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西方大眾休閑發(fā)展評析

陳 娜

(北京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875)

當代西方大眾休閑發(fā)展評析

陳 娜

(北京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875)

大眾休閑首先在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獲得發(fā)展,但卻產生了休閑工作化、休閑物質化和休閑娛樂化的困境.困境產生的根本原因在于資本主義私有制,從這個根源出發(fā),生產主義導致了休閑工作化,消費主義導致了休閑物質化,享樂主義導致了休閑娛樂化.只有通過資本主義社會的整體變革才能從根本上消除這種困境.

資本主義國家;大眾休閑;生產主義;消費主義;享樂主義

一、引 言

大眾休閑率先在資本主義國家興起,是人類文明進步的表現.但由于資本主義社會制度的局限,大眾休閑發(fā)展出現了工作化、物質化和娛樂化等困境.

(1)大眾休閑的工作化.盡管人們可自由支配的時間增多,但卻感到比以前更忙.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曾提到蘇格蘭的農業(yè)工人每天要勞動13～14個小時,而當時的時裝女工平均每天勞動16.5小時,在忙季,她們往往要一連勞動30小時.[1]休閑時間是休閑活動得以進行的根本保證,大部分休閑活動都離不開充足的休閑時間,快節(jié)奏的休閑活動往往不能使人產生休閑感.正如美國休閑學專家托馬斯.古德爾所言:"就休閑和娛樂而言,'有效地利用時間'可能僅僅意味著我遭受了更多的困擾,用30秒鐘彈奏一首華爾茲舞曲,可能會使我們丟失掉其中的重要部分;或者,如果你在一個晚上快速閱讀馬克.吐溫的小說,那么你可能根本不能體會到那些詼諧幽默的精華."[2]

(2)大眾休閑的物質化.大眾休閑使休閑活動在當代具有經濟意義,休閑消費成為當今不少國家經濟發(fā)展的推動力量.在一些以娛樂業(yè)作為支柱產業(yè)的國家,讓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休閑活動中來是非常重要的,休閑消費有利于經濟的發(fā)展,有利于增加就業(yè)崗位.就這樣,大眾休閑表現出物質化的傾向,而對物質的過分追求恰恰會走向休閑的反面.為了占有更多的商品,人們常常把休閑的機會轉讓出去,以換取更多的金錢,把休閑等同于用來消費物質產品的一段時間,卻犧牲了休閑生活應有的安寧感和幸福感.

(3)大眾休閑的享樂化.資本主義國家的大眾休閑也表現出享樂化的傾向.休閑的享樂化就是把休閑活動僅僅看成是滿足人的生理本能需要的活動,片面追求感官上的快樂,沉溺于享受物質文化產品,把休閑活動降格為被動的、盲目的和低級的享樂行為,忘記了其是主動的、自覺的和高級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

休閑的本意是要尋求生命的意義,展現人的本質力量,但人們在電視機前消磨的時間越多,休閑的意義就越被消磨殆盡.休閑的享樂化還使人們把休閑活動錯誤地當做實現個人意志自由的活動,一些人在閑暇時間里放縱自我,追求感官刺激和個人快樂,忘記了社會責任和道德義務.一些歌舞廳、咖啡屋、美容美發(fā)廳提供色情服務,桑拿浴發(fā)廊、洗頭房、沐足屋、按摩間打著"休閑""健身""娛樂"的招牌,暗地里卻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致使一部分休閑產業(yè)蛻變成"社會陷阱",一部分休閑場所成為酗酒、吸毒、賭博、斗毆、犯罪的案源地.

休閑絕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問題.雖然自由時間的增加有賴于科學技術的應用、生產效率的提高,但休閑生活也必須有相應的社會制度作保障.資本主義國家的大眾休閑發(fā)展之所以產生困境,很大程度上是社會制度對勞動與休閑關系的設置造成的.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生產資料歸資本家私人所有,勞動與休閑之間呈現出對抗關系,這就導致了大眾休閑困境的產生.

二、生產主義導致休閑的工作化

這里所指的"生產主義"是與"消費主義"相對的狹義的生產主義,指的是重生產輕消費的理論理念、社會體制及其發(fā)展模式.在個人層面上,生產主義表現為強烈的"拜物教"意識,個人為了商品、貨幣、資本而奮斗;在社會層面上,生產主義表現為以積累為目的的生產至上的社會發(fā)展模式,也就是馬克思、韋伯、西美爾一再揭露的異化、物化和工具理性化的社會體制.

