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魔鬼

西澤廣義，如果不了解二戰太平洋戰場，對于經歷過8年抗戰的國人來說，十分陌生，如果提起二戰的太平洋戰場，其知名度也似乎不如成績居后的坂井三郎等人，但是，在那個年代，他卻是日美雙方都無法忽視的人物。如果采信西澤廣義自己的戰績統計，則在他手中被摧毀的美軍戰機多達140余架。這樣一個軍人，在戰場上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魔鬼。

出身商人家庭的預科班飛行員

西澤廣義1920年出生于日本的長野縣上水內郡的小川村。如果說理查德#8226;邦這樣的人幾乎是天生的飛行員的話，西澤廣義似乎看不出來這方面的天賦，唯一有意思的是，小時候的西澤非常討厭服輸，所以少年時代的成績總是優異。

不過小酒商的后代顯然不會深造了，1934年小學畢業就去了一家絲綢廠當起了學徒，而這一干就是2年，直到看到日本海軍招收預科班，即后備飛行員培訓的廣告，于是16歲的他很幸運地進入了預科學校，最終西澤順利地被錄取到日本海軍土浦海軍航空學校第7期，即乙種飛行預科練習生第七期訓練課學習。同期報名者多達1500名，和坂井的經歷一樣，最終錄取的是70人，和坂井不一樣的是，由于經歷了在海上的訓練，坂井只是經歷了為期不到1年的訓練，而西澤卻需要3年的訓練才畢業。1939年3月，西澤畢業，在同期的70名學生中位列第16名，可謂名列前茅。和坂井還不一樣的是，坂井那批日本海航飛行員最終畢業的只有25人，到了西澤的時期，由于2年多的戰爭，顯然對飛行人員的急需使得要求降低了不少。

畢業后，西澤先后在大分海軍航空隊、大村海軍航空隊和鈴鹿海軍航空隊之間周轉，1941年又被分到千歲海軍航空隊，有意思的是，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有一段時間他又回到該部隊，而該部隊的駐地是現在的南洋（后來他曾經再次返回該部隊），不過在這些部隊的時間，只能說是西澤的實習期，因為其并未親臨戰場，只是在日本本土駐防，不像后來他的搭檔坂井那樣，在去南洋之前，在中國大陸的抗戰戰場已經和中國空軍有過長期的對抗。直到1942年2月，即太平洋戰爭爆發后，西澤的人生才發生根本的改觀。

靠假成績登場

1942年2月，西澤被轉往新不列顛的瓦納坎努空軍基地，此時該地剛被日本占領，之前這里是依據一戰條約澳大利亞的監管地，而更早則是德國的殖民地。一戰后，日本瓜分了許多太平洋上原本德國的殖民地。在那里，他們一個分隊卻只發現了13架過時的96式三菱A5M4型艦載機，不過西澤分隊的“零”式戰斗機也很快就運抵該基地。不過在此之前，西澤還是只能依靠A5M4型艦載機來和美國飛行員進行戰斗。

2月3日，西澤即駕駛該型戰機和8位同伴在拉包爾上空與澳大利亞空軍的兩架“卡塔琳娜”相遇，“卡塔琳娜”當時是作為巡邏機使用的，由于是龐大的水上轟炸機的原型，所以惟一的辦法就是逃。當然，即使逃也逃不掉，所以其中一架“卡塔琳娜”遭到第一次真正沖鋒陷陣的西澤的兇狠打擊，并導致一個發動機起火。如果不出意外，這架巡邏機肯定會墜毀，但澳大利亞飛行員空軍中尉漢姆維斯卻通過剩下的動力，尤其是憑借著慢慢降臨的夜幕的掩護，成功飛回了莫爾茲比港——當時日軍重點打擊的盟軍港口，西澤隨后宣稱在戰報中宣稱他擊落了一架“卡塔琳娜”，從而是自己的第一個戰果，但這顯然是虛假的。當然了，在戰爭中類似的事情很多，誰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去指責一名飛行員。因為統計真實的戰況，往往都是戰后的事情了。

