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FA與CEPA的影響及前景分析

■ 海 艷 廣西國際商務職業技術學院

經過近五年的醞釀與協商，規范中國大陸與臺灣經濟交流活動的“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以下簡稱ECFA-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于2010年6月29日在重慶正式簽署，ECFA生效后將成為海峽兩岸經濟發展與合作的框架性文件，標志著兩岸經貿合作進入制度化，對促進兩岸貿易與投資一體化意義重大。繼CEPA之后，ECFA的簽署對大中華經濟圈的形成無疑將產生積極的推進作用。

一、ECFA、CEPA 與大中華經濟圈

2010年中國內地與港澳、臺的貿易總額達到5169.2億美元，占中國對外貿易的17.4%，中國內地成為港、臺的最大貿易伙伴及澳門的第二大貿易伙伴（香港為其第一大貿易伙伴），與內地貿易分別占港澳、臺對外貿易的比重為48.17%、24.39%和21.13%；港澳、臺向中國內地直接投資747.75億美元，占當年內地吸收對外直接投資總額的70.72%，成為內地最大的對外直接投資來源地。日益深化的經貿合作使兩岸四地成為相互促進、相互依賴的經濟融合體。

上世紀70年代末，香港學者黃枝連先生提出了在港澳、臺與中國大陸（主要是華南地區）建成“中國人共同體”的構想，之后不少海外人士陸續提出各種概念，預測或建議中國大陸、港澳、臺四地在經濟上的發展未來；1988年美國印地安納州波爾大學教授鄭竹園教授發表題為“大中華共同市場”的文章，1991年2月臺灣《工商雜志》刊登“大中華經濟圈”一文，至此以后，“大中華經濟圈”的提法多被學術界尤其是海外人士用來形容預想中的中國大陸、香港澳門、臺灣四地間的區域經濟一體化。港、臺作為亞洲曾經的經濟高速發展地區，其經濟實力雖然具備了相當的地區乃至世界的影響力，但其政治實力不足以推動大中華經濟圈的建設進程。當中國大陸改革開放取得舉世矚目的經濟成就、國力水平在世界經濟中的地位大幅度提高，大中華經濟圈的一體化進程才真正邁入實質的發展階段。

香港澳門相繼完成回歸之后，2003年中國內地分別與港澳簽署了《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以下簡稱 CEPA—Closer Economic Partnership Arrangement），之后又分別簽署了七個補充協議。CEPA實施促進了香港和澳門的經濟穩定持續發展，在經濟上為實施“一國兩制”提供了進一步的保障，也對推動海峽兩岸經濟合作起到成功的示范作用，因而被不少學者認為是構建大中華經濟圈的起點。

據臺灣關稅總局統計，2010年臺灣與中國大陸的貨物貿易額為1086.0億美元，中國大陸是臺灣最大的貿易伙伴、第一大出口目的地和第二大進口來源地。在兩岸經貿合作不斷深化、相互依賴繼續加強的現實條件下，ECFA的簽署將極大地推動兩岸經濟關系正常化、制度化和自由化的進程，使大中華經濟圈的構想終于趨向圓滿。

二、ECFA和 CEPA對雙邊貨物貿易的影響

（一）CEPA對內地與港澳貨物貿易的影響

根據CEPA規定，所有符合CEPA原產地規則的港澳產品都可以享受內地的零關稅待遇，自2003年簽署至2010年CEPA第七個補充協議，共有1592項香港產品和1210項澳門產品可享受進口內地的零關稅待遇。CEPA協議簽訂時港澳已經是世界上最自由、最開放的地區，幾乎沒有貿易壁壘，CEPA實際上成為內地對港澳單方面開放市場的協議。2003～2009年內地與港澳貨物貿易的規模越來越大，但與港、澳貿易占內地對外貿易的比重卻從10.27%、0.17%分別下降到7.92%和0.09%，加上內地對港澳的貨物貿易多為轉口貿易，因此CEPA對內地對港澳的出口幾乎沒有影響。

