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上午最后兩節課是是語文課,我們班正在進行語文單元測試。學生們有的正奮筆疾書,抓緊答題;有的抓耳撓腮,冥思苦想;有的則伸頭縮頸,東張西望。我坐在講臺上,一邊居高臨下“監視”著學生們的一舉一動,一邊抽空批改作業。
考試進行到第二節課時,教室里逐漸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嗡嗡聲此起彼伏。我抬起頭,這時坐在最后排的一個女生站起來說:“老師,王亞妮哭了。”我看見了王亞妮那雙含淚的眼睛,她在無聲地抽泣。我馬上走下去問:“怎么回事?”王亞妮委屈地說:“王景磊打痛了我的手。”學生們聽了紛紛把指責的目光投向王景磊。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我覺得胸中有一小簇火苗正在往上躥。
王景磊是六年級上學期由郊區小學轉入我們班的。這個男孩雖然很聰明,學習成績也不錯,但臉上總有一股羈駕不馴的神氣,不能快速地融入這個班集體,很難與同學相處,三番五次地和同學發生矛盾。我也曾多次批評、教育,可他這次竟然在老師的眼皮底下故伎重演,簡直是目中無人,并且嚴重擾亂了考場秩序,影響了同學們考試。想到這兒,我心中的一小簇火苗已成燎原之勢,怒火中燒,大聲喝道:“王景磊,給我站上來!”王景磊放下手中的筆一步一挨地走到我面前,嘴巴剛張開想對我說什么,被我給嚴厲地阻止了:“你不要申辯了,老師以前對你講了那么多道理都白費了。我也不想再多說了,你站好,面對墻壁好好反思反思吧!”就這樣,考場上的風波總算“平息”了,同學們又開始認真答題了。
“鈴——”放學了,學生們陸續離開教室。王景磊低垂著頭走到我面前又想說什么,我不耐煩地說:“下午叫你爸爸來一趟學校。”
下午,我在校門口看見了王景磊的父親,騎著一輛老式的自行車。他是安徽人,幾年前舉家來到我們縣城,靠做饅頭生意為生,不論刮風下雨,每天都要走街串巷地吆喝,生活十分艱辛。這時我看見他左手的三個指頭上都纏著紗布,便問道:“您的手怎么啦?”他說是被壓面機給壓碎了。我心里不禁泛起了一絲同情,覺得不忍心把孩子的劣行告訴他。沒想到他卻先開口了,他說他中午問清了事情的原委,是因為王景磊考試的時候向王亞妮的同桌借修正液時王亞妮罵了他,并且以前也不止一次地辱罵過他,所以他才動手打了這個女孩子。聽了這些話,我心里對他的同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快,心想:我請你來是想讓你幫助教育孩子的,沒想到你卻為孩子辯護起來。于是便對他說:“今天,我請您來不是討論這件事的誰是誰非,主要是想請你配合做一做孩子的思想工作,讓他懂得怎樣與同學相處,不能過于沖動,意氣用事。”
“我覺得教育孩子還是要就事論事。俗話說‘一只碗碰不響’,如果你還沒有了解清楚就懲罰一方的話,被罰的學生可能會覺得很委屈,容易和老師產生對立情緒,甚至還會把不滿發泄在其他學生身上,所以就容易導致他們屢教不改,變本加厲。而對于那些沒有受到責罰的學生來說,她可能會認為自己沒有過錯,從而更加肆無忌憚,可能引起更大的紛爭……”他的高論令我大吃一驚,竟一時想不出怎樣接他的話茬。如果說剛才心里是有一絲不快,那現在可以說是十分地惱怒了——本打算請他來教育孩子,沒想到他卻不留情面地否定了我的處理方式,還把我給教育了一通,我的師道尊嚴何在?我忽然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脫口而出:“如果你認為我處理不當的話你自己處理好啦!”扔下這句話后我就徑直回到了辦公室。
坐在辦公室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回想起王景磊父親剛才說的那番話,覺得挺有道理。我想,我們教師有時也會犯一些錯誤,比如處理這類問題時常常憑主觀判斷,因一時沖動而妄下定論,稍不經意,就會造成“冤假錯案”,在學生的心靈上投下一片難以抹去的陰影。想到這兒,原先心里的那份不痛快早已煙消云散了。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反思自己以為是師范專業學校畢業,心理學、教育學學了幾大本,有了十多年的教學實踐,再加上一些家長的美譽之詞,總覺得自己在教育孩子方面略勝家長一籌,所以與家長溝通時,往往喜歡對家長滔滔不絕,卻很少靜下心來傾聽來自家長的聲音。我們總是一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就怒火中燒,喜歡和過去的事聯系起來,這個孩子一向調皮,經常犯錯誤,所以這次一定又是他不對,那個孩子一向十分乖巧,所以這次他肯定是無辜的,于是不由孩子分辨便作出判決。一旦老師的判決失去公平公正,就會在學生心中留下陰影,造成傷害,不利于孩子的成長。通過這次風波,我覺得老師處理問題時一定要冷靜,不能過于草率,可以靜下來聽聽孩子的聲音,聽聽家長的聲音。我在心里開始默默地感謝這位家長了!
于是,第二天,我又重新處理這次“事件”,我相信效果一定比第一次好!
(作者單位:江西省萬年縣六0小學)
責任編輯:王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