2月10日，西澤所在的千歲海軍航空隊被歸屬到了第四海軍航空聯隊，而全新的“零”式戰斗機也已經換裝完畢，西澤也領到了自己全新的“零”式21型戰機，編號是F-108。該型戰機也是艦載型，不過和坂井一樣，西澤的座駕也從未在航母上起降過，一直是作為陸基戰機來使用的。

3月14日，第四聯隊的12架“零”式戰斗機護送八架轟炸機去襲擊霍恩島，遭到了美國航空兵第49驅逐機大隊第七中隊7架P-40E“戰鷹”式戰斗機的攔截。這一次的空戰，西澤和戰友號稱擊落了其中的6架，還有2架可能被擊落，而事實上，美方僅僅損失了一架P-40，飛行員也沒有死亡，而是跳傘獲救，日方倒是被擊落了2架，損失了2名飛行員。

3月24日，西澤聲稱自己在莫爾斯港上空擊落了一架“噴火”式戰機，事實上，根據戰后的記錄，當時這一帶并沒有“噴火”式戰斗機在活動，剩下的可能性有兩種，一種就是西澤辨認錯了型號，而另一種可能性，則是西澤壓根就沒有擊落敵機。

兩個多月時間，西澤的成績要么無法證實，要么是存疑，如果沒有后來的令交戰雙方都佩服的戰績，許多人大概會以為西澤就是“日本空軍中的大阪人”，根本不適合打仗。然而，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不良好的開端不見得就是很差的結局。很快，西澤就用自己的成績實實在在地詮釋了自己的精彩人生以及高超技藝。

沒有飛行員的軀體，卻有飛行員的靈魂

上文說過，西澤在土浦航空兵學校經過了殘酷的訓練，按理說沒有強健的身體，是無法扛過去的，但令許多人意外的是，西澤真的不是一個非常強健的人，根據他的戰友坂井三郎的回憶，第一眼看見西澤時，許多人都覺得他應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筋骨看起來在皮膚上高高突起。不過，雖說看起來病怏怏的，西澤卻是柔道和相撲高手，這倒證明了一點事實，和許多身體病弱的人由于鍛煉反而練出一副好身體相似，西澤因為自己瘦弱的身體，所以更加重視鍛煉是一定的了。坂井還描述稱：西澤經常要忍受瘧疾和熱帶皮膚病帶來的痛苦，臉色永遠都是那么蒼白。從這兩點來看，西澤的體質的確較差，而且是過敏性的體質。

雖然如此，西澤最大的特點，便是一旦他進入機艙，就完全變了個人，對此，坂井也有細致的描述：進入他那架三菱A6M“零”式戰斗機座艙里的西澤，精神有了明顯的改變，對于每一位和他一起飛行的人來說，他是個魔鬼……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像他那樣駕駛“零”式戰斗機的人。他的飛行技巧驚險得令人難以置信，充滿了智慧、才氣和想象力，許多動作你根本無法想見，似乎是絕不可能做到的，作為一個旁觀者，你時常會目瞪口呆。此外，他還長著一雙獵人的眼睛，經常憑借著超人的視力在所有的戰友未能感覺到天空中的異常情況下指出敵機的所在。

坂井能對西澤有如此細致的描述，顯然是并肩作戰的原因，上面說過，西澤到新不列顛后，是在第四聯隊，而很快他去了臺南聯隊。西澤的戰績，基本就是到臺南聯隊時期創造的。而關于西澤，坂井還有如下描述：西澤經常會受到冷漠的對待，永遠保持著一種沉默寡言的生活方式，更像個憂郁的被流放者，而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但對于極少數真正贏得他友誼的人來說，恐怕這個世界上都不會再有比他對友情更忠貞的人了。事實上，坂井和西澤在一起創造了許多奇跡，在他們共事的這段時間，他們事實上是在你追我趕地創造奇跡，雖然坂井很長一段時間一直保持著“擊墜王”的稱號，但后來還是被西澤超越了。也正因為此，到了戰爭后期，盡管日本的王牌飛行員都已經凋零，美國人已經憑借著自己性能更加優異的戰機，奪得了在太平洋上的制空權，但只要西澤還掌控著他那架“零”式戰斗機，那么許多日本人就感覺日本依舊具有希望。

