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德國,一位北京的老師忽然問我:“南京有這樣的梧桐嗎?”這一下真把我給問住了。眼前一棵棵梧桐樹都那么高大挺拔,枝葉茂盛,跟我天天見到的南京的梧桐確實不同。后來,又看到倫敦的白金漢宮門口,那大道兩旁好幾排梧桐,也是那么偉岸,那么有氣勢。天天走在南京的林陰道上,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似乎梧桐本來就長不高,不然唐詩宋詞里的梧桐為什么老是跟細雨聯系在一起呢?果真長得很高,“梧桐更兼細雨,點點滴滴”,也就不成詩了??墒牵瑓s忘了《詩經》里的“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鳳凰非梧桐不棲。植物書上說,梧桐可以長到38米高。
于是,我想起了老家園子里的銀杏樹。銀杏果和銀杏葉很貴的時候,家家戶戶不長莊稼長銀杏樹。農技員說,早點去了頭,結果子早,產量高,采果子也方便。所以,銀杏樹長到2米左右就去了頭,3年就開始結果了,倒也享受了幾年豐收的歡樂??墒乾F在銀杏不值錢了,城里要綠化,又嫌這些銀杏樹太矮。我又想起母校園子里那棵千年銀杏,至今依然雄偉蒼勁。當時出于功利的考慮,過早規劃了銀杏的生長,限制了它們的發展,現在不僅不能去裝點現代的城市,也永遠長不成參天大樹,去見證歷史的風云。
想來南京的梧桐樹和我家園子里的銀杏樹的命運也差不多。不知是法國的還是哪里的園藝師出于綠化與審美的考慮,把它們整成一刷齊的中等身材。其實,它們天生高貴,它們本來是可以長得很高很大的。它們為了成就這個城市的綠化,成就這個城市的陰柔之美,作出了怎樣的犧牲!
過了幾天,我們又到了瑞典。瑞典使館教育處的一位同志,跟我們討論他孩子的就學問題。孩子現在在國內讀小學三年級,想到瑞典來上學,可是孩子感到很不習慣。因為瑞典的小學課程很容易,每天放學很早,沒有家庭作業,沒有考試,更沒有排名,甚至老師從來不批評學生。放在國內吧,今后考個大學應該沒有問題,但是太苦了。我對瑞典的教育知之不多,不敢多說。只知道瑞典有諾貝爾,創造發明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之一。我們可以說得出孩子在國內今后可能會發展成什么樣子,卻說不出孩子去瑞典上學會發展成什么樣子。不過,朦朦朧朧中我以為,這個不知道的什么樣子,也許才是更好的。
于是,我又想起了南京的梧桐樹。
(作者單位:江蘇省教育廳基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