2003年至今港澳本地產品出口在港澳的總出口中占比持續降低，從6.98%和78.56%下降到2.29%和38.72%，不過CEPA簽訂以來港澳本地產品對內地出口占港澳本地產品總出口的比重卻分別增加了14.7個百分點和5.6百分點，本地產品對內地出口的增加緩解了港澳本地產品總出口下滑的趨勢。2004年1月至2010年5月，根據CEPA各階段協議簽發的香港原產地證書共55,541張，涉及產品總值240億港元；截止2010年，澳門在CEPA項下的貨物出口總額為1.66億澳門元，免征關稅超過106萬澳門元。CEPA對港澳本地制造業的生存發展起到積極作用，也促進了當地的就業，但制造業在港澳經濟結構中很低的比例使CEPA在貨物貿易方面的優惠對港澳本地經濟發展的推動作用有限。

（二）ECFA對兩岸貨物貿易的影響

ECFA的貨物貿易早期收獲計劃中涉及大陸產品267項共計約28.58億美元、臺灣產品539項共計約138.38億美元，產品項目數的比率為1：2.02、金額比率約為1：4.84；大陸沒有要求臺灣開放農產品市場。早收計劃中涉及的產品中紡織品最多，其次是機械產品。隨著早收計劃的實施，在2011年起的三年內相關產品關稅將逐步降低到零。由于臺灣市場容量遠比港澳規模大，兩岸原有的進口限制降低或消除后兩岸貨物貿易的增加勢頭是必然的。

ECFA早收計劃今年開始實施的頭兩個月僅廣東、福建兩省就簽發了364份ECFA原產地證，為企業減免關稅98萬美元。據商務部統計，2011年1-3月大陸對臺灣出口為80.7億美元,同比上升34.4%；自臺灣進口為295.5億美元,同比上升16.2%，從數字上看大陸出口的增長率遠高于臺灣，主要是因為臺灣原來的貿易限制較多，使得早收計劃優惠幅度大而帶來的貿易刺激。由于臺灣出口占到了其GDP的70%以上，來自大陸的采購訂單又占到了臺灣40%以上的出口額，早收計劃中大陸明顯的讓步實際上會使臺灣獲得貿易利益更大。據臺灣島內有關部門測算，去除關稅壁壘后臺灣僅紡織品對大陸的出口值預計將增長25.1%，約5.3億美元，早收清單將使臺灣獲得總降稅利益近300億元新臺幣。

三、ECPA與CEPA對雙邊服務貿易與投資的影響

（一）CEPA對兩地服務貿易與投資的影響

與貨物貿易開放相比較，CEPA中對港澳開放內地的服務貿易市場才是協議的重要內容：根據CEPA及其七個補充協議，內地對香港開放服務貿易領域44個，開放措施277項；對澳門開放服務貿易領域43個，開放措施261項。其中一些領域是內地首次對外開放，如內地從未對外資開放中國強制性產品認證(CCC)品的檢測，但在CEPA最新補充協議中允許港澳檢測機構為(CCC)目錄內的部分產品進行檢測。CEPA給予港澳的服務提供者優惠的準入待遇明顯超越了中國加入WTO的承諾，使港澳企業獲得比來自他國家與地區的外資企業更為有利的條件。據香港貿發局統計，至2010年5月底獲批準的“香港服務提供者證明書”累計達1,387份，澳門根據CEPA累計共發出“澳門服務提供者證明書”387份；運輸與物流、分銷服務及廣告業是香港服務業提供者證明最多的三個行業，CEPA于2004至2009年為香港服務提供者創造616億港元收益；“個人游”計劃在服務貿易開放領域中對港澳本地經濟影響十分明顯，2004至2009年依據“個人游”計劃訪港的內地游客在香港的消費額達848億港元，“個人游”計劃及CEPA下的貿易開放措施共為香港帶來40,600個職位。