P-39的克星

1942年4月1日，日本海軍對在前線的海軍航空兵進行了重組，西澤所在的第四聯隊成了一個專門的轟炸機中隊，而原本第四聯隊所有的戰斗機都并入了臺南聯隊，所以包括西澤在內的大約30名戰斗機飛行員被派到了萊城基地。

萊城是和盟軍飛機較量的最合適的始發點，如果說坂井每天的任務是掩護己方的轟炸機轟炸莫爾斯比的重要設施，那么西澤的任務也毫無差異，如同坂井在萊城附近創造了自己從中國戰場歸來后的大部分戰績一樣，西澤此時也要如同打麻將一樣，在經歷了一系列的霉運后開始要連連贏牌了。

4月11日，新組的臺南聯隊派遣8架“零”式戰機，由佐佐井淳一中尉率領，前往珊瑚海附近海域進行巡邏，當他們第二次飛躍莫爾斯港上空時，遇到了4架P-39，西澤此時首開紀錄，擊落了2架P-39，這是他被確認的擊落敵機的開始。

盡管萊城基地位于叢林之中，那里的火山灰極為厚重，而且生活條件很差，坂井曾經認為那是他遇到的最差的空軍基地，但這里也是坂井、西澤等日本海航王牌飛行員的福地，他們的絕大部分成績都是在這里取得的。

不過，西澤的運氣也不可能總是那么好，接下來的幾周時間內，臺南聯隊的其他人都在創造奇跡，西澤卻是沒有任何收獲，直到5月1日8架偷襲莫爾斯比港的日機終于在前方5500米高空發現了13架P-39和P-40正在向前緩慢飛行，視力總是出奇好的西澤肯定是第一個發現目標，然后第一個沖了上去，拐了一個大彎后從左后方襲擊敵人，另外7位同伴也緊緊跟上，出其不意地痛擊美軍戰斗機，在敵人逃跑之前，一下子擊落了8架，當然了，P-39居多。

這次戰斗，擊落了2架敵機的坂井三郎曾經如此描述他們回到萊城時他看到的意外：西澤在他的“零”式戰機剛一停下就跳出了座艙，這很令我們吃驚，因為平常他總是緩慢地爬出來，而此時，他舉起雙臂，不斷尖叫著，被搞糊涂的我們簡直目瞪口呆，以為此人瘋掉了。但是隨后西澤滿含笑容，然后神態平靜地走了，隨后地勤人員用豎起的三個手指告訴我們，西澤擊落了3架敵機，至此，我們才明白，西澤是為自己終于恢復了前一陣的狀態而歡呼。

對于西澤而言，第二天同樣很幸運，因為這一天，他居然擊落了2架P-40，第三天，他再次擊落1架。連續三天擊落6架敵機，僅憑這些戰機，西澤就可以進入王牌飛行員之列。隨后，5月7日，“清掃三重唱”和另外一位飛行員飛曹高塚寅一起在莫爾斯比上空遇到了10架P-40，結果第一個回合，四人就各自擊落一架，隨后有4架敵機立刻展開來追擊，但此時日軍高超的技藝以及飛機更優良的性能，反而使得日本飛行員用熟練的小半徑弧形筋斗擺脫了美機，反而將追擊的美軍飛行員納入瞄準鏡，隨即有3架美機被擊落。5月12日，西澤和戰友合作，再次擊落2架P-39，5月13日，他又擊落了2架“飛蛇”。