在西方,生產主義形成于工業(yè)革命后,與資本主義制度的確立是一致的.生產主義促進了資本主義國家生產力的提高,使人們的制度性工作時間得到縮短.按理來說,勞動者的休閑時間應該增加,吊詭的是,制度性工作時間的減少,不但沒有導致個人休閑時間的增加,反而導致個人休閑時間的減少.原因就在于,生產主義賦予時間以經濟價值.在交換規(guī)律的支配下,時間開始成為商品,而且成為最昂貴、最稀缺的商品.因為時間具有機會成本,擁有更多的時間就意味著擁有更多生產的機會、賺錢的機會,喪失時間就意味著失去生產的機會、賺錢的機會.在"時間就是金錢"原則支配下,人們不斷地擠壓自己的休閑時間投入工作.生產主義導致競爭加劇,不但商品市場充滿激烈的競爭,就業(yè)市場也充滿激烈的競爭,勞動者面臨著巨大的失業(yè)壓力,不得不拼命工作.生產主義導致能力本位,它不信奉人情,不相信眼淚,它只看重你有多少能力為老板創(chuàng)造利潤,有多少能力為單位創(chuàng)造業(yè)績.所以,為了提高自己的競爭力,勞動者不得不犧牲自己的休閑時間來充電學習,獲得更多的證書和資格,以免掉隊遭淘汰.勞動者為了保住得之不易的飯碗,對于企業(yè)的加班、工作壓力只好忍辱負重.

在發(fā)展中國家,勞動者還面臨著社會保障缺失的問題.他們大都肩負著沉重的養(yǎng)家糊口的壓力,住房、子女教育、疾病醫(yī)療、老人贍養(yǎng)等對大多數勞動者而言都是沉重的負擔.為了能夠增加收入,勞動者特別是年輕員工往往透支自己的勞動力.另外,勞動者還有自我實現的需要,面對職業(yè)階層的"金字塔",勞動者唯有不懈地艱苦努力才有可能獲得升遷.如果勞動者不能正確地認識和看待升遷,必然會加大生活壓力,導致過度勞動.目前,"過勞死"案例在很多國家都時有發(fā)生.

由資本主義國家主導的經濟全球化把生產主義擴大到國際范圍,引起各國在經濟領域的激烈競爭.國際競爭也會阻礙勞動時間的縮短.對外貿易的全面發(fā)展,經濟互相依存加大,國際分工迫使國民經濟相比之下要有競爭性,才能提高生活水平,保護民族獨立.這種對外貿易的依附性使得國家難以縮短本國人民的勞動時間.為了具有競爭能力,一項經濟的生產成本不能高于競爭經濟的生產成本,而勞動時間的明顯縮短不可避免地會提高生產成本,使產品在出口中失去競爭力.因此,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國際壓力成為縮短勞動時間的掣肘,勞動者的休閑時間難以增加.

三、消費主義導致休閑的物質化

雖然生產主義壓縮了勞動者的休閑時間,使大多數人感到"忙得要命",但忙碌并不意味著人們完全不要休閑生活.相反,繁忙的生活反而凸顯出休閑的價值.在消費主義價值觀的支配下,人們往往會從商業(yè)渠道購買休閑產品和服務,并愿意為此支付價格或代價.因為在他們眼里,花錢買到的是"快樂",是"休閑",是"生活幸福".

消費主義不同于消費,因為它不以享用商品的使用價值作為購買的出發(fā)點,而是以所謂的符號消費的方式購買商品.消費主義也不同于少數人的奢侈性高消費,而是當代一般大眾對極大豐富的物品的消費.消費主義追求體面消費,渴望無節(jié)制的物質享受和消遣,試圖以物欲的滿足和占有來構筑其心理和精神需求,把人的價值單一地定位于物質財富的享用和高消費的基礎之上,使"不要節(jié)儉"的意識成為人們的日常生活觀念.消費主義是繼狹義生產主義之后產生的社會發(fā)展模式和文化形態(tài),是廣義生產主義的高級階段.生活在生產主義社會中的人,努力工作是為了更多的財富;而生活在消費主義社會中的人,努力工作是為了欲望的無限滿足.