CEPA中服務貿易方面的開放措施多在廣東省先行先試，CEPA對廣東省及珠三角的意義尤為明顯。自2003年到2010年，廣東省第三產業規模由5350.28億元上升到20267.9億元，增長了近四倍。截至2009年底，香港和澳門公民在內地設立的個體工商戶中約78%設于廣東，近90%經營零售和飲食業務。至2010年底，廣東省共有外商投資企業9.38萬戶，排名全國第一，其中在珠三角的外商投資企業約占全省總數近90%。來自香港地區的外商投資戶在廣東省的外商投資企業戶數中位列第一，港澳臺地區的投資占該省外商投資企業總數的77.63%，外商對廣東省的投資逐漸從第二產業向第三產業轉移。

截至2011年3月底內地實際利用港資4741.4億美元、澳資98.5億美元；按實際使用外資統計,港資在內地累計吸收境外投資中占43.8%，澳資占0.9%。香港與內地間的相互投資則在對方吸引外資中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從2005年開始內地對香港的直接投資存量與流量在香港吸收的外國直接投資中均上升到第一位，占比從31.45、27.88%分別上升到2008年的36.55%、38.7%；內地成為香港對外直接投資的第二大目的地。2003年以來香港對外直接投資的流出受國際商場影響經歷了較大波動，但CEPA啟動后香港對內地投資基本呈穩定上升的趨勢。香港立法會的調查表明，在CEPA啟動后三年內外國公司在香港設立地區總部或地區辦事處較CEPA實施前分別增加了27%和17%，CEPA是吸引外國公司投資香港的影響因素之一。

（二）ECFA對兩地服務貿易與投資的影響

根據ECFA服務貿易“早期收獲”計劃清單，內地對臺開放11個服務部門；臺灣對內地進一步放開9個服務行業。盡管ECFA中規定雙方今年開始著手服務貿易領域的協商并盡快完成，但服務貿易的開放對雙方來說都是需要謹慎考慮的問題。港澳已經先于WTO其他成員享受內地服務領域的優惠，內地服務貿易領域根據入世承諾對WTO成員的開放時間表也日益臨近，在這兩者的夾縫中ECFA服務貿易談判必須盡快完成，對兩岸尤其是臺灣才更有意義。服務貿易雖然不是臺灣產業出口的強項，但服務貿易早收計劃必然對兩岸服務貿易擴大起到積極的作用。

由于臺灣方面的限制，長期以來海峽兩岸的投資都是自臺灣向大陸單向流動的。2009年臺灣對大陸的直接投資達到65.63億美元，同比增長245.6%，使臺灣在對大陸投資伙伴國的地位從第九位一舉上升到第二位，僅次于香港。截至2011年3月底，大陸累計批準臺資項目83712個，實際利用臺資525.5億美元。按實際使用外資統計,臺資在大陸累計吸收境外投資中占4.9%。投資便利化在ECFA中是仍待協商的內容，目前尚難以確切評介其影響，但達成協議對兩岸的積極作用也是不爭的事實。

三、ECFA與 CEPA的前景分析

由于港澳市場容量有限加上其本地制造業規模很小，CEPA對內地與港澳之間貨物貿易的影響在雙邊經貿關系中占的比重不會很大，其影響集中在服務貿易及投資便利化方面。香港是世界上服務業占經濟比重最高的城市及服務業集聚度最高的地區之一，金融、航運、貿易、旅游是香港服務業的四大支柱產業，2009年服務業產值占香港本地產值的比重達到92%。以博彩業為龍頭的澳門服務業占本地產值超過80%。港澳則先于WTO所有成員方進駐內地廣闊的服務貿易市場，與內地經貿關系的日益緊密與融合不僅大大促進本地經濟的發展，而且也增強了港澳對世界經濟波動影響的免疫力。內地在運輸、物流、分銷、金融服務及商業等服務業的發展比較滯后，CEPA促使港澳服務業在資本、技術、知識方面的優勢與內地勞動力成本低、服務市場規模大、潛力大、資源相對豐富的優勢結合起來，既能便利港澳企業為內地提供高水平的服務，又能帶動與促進內地服務業的水平提高。內地服務貿易領域不斷增加及地域陸續放寬將有助于內地服務業構筑因入世承諾開放而可能受到沖擊的抵御力量，在CEPA服務貿易多個開放領域中先試先行的廣東省近期內受益將最為明顯。