為什么西澤等人總是擊落P-39，而一起搭伙的P-40卻總是能逃出生天？實在和P-39的性能有關。由于發動機后置，又使得該機的翼載較大，從而影響了戰斗機的爬升性能和高空機動性能。太平洋戰場上的P-39原本是要出口給英國的，但是鑒于其性能，英國居然拒絕接收，于是這批飛機被同樣缺乏裝備，而且一直被視為次要戰場（相對于歐洲戰場）的南太平洋戰區所接受，由于南太平洋地區恰恰聚集了日本最好的飛行員以及大名鼎鼎的“零”式戰斗機，所以駐扎在新幾內亞和所羅門群島的美國陸航飛行員在接收P-39后很快發現，如何識別它們？很簡單，那架被“零”式咬著尾巴追打的就是！所以，在太平洋上空駕駛“飛蛇”作戰，能存活下來簡直就是一項成就，用它來取得戰績更是奇跡，根據目前有記錄的史料，大概只有2次。P-39在歐洲成就了波克雷什金，但其在南太平洋，成就的卻是它的對手。

死亡之舞

如果說不斷刷新的戰績能刺激人的血脈的話，面對美軍飛機雖然無力但卻總是英勇不退縮的精神，西澤等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雖說成績是有的，在這種情況下，誰又能確保自己一直是勝利者呢？

而隨著南太平洋地區雨季的來臨，美軍的攻勢也是不斷得到加強，5月15日夜間，美軍的B-29轟炸機轟炸了日軍的萊城基地，所以整個16日，萊城基地的日軍飛行員都無所事事，只有忙碌的地勤在努力修復著機場，坂井、西澤、太田（“清掃三人組”）等人在此時恰巧收聽到了一個澳大利亞電臺播放的音樂節目。在空中一貫是令人目瞪口呆的西澤突然建議：你們都了解明天的任務吧，在掃射完莫爾斯比港之后，我們為什么不來段自己的死亡之舞呢？這段瘋狂的提議，曾經引起太田的質疑，不過最終他們還是那樣做了。

5月17日，臺南聯隊在空戰中擊落了5架P-39，其中西澤1架，坂井2架?？諔鸾Y束了，他們的瘋狂才開始，多年以后，坂井在接受美國記者采訪時，曾經興致盎然地回憶起這段經歷：

記者：能和我們談談你和西澤廣義、太田敏夫在莫爾茲比港的那場飛行表演嗎？

坂井：在中國戰場上，一次轟炸任務中我親眼看見起火的我軍飛機迫降到敵機場，隨后在地面上爆炸。在拉包爾和萊城，我們天天都有戰斗，我想我一定也來日無多。在死之前總得做點什么，就像那個飛行員死前還玩了一把將飛機降到敵機場的好戲。我們不能也那么干，于是我們決定干一件只有飛行員才能干的事——做一次漂亮的飛行表演以顯示我們的技術。于是在一次戰斗結束返航前，我做長機，西澤、太田和我組成三機編隊，我做出“開始”的手勢，我們三機在莫爾茲比港上空完成了一個漂亮的筋斗。但西澤發出信號，要求再飛得低些！于是我們降到1000米以下——大概是700或800米的樣子，我給出信號“三次”，于是我們又編隊連續做了三個筋斗，興奮的我伸手歡呼“我們成功了”，然后才返回基地。

第二天是個多云的天氣，一架美軍P-40戰斗機破云而出，在我們基地投下了一個帶彩帶的郵包，我們打開發現一張英文寫的紙條：“昨天你們在我們基地上空進行的特技飛行實在太棒了，下次你們來空戰的時候，請在脖子上圍綠色圍巾，我們等待你們再次光臨，帶上綠圍巾會更好看。”我的長官笹井醇一了解這一切后，對我們大吼：“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遺憾的是我再沒去過莫爾茲比港。戰爭結束后，我曾碰到一個當時在現場目睹那場特技飛行的美軍士兵。他告訴我當時他們都停止了開火，一起為我們喝彩。

