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膽的美軍年輕飛行員
“美軍攻擊蘇聯機場”確實令人吃驚。不過,這既不是爆發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也不是科幻“星球大戰”的開始。1950年秋,朝鮮戰爭爆發才幾個月,打著“聯合國軍”旗號的美國空軍F-80戰機就悍然攻擊了蘇聯本土。
美國空軍第49戰斗/轟炸機聯隊在1950年10月8日的一份官方報告描述:在朝鮮長津地區的一個未經確認的機場上停放著20架戰機(似乎主要是P-63和雅克-9),我們對機場進行了三次俯沖掃射,擊毀其中1架,擊傷2架。而飛行員則在任務簡報中聲稱對地面的P-39戰機進行了攻擊,總共擊毀4架,擊傷5架。不過兩份報告都沒有提到這樣一個至關重要的事實——受到攻擊的機場位于朝鮮半島以北,深入蘇聯境內約80公里!
1950年10月,“聯合國軍”地面部隊已經控制了朝鮮半島地區的大部分軍用機場,埃倫#8226;迪芬多爾夫中尉和奧爾頓#8226;庫安貝克所在的第49戰斗/轟炸機聯隊第9中隊就駐扎在韓國南部大邱附近地區。
迪芬多爾夫中尉在1988年接受采訪的時候透露:“那是秋季的一天下午,陽光明媚,萬里無云。我和另外兩個飛行員執行了那次任務,那是我在朝鮮的第4次飛行任務。飛行前的任務介紹非常簡單:沿著海岸線,偵察位于朝鮮東北部的機場。他們告訴我們,軍方高層懷疑可能會有‘入侵者’,因此需要搜集敵方軍用機場的具體位置,為中國或者蘇聯可能的介入做好準備。起飛后,我發現云層開始逼了過來,我們穿過云層,一直朝北方飛去。我們的負責人巴德#8226;埃文斯的飛機在起飛不久就由于故障,飛回了大邱。庫安貝克接任長機,而我則擔任他的僚機。我們按照預定的時間、距離和方位在云層上面飛行。云和大風使我們無法確定具體的位置。當我們透過云之間的縫隙,看到下面有水時,意識到我們已經飛出朝鮮領空了。……庫安貝克當即決定轉向,朝西飛回我們所認為的朝鮮境內。”
庫安貝克在回憶那次攻擊行動的細節時,說:“當我們深入內陸幾英里的地方時,迪芬多爾夫看到右前方有一座機場,一些作戰飛機停在那里,用網和樹枝覆蓋著。我們看見了一些建筑物和炮位,但是沒有發現有人員活動的跡象,這點非常奇怪……飛機上除了一顆顆大大的紅星,沒有其它的標志。當時迪芬多爾夫在無線電里大聲呼叫:‘看那個機場,讓我們開始吧!’這是每一個飛行員都夢寐以求的目標,由于燃料的原因,我們只有幾秒種的考慮時間,最后選擇了攻擊。……我立即向右轉,脫離了我的僚機,并向北邊的一排P-39飛機進行掃射。迪芬多爾夫跟在我的后面。我們兩人都做了一個180度的轉彎,向南邊的一排飛機發起了攻擊。然后,我們再左轉,向北面的目標進行了第三次掃射。”
1990年,另外一次采訪中,庫安貝克也透露,他在攻擊前曾產生過顧慮,因為據他所知,在朝鮮境內并沒有P-39,而且他們所攻擊的機場也與任務簡報中介紹的并不完全吻合……
兩位飛行員返回韓國大邱基地的經歷充滿艱辛。當時燃料即將用完,又遇上逆風,在能見度較差的情況下,只能用無線電確認自己的飛行路線。迪芬多爾夫回憶說:“我敢打賭,由于該死的風,我們當時的飛行速度不超過100節(約每小時185公里)。當我們回到基地時,燃料即將用盡。事實上,當我降落在停機坪時,飛機發動機的確已經熄火了。”
成為英雄,或者上軍事法庭
晚上,他們兩人被帶到了大邱司令部匯報飛行任務。
厄爾#8226;帕特里奇少將負責那次匯報工作,他面帶微笑悄悄地對兩位飛行員說:“你們干得不錯!不過這次,你們要么會得到十字勛章,要么會上軍事法庭。”這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似乎表明這次“航向錯誤”非同小可,說不定是一個“有預謀的錯誤”。但是,這兩位年輕飛行員也只能想到這么多了。