ECFA目前仍處于早期收獲計劃階段，在兩岸成立了ECFA專門協商機構——“兩岸經濟合作委員會”之后，ECFA的各項具體內容談判才剛進入實質進程。

制造業在臺灣經濟結構中仍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2007年工業占其GDP的比重為27.50%(其中制造業占23.75%)，對經濟增長貢獻所占的比重卻達到46.49%；2008年臺灣工業占其GDP的比重為25%，吸納就業比率達到36.9%，制造業占生產總值的比重雖然遠低于服務業，但對臺灣經濟增長的貢獻不容忽視。2007年臺灣擁有農業人口400多萬，占臺灣總人口的19%，盡管農業在臺灣經濟結構中占的比重非常小，但農業人口仍然具有相當的社會影響力。臺灣經濟的特點使兩岸的貨物貿易更多是本地產品的直接貿易，與港澳和內地間以轉口貿易為主有著鮮明的區別；在對外貿易方面臺灣采取較多的保護措施，對大陸產品的貿易限制種類尤其繁多：禁止進口2000多項來自大陸的產品，其中約70%是農產品、20%是工業制成品。臺灣的經濟結構、社會結構都會使ECFA中貨物貿易開放成為海峽兩岸十分關注的重要內容，其談判難度與復雜程度也將遠超過CEPA。盡管如此，大陸為促進兩岸經貿合作對臺灣經濟發展支持的努力與實力、兩岸促進貿易自由化的決心及兩岸互補的產業結構，將會使后ECFA時代兩岸貨物貿易在速度與規模方面有更大的提升，給臺灣帶來的經濟實惠也將較大幅度超過大陸自身的收獲。臺灣“中華經濟研究院”《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之影響評估》報告指出，兩岸商品貿易自由化可使臺灣GDP增加約1.65%～1.72%，出口總量增加約五個百分點，就業人數增加26萬人左右；而大陸只增加0.6到0.7個百分點。對大陸而言，由于地緣、兩岸關系的歷史沿革，從ECFA貨物貿易中最容易獲得商機的是福建、廣東、浙江等靠近臺灣海峽的省份。

CEPA服務貿易及投資便利化協商及實施的先行經驗會有助于ECFA服務貿易與投資便利化談判，并給最終達到協議提供了一個有效的參照。服務業雖然占臺灣經濟的比重大，但近年來服務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降低。2007年臺灣的服務業占其GDP比重為71.06%，對經濟增長貢獻所占的比重卻只有51.75%。2008年服務業占臺灣GDP比重為69.16%，吸納就業比率為58%。不少學者的研究表明臺灣服務業的發展水平、競爭力都呈下降趨勢，出口競爭力薄弱使臺灣的服務貿易一直處于逆差狀態，以內需市場為導向使得服務業對臺灣總體經濟發展的推動作用有限。臺灣服務業的質量與水平雖然不能與港澳同日而語，但獲得大陸市場的相等開放機會對臺灣而言仍然是非常有利的，臺灣在對大陸開放服務貿易與投資的方面也需要做出一定讓步，這與CEPA中港澳的地位完全不同。與此同時，ECFA談判速度進程非常值得關注,階段性推進的CEPA服務貿易及投資便利化協商已經歷時7年，ECFA協商中雙方能否在大陸入世承諾的服務貿易開放時間表之前完成談判將是影響較大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