很顯然，在最嚴酷的戰爭中，這種看似瘋狂的舉動，對于雙方都是一種強烈的刺激。西澤原本以為會遭遇襲擊，顯然沒有，所以三個人得以很快完成自己的既定任務，可以稱之為空中表演吧，無論如何，能觀賞到由當時世界上最頂尖的飛行員組成編隊進行的表演，相信對于莫爾斯比港的美軍來說，也是一種震撼。

為朋友報仇

即興式的飛行表演結束后，西澤又不斷制造著自己的戰績，5月20日，他再次擊落1架P-39；24日，6架B-25C型轟炸機前往轟炸萊城基地，隨即遭到11架“零”式戰機的襲擊，結果西澤擊落1架，太田敏夫隨即擊落第2架，而坂井擊落了2架，僅有一架B-25C狼狽不堪地逃回莫爾斯比。之后，這種日子一直在持續，西澤則在不斷刷新自己的戰績，所不同的是，他們的戰術也在發生演變，特別是8月2日，他們居然發明了對轟炸機實施迎頭攻擊的戰術，結果“清掃三人組”一下子就擊落了3架B-17和3架P-39。不過，B-17顯然不會坐以待斃，在第5架B-17被擊落之前，這架轟炸機的炮手也打下了西澤的僚機，這是戰爭中西澤第一次受到打擊。

中途島海戰日軍一下子失去了在太平洋戰場上的主動權，隨即8月7日，瓜達爾卡納爾戰役開始，而日軍為了奪回該島，開始收縮兵力，包括將臺南聯隊重新調回拉包爾，以便投入到所羅門群島的戰斗。

8月7日，臺南聯隊派出17架“零”式戰機和27架三菱G4M型轟炸機攻擊美軍艦隊，他們遭到了從三艘美國航母上起飛的18架F4F“野貓”戰機和16架SBD-3“無畏”式俯沖轟炸機的攔截，大發神威的西澤在此次空戰中擊落了6架F4F，但是，他的戰友，“清掃三重唱”之一的坂井卻不幸陷入有尾炮的SBD“無畏”式的伏擊，從而開始了那段二戰中有名的長途跋涉，筆者曾在《坂井》一文中有詳細描述。有意思的是，坂井一直稱之為“一旦獲得他的友誼，恐怕就找不到比他對待友誼更加忠貞的了”的話，顯然不是恭維的贊嘆之語：

在戰斗結束后，“零”式戰斗機群重新編隊以返回拉包爾，西澤此時發現他的戰友坂井居然不見了，不禁怒火中燒，他單機搜索了整個空域，以期發現坂井的座機或者任何美機，但是最終西澤發現自己是徒勞的，看著燃油將盡，西澤駕機返回了800公里外的拉包爾。坂井居然在飛機受損，自己眼睛負傷，幾次昏迷，幾乎致盲的情況下，飛回了拉包爾基地。又是西澤第一個沖上去，盡可能輕柔地將已經昏迷的他從座艙中抱出來，立刻送往醫院……

坂井由于傷重，隨即于12日被送往日本本土醫治，而西澤則在隨后的為期半年的瓜達爾卡納爾海空大戰中不斷努力搏殺著，既是為了戰友而復仇，也是為了創造自己的成績。此時，日美的戰場形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美軍新的戰機，源源不斷的人力，使得日本越來越疲于應付，日軍的王牌飛行員開始不斷遭受損失，但是到11月時，西澤的戰績已經達到了30多架，而11月1日，日本海軍航空兵進行了重組，各單位一律以數字為代號，臺南聯隊也變成了第251聯隊。隨即，該聯隊返回日本進行補充，而西澤則負責訓練新兵，由于瓜島戰役的失敗，最后一支部隊也于1943年2月7日撤出瓜島。