根據地圖,蘇聯這個小型機場距離朝鮮邊境不過100公里,距離蘇聯主要的港口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僅64公里。盡管任務簡報以及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證明,這是一個極其明顯的錯誤,但情報人員還是用熱線向上級進行了匯報,包括日本東京的“聯合國軍”總司令麥克阿瑟。
很快出事了,迪芬多爾夫說:“第二天就出麻煩了。”庫安貝克回憶起這件事時,說:“這件事后來鬧到上面去了,迪芬多爾夫和我都成了‘任人擺布的小人物’。”
這兩名飛行員在一周內被勒令停飛,聯合國和美國的官員們起初都擔心蘇聯人可能會利用這次事件,作為干涉朝鮮戰事的借口或向中國施加參戰的壓力,不過他們對最后的結果還是感到比較滿意的。
背后博弈
1950年10月9日,蘇聯外交部副部長安德列#8226;葛羅米柯向聯合國提交了一份正式抗議書,非常準確地描述了此次“錯誤空襲”的全部細節。
為防止蘇聯可能的直接干預,“聯合國軍”總司令麥克阿瑟的情報處處長查爾斯#8226;威洛比將軍在秘密會議上,向杜魯門總統提交了報告。威洛比在報告中表示:蘇聯人認為,不介入這場沖突可以既省力又省錢,不過他們倒是希望讓數以百萬的中國人去消耗掉美國人的資源。蘇聯人絕對不會直接介入這場沖突!事實上,正像威洛比預測的那樣,蘇聯領導人斯大林于10月22日命令蘇軍,減緩對朝鮮的幫助和武器供應,以便向華盛頓表明,蘇聯并不希望由于這件事情而使本已緊張的局勢進一步升級。
當時,麥克阿瑟將軍發表的惟一官方解釋是,這是一起由于天氣、導航錯誤以及駕駛員判斷能力差等而發生的“意外事件”。杜魯門總統也表示,愿意對蘇聯方面損失的飛機進行賠償。不過,這些飛機都是蘇聯通過《租借法案》從美國獲得的,按說要還,所以杜魯門可能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空軍人員的調查的確使我們夠受的。”庫安貝克回憶,“他們詢問的問題從我們的政治信仰,到我們在導航學習班里的表現,可謂包羅萬象。我們解釋了由于缺乏機場的描述和照片,使得任務簡報不夠全面,并質問簡報里為什么沒有提到有云和強風?”
負責調查的官員哈里#8226;克里斯琴少校表示,并沒有發現兩位飛行員“故意制造”此次事件的任何確鑿證據,并建議不提起訴訟。不過,由于受到來自華盛頓的壓力,空軍方面表示可能會將兩位飛行員移交軍事法庭。當時,迪芬多爾夫和庫安貝克都為自己的前途感到擔憂。迪芬多爾夫和庫安貝克回憶:“這也許是一場做給那些大人物看的‘國際性表演’,不過也的確是我們個人的行動。”迪芬多爾夫說:“得知要被移交軍事法庭,我們兩人感到極其不安,要知道,飛行是我們的職業,也是我們生命中的一部分!”
幸運的是,這兩位飛行員最后都沒有被起訴。離開第49戰斗/轟炸機聯隊后,庫安貝克去了日本名古屋,成了詹姆斯#8226;斯皮維準將的助理,而迪芬多爾夫則被分配到了日本三澤基地的F-80戰機中隊,之后又去了菲律賓。
他們的同行和上級軍官對這樣的結果顯然感到很滿意。一位校級軍官對迪芬多爾夫半開玩笑地說:“他們應該為你——這個打響第三次世界大戰第一槍的人頒發勛章。”與此同時,美國的各種軍事刊物也紛紛發表社評,支持迪芬多爾夫和庫安貝克的行動。在媒體的關注漸漸平息之后,兩位飛行員雙雙被晉升為上校,并繼續職業生涯。
(摘編自《雇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