從本質上說,消費主義是由資本的內在邏輯決定的.資本的本性是追逐利潤,追求經濟的增長,生產愈來愈多的產品,因此,在自由資本主義階段,生產主義是資本主義國家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進入20世紀,特別是"二戰(zhàn)"以后,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迅速發(fā)展,社會物質財富大量增加.但在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工人的消費能力與豐富的產品是不相匹配的,產品的相對過剩導致經濟危機.資本家為了重新獲得剩余價值,必須保證再生產的順利進行,因此只好增加工人的消費能力,因而采取一些縮短工時、增加工人的自由時間、提高工人收入的措施,其目的在于維持資本主義經濟的運行.

對于工人來說,機器大工業(yè)的流水線生產過程不能帶給他們自由,他們是不自由的,是機器的延伸物,是單向度的人.因此,為了追求自由,工人也把注意力轉向消費領域,試圖通過自由地購買消費品的行為來使自己的不自由感得以消除,實現自己潛在的平等愿望.這就使人們變得越來越依附于消費行為,使消費成為休閑生活的主要內容.而各國政府為了保證國民經濟穩(wěn)定運行并適度增長,對消費主義通常采取默認、縱容和鼓勵的態(tài)度,消費主義逐漸演變?yōu)檎麄€資本主義社會的意識形態(tài),無論是資本家還是工人,抑或是政府,都陷入了消費主義的泥淖中不可自拔.

由此看來,消費主義只不過是資本逐利本性的文化產物,是生產主義發(fā)展的高級階段,隱藏在消費主義休閑觀背后的是資本的黑手.

四、享樂主義導致休閑的享樂化

享樂主義者認為,快樂是人最主要的動機,他們不僅關注肉體、感官的愉悅,而且追求榮譽、權力、財富以及其他能給其帶來快樂的東西,但這種快樂主要是外在的、感官的滿足,而不是內心的滿足.享樂主義實際上是生產主義和消費主義同謀的結果.

一方面,在生產主義的支配下,勞動沒有吸引力,人們在生產勞動中不能作為一個有創(chuàng)造性的主人來操縱機器,反而被機器所奴役,被金錢所支配,不能獲得自由全面的發(fā)展,因而把人生樂趣轉向勞動的對立面——娛樂.另一方面,在消費主義的支配下,娛樂也不是自由平等的活動,而是受到廠商、大眾傳媒的控制,在娛樂領域享受到的自由和平等只不過是金錢上的自由和平等.人們被誘入一波波的流行與時尚的潮流之中,美發(fā)店生產出一大批千篇一律的發(fā)型,時裝設計者引領了一年又一年的服飾潮流.純娛樂占有了電視節(jié)目的大量空間,人們抑或是呆坐在銀幕前,抑或是瘋狂地追逐著明星偶像,要么是沉迷于游戲世界,"快樂至上,娛樂至死"成了人們的生活主張.可見,休閑享樂化的后果就是創(chuàng)造性休閑的喪失,人們并沒有利用自由時間來發(fā)展科學、藝術,而是使休閑變成了閑呆、閑逛、閑聊,使休閑的終極價值目標——實現人的充分發(fā)展成為泡影.

五、結 語

從根本上說,資本主義國家的大眾休閑發(fā)展是在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控制下進行的.大眾休閑雖然在表面上看來是一種平等的、自由的生活,但實際上只是金錢上的平等和自由,仍然是有錢人的特權.由資本主義國家大眾休閑生活產生出來的生產主義、消費主義和享樂主義休閑價值觀,在意識形態(tài)霸權和文化殖民中發(fā)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它把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tài)、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滲透、傳播到社會大眾乃至其他社會當中,強化了資產階級的統治.

資本主義國家大眾休閑發(fā)展之所以會產生諸多困境,除上述幾個原因外,其根本原因在于資本主義私有制.因此,筆者認為,只有通過資本主義社會的整體變革才能從根本上消除這種困境.

[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282-283.

[2]杰弗瑞.戈比.你生命中的休閑[M].康 箏,田 松,譯.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204.

Comment on 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Western mass leisure

CHEN Na

(College of Marxism,Beijing Normal Univ.,Beijing 100875,China)

Mass leisure firstly developed in the developed capitalist countries,but it brought the dilemma that leisure becomes work,material activities and entertainment.The root cause of the dilemma is the capitalist private ownership.Starting from this source,the productivism makes leisure become work,the consumerism leads the materialization of leisure,and the hedonism makes leisure become entertainment.Only through the overall transformation of the capitalist society,the dilemma could be fundamentally eliminated.

capitalist countries;mass leisure;productivism; consumerism;hedonism

1671-7041(2011)02-0080-03

B0

A*

2010-09-25

陳 娜(1983-),女,云南曲靖人,博士研究生;E-mail:langhuan83@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