該盡可能利用市場上現有的保險品種來保障自身的最大利益，例如可以綜合利用現有的境外旅游保險品種與人壽保險品種相互搭配，來轉移醫療旅游的風險。

3.3 醫療旅游中間機構或經紀人應明確權利與義務，加強行業自律

醫療旅游經紀人或醫療旅游中間機構作為醫療旅游的第三方，通過為醫療旅游者與旅行社及醫療機構牽線搭橋簽訂醫療旅游合同，抽取傭金謀利。因此，在醫療旅游中間機構（或醫療旅游經紀人）與旅行社以及醫療機構簽訂的合同中，必須明確自身的權利與義務，既要盡可能保障醫療旅游者的合法權益，也要合理維護醫療機構的正當權利。另外，在醫療旅游發展較好的國家或城市，應盡早成立醫療旅游的行業協會，一方面便于加強對醫療旅游行業的規范發展，同時，也有利于醫療旅游經紀人或醫療旅游中間機構加強行業自律。

[1]John Z.Developing nations pour cash into attracting medical tourists[J].British Medical Journal,2009,339(34):535.

[2]高 靜,劉春濟.國際醫療旅游產業發展及其對我國的啟示[J].旅游學刊,2010,25(7):88-94.

[3]Milica Z B.,Karla R B.Medical Tourism in Developing Country [M］.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2007:21-138.

[4]張文菊.我國醫療旅游發展對策研究[D].重慶:西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8:20-22.

[5]梁湘萍,甘巧玲.國際醫療旅游的興起及其對我國的啟示[J].華南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8,(1):130-136.

[6]劉俊英,余 正.發展醫療旅游的障礙分析和應對策略[J].上海醫藥,2010,31(10):460-4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