“神風”的護身

在休整訓練期間，西澤去看望了自己的老友，仍舊在醫院接受治療的坂井，除了抱怨教授新手的苦楚，還告訴坂井新的事實：美軍的飛機太多了，多到數不過來。

1943年5月7日，第251聯隊返回了拉包爾機場，重新投入到新幾內亞和所羅門群島的戰斗。此時，成長起來的美軍越來越采取主動的攻勢，而兵力捉襟見肘的日本海航則更多的是一種應付的局面，盡管到6月時，西澤的戰績再次增加了6架。但是，自那以后，一直不主張個人成績的日本海軍航空兵更是徹底放棄了對個人成績的統計，所以西澤的超人記錄也很難得到官方的承認。不過，由于他的戰功，他還是獲得了一把由草鹿東南方面艦隊長官授予的刻有“武功拔群”字樣的軍刀一把。

坂井在負傷后，已經難有作為，而太田在瓜島戰役不久就死去，所以此時的西澤簡直就是日本海軍航空兵精神的象征，有一例可作證，一日，西澤空戰后遲遲未歸，居然急煞了艦隊司令長官，該長官居然留在跑道邊遲遲不愿離去，終于等到了當時西澤飛曹的歸來。

1943年11月，西澤晉升為飛行曹長，并被調到北方的千歲島航空隊。1944年10月，日本發動“捷”號作戰，西澤又從日本遙遠的北方本土遠征呂宋島的馬巴拉卡特，而西澤的任務，居然是為25日作戰的“神風”特攻隊的第一次自殺性攻擊提供空中掩護，他率領3架僚機迎戰從美國航母上起飛的F6F“女巫”式戰斗機，隨即擊落了2架。

根據公開的資料，這應該使得西澤的總成績達到了87架，位列日本海軍航空兵的首位，但是根據西澤個人的統計，其成績應該是147架，而戰死時官方給出的成績是150架，部分學者認為應該是102架，但無論如何，其的確是日本海軍航空兵的第一。

最窩囊的死

一個戰士，尤其是最勇猛的戰士，最可憐的，不是戰死，因為那是戰士的宿命，也是其光榮所在，戰士最不能忍受的是，他死在了不該死去的地方。而日本海軍第一王牌飛行員就是這樣的命運，擊落了2架“女巫”式戰機后，西澤在向自己的聯隊長官中島回報戰果時，居然說要參加第二天的自殺攻擊任務，中島后來曾向坂井描述：“這太奇怪了，但西澤堅持他有一種不久于人世的預感。他感到已經沒幾天活頭了。我當然沒有同意，一個像他那樣卓越的飛行員對國家太寶貴了。他應該駕駛一架戰機，而不是作為一顆炸彈沖向一艘軍艦?！蔽鳚傻膽鸲窓C最終裝上550磅炸彈后，交由其他飛行員實施“神風”攻擊，擊傷了美軍護航航母“蘇萬尼”號。

如果讓西澤這樣死去，恐怕中島要上軍事法庭的，盡管當時整個日本已經狂熱，但西澤的精神作用是任何其他日本飛行員所無法取代的。但很不幸的是，西澤和其他一些飛行員搭乘一架Ki-49型轟炸機離開馬巴拉卡特空軍基地，前往呂宋島的克拉克空軍基地接收替換飛機。在民都洛島上空，這架從事運輸任務的轟炸機遭到2架F6F戰斗機的攔截，在一片火焰中墜入大海。和自己的最高長官山本五十六一樣，死在運輸機里面。一直自認為從不會在空戰中失敗的王牌作為一名絕望的乘客踏上了不歸路，時年24歲。西澤死了，日本海軍的美好時代也徹底結束了，這個發動太平洋戰爭的民族，用自己民族的精英的逝去，宣告戰爭的結束，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