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教版初中語文教材八年級上冊錄入了杜甫的《石壕吏》一文。有人說《石壕吏》反映了作者當時思想上的矛盾:既贊頌石壕老婦勇于承擔苦難的精神,又痛惜老婦一家因戰爭而陷入了巨大的災難。這種矛盾心理在其《新安吏》中表現更為明顯。不少學生對杜甫這種矛盾心理不能理解:當時大唐王朝宦官專權,皇帝整日沉迷于聲色犬馬之中,不理朝政,這樣的黑暗統治理應被推翻,杜甫為什么還積極支持這樣的政權甚至肯定朝廷抓丁呢?
筆者以為,杜甫的矛盾心理基于以下幾方面的原因:
儒家思想帶來的局限性儒家思想影響中國幾千年,飽讀四書五經的杜甫當然深受影響。杜甫生在“奉儒守官”并有文學傳統的家庭中,是著名詩人杜審言之孫。杜甫常常自稱“儒生”“老儒”“腐儒”,談到自己的家世也說“奉儒守官”,歷來批評家認為這是他儒家思想意識的體現。這一思想意識決定了杜甫對于統治階級的尊崇和遵從。因而在他的詩中,雖然有對朝廷腐敗、社會生活中黑暗現象的批評和揭露,但這種批評和揭露又有其局限性。
入仕的理想帶來的局限性儒家思想對于古代文人的要求,可概括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學而優而仕”,于是乎“自古沒有考場外的舉人”(《范進中舉》)。入仕成為眾多胸懷抱負者的追求,無數文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而在眾多的古代文人中,杜甫屬于比較體恤百姓疾苦、心存同情者,但他也心存理想——“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
杜甫7歲學詩,15歲揚名。玄宗開元十九年(公元731年)至天寶四年(公元745年),一直過著“裘馬清狂”的浪漫生活。天寶六年(公元747年),唐玄宗詔令天下才子到京師就選,頗有些詩名的杜甫興沖沖地前往應試。然而,天不遂人愿,由于宰相李林甫主持考試,他不但不錄取一人,還向玄宗賀喜說:“他們的才能都很平常,可見野無遺賢。”應試失敗后,杜甫感嘆無法實現平生抱負,恨恨地寫道:“紈绔不餓死,儒冠多誤身”(《奉贈韋左丞丈》)。而就在此時,杜甫曾任兗州司馬和奉天縣令的父親杜閑去世,斷絕了其生活來源,迫于生計,他不得不沿街賣藥,或寄食于朋友處。這時的杜甫依然舍不得放棄對仕途的追求,他不斷投獻權貴,以求仕進。
天寶十三年,唐玄宗朝拜獻祭于太清宮,祭祀天地和祖宗,杜甫借機向玄宗進獻《三大禮賦》,受到贊許,在集賢院等待詔命。后經宰相考試文辭,杜甫被提拔為河西尉,但他沒有接受任職,后改為右衛率府胄曹參軍。在此期間,杜甫曾多次獻上賦和頌,大力推贊自己,并且說:“先臣恕、預以來,承儒守官十一世,迨審言,以文章顯中宗時。臣賴緒業,自七歲屬辭,且四十年,然衣不蓋體,常寄食于人,竊恐轉死溝壑,伏惟天子哀憐之。若令執先臣故事,拔泥涂之久辱,則臣之述作雖不足鼓吹《六經》,至沉郁頓挫,隨時敏給,揚雄、枚皋可企及也。有臣如此,陛下其忍棄之?”求官之切溢于言表。
后遇安史之亂,長安陷落,聞肅宗于靈武稱帝,杜甫又北上靈武投奔肅宗,以求官職。但半路被俘,約半年后才冒死從長安逃歸鳳翔肅宗行在,被授左拾遺。《石壕吏》正是寫他投奔唐肅宗途中所見。
不久,杜甫因房琯案直諫忤旨,幾近一死。長安收復后,他才回京任原職。乾元元年(公元758年)5月,又外貶華州司功參軍,永別長安。
自此,半生坎坷的杜甫才真正對做官心灰意冷。乾元二年(公元759年),他棄官西行,最后定居成都,為生計所迫,一度在劍南節度使嚴武幕中任檢校工部員外郎(故有杜工部之稱)。公元765年,嚴武去世,杜甫失去憑依,居無定所。770年冬,杜甫死于長沙到岳陽的船上,時年59歲。
“君國之心”帶來的局限性無論是順境,還是逆境,杜甫對君、國的拳拳之心,永遠是那樣執著。更令人感動的是,他把這種感情視為其生命的一部分。杜甫曾這樣表明自己心跡:“當今廊廟具,構廈豈云缺?葵藿向太陽,物性固難奪!”忠君愛國之念已經融進了詩人的骨髓。
寫作《石壕吏》時期,杜甫北上投奔唐肅宗,雖仍有求仕之心,但更重要的是,儒家的入世精神和仁政學說鑄就了他憂國憂民的稟性。他有“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宏偉抱負,他也關注生活,熱愛人民,深情于祖國的大好河山。他嫉惡如仇,對朝廷的腐敗、社會生活中的黑暗現象都給予批評和揭露;他也同情人民,甚至幻想著為解救人民的苦難甘愿做自我犧牲(《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杜甫的詩歌創作,始終貫穿著憂國憂民這條主線,這也足以見出杜甫這位“詩圣”的偉大。
總之,一方面,杜甫有著輔佐君王“治國、平天下”的雄心,另一方面也有著憐愛同情人民的情懷。在《石壕吏》中,作者以樸實之筆寫出了自己親眼目睹的抓丁一幕,于字里行間體現了作者的這一矛盾心理。
(作者單位:山東省兗州市漕河鎮中心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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