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西岳廟石牌坊上的西岳神圖像考證

[摘 要] 華山西岳廟中的三座石牌坊是明清建筑的藝術精品。西岳廟中原本沒有供奉神像，石牌坊上的石刻圖像注入了道教神仙崇拜的生動內容，考證石牌坊上的西岳神圖像對研究華山地區明清道教信仰有積極的意義。

[關鍵詞] 西岳廟 石牌坊 西岳神

省廳科研項目編號：11jk0369s 渭南師范學院科研項目編號：11YKS011.

華山腳下的西岳廟是歷代帝王祭祀華山的神廟，與道教文化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西岳廟中的三座石牌坊——“尊嚴峻極”坊、“少皞之都”坊、“蓐收之府”坊為明清建筑的藝術精品。西岳廟中沒有供奉神像，三座石牌坊上的石刻神仙圖像注入了道教神仙崇拜的生動內容，展現了當時西岳華山的相關道教信仰，是研究明清道教美術史的寶貴資料。

“尊嚴峻極”坊是三座石牌坊中石刻圖像最多、內容最復雜的一座。牌坊背面龍門枋雕刻浮雕形象24個。正中椅座上端坐二位主神，其余形象平均分置于主神左右兩邊，均為立像。西邊之主神為一中年男性形象，頭戴五梁冠，面部飽滿，五官端正，頜下蓄須，身穿帝王服飾，雙手持笏板置于胸前，雙腳平放在塌上，正襟端坐于座上。東邊主神為一中年女性形象，頭戴冠帽，眉目端莊，身著后妃服飾，袖手于胸前，端坐于椅座上。主神兩旁各有一侍者舉扇，另有官員和樂女分列兩邊。

《神仙信仰與西岳廟》一書認為這些浮雕圖像為“帝、后宮廷行樂圖”。本人不贊成此觀點，“帝、后”具體指代天上神仙帝后，還是人間世俗帝后，較為含糊。西岳大帝為五岳大帝之一，關于西岳主神的來歷，文獻記載略有出入。《古今圖書集成·神異經》引《恒岳志》曰：“西岳華山，終華太白二山為副。岳神姓羌，諱。”《重修緯書集成》卷六《龍魚河圖》亦云：“西方華山君神，姓誥名郁狩。一云華山君浩元倉。”其中浩即是昊。唐玄宗時，認華山為唐朝皇室的本命神山，于是封其神為“金天王”。及至宋代，在加封王的基礎上又封為帝，宋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二月加號西岳為“順圣金天王”，五月再次加封西岳為“金天順圣帝”，又加封五岳后號，西岳后為肅明后。元至元二十八年(公元1291年)二月，元世祖加封西岳為“金天大利順圣帝”。然而到了明代 洪武年間明太祖不顧前代帝王定制，詔改神號，將西岳帝君降為神號。華山西岳廟和河北曲陽北岳廟均有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所刻的石碑，是朱元璋為詔定簡化天下諸神神號所頒布的一道圣旨。朱元璋認為歷朝歷代對五岳、五鎮、四海、四瀆“崇名美號，歷代有加”不妥當。“夫岳鎮海瀆，皆高山廣水，自天地開辟以至于今，英靈之氣萃而為神，必皆受命于上帝，幽微莫測，豈國家封號之所可加？”因此， “凡岳鎮海瀆，并去其前代所封名號，止以山水本名稱其神。”即“五岳稱：東岳泰山之神、南岳衡山之神、中岳嵩山之神、西岳華山之神、北岳恒山之神。”所以五岳神的“帝、后”之稱號在明初已經被取消。

本人推測浮雕中椅座之上的兩位主神之像應為西岳之神夫婦像，原因有三：首先，西岳廟主殿灝靈殿中并無供奉的神像，僅有“西岳華山之神”的祭牌。而此石牌坊最初的位置在灝靈殿德月臺之上，當皇帝來華山作祭祀活動，站在主殿祭祀叩拜華山時，首先看到石牌坊背靠華山，此夫婦像又為牌坊的中心位置，祭祀者遙望叩拜時，此夫婦形象也理所當然的被人祭祀與叩拜了。據此推斷此二主神像可能為掌管西岳華山統領華山諸神的神仙——西岳神夫婦像。其次，岳神夫婦像在其他岳廟均有出現。山西渾源北岳廟寢宮中，現保存有明代北岳神夫婦銅像。據載河南嵩山中岳廟明代寢宮中曾供有中岳神夫婦像。道教石窟造像中岳神夫婦造像也有出現。大足石刻舒城巖第一龕、第二龕現保存有南宋東岳大帝夫婦造像。再次，牌坊背面題對聯“職方紀豫州控楚連秦拱冀；月令司秋序生春長夏藏冬。”指明莊稼生長的秩序為春播夏長秋收冬藏和華山之神佑護的職事范圍。

從圖像角度看，牌坊背面二主神像也符合岳神像的圖像特征。水陸畫中常繪有五岳神眾，如山西寶寧寺明代水陸卷軸畫、山西繁峙公主寺大雄殿明代水陸壁畫、河北石家莊毗盧寺正殿明代水陸壁畫、首都博物館藏明代水陸卷軸畫，還有山西永樂宮三清殿壁畫等等均有五岳神形象。這些岳神形象極為相似，均為身穿帝服，頭戴冕旒，手執笏板的帝王形象。五岳神通常分為兩組出現，榜題中注明一組或幾組供奉神像的名諱，并沒有一一指出岳神的具體形象。一般人們是從岳神帝服的顏色加以區別，如中岳神帝服為黃色，西岳神帝服為白色，北岳神帝服為黑色，南岳神帝服為紅色，東岳神帝服為青色。這也是依據道家“五行與五岳”對應之學說而來的。歷代王朝對五岳均有所作為，寺觀壁畫中五岳山神的服飾、職能也多順應國家規制，從而使歷代五岳祭祀的政治色彩與宗教色彩相映生輝。

岳神夫婦像也常以造像、雕塑等形式來供奉。重慶大足石刻石門山第十一龕現保存有南宋東岳夫婦造像。東岳神身著朝服，頭戴冠帽，雙手執笏板于胸前，岳神夫人頭梳高聳發髻，發飾精美，身著朝服，雙手自然下垂放于膝上。二人表情端莊肅穆，服飾華麗，端坐于龍椅之上，左右上下伴有侍女和官員。大足石刻舒城巖也有南宋的道教造像數龕，其中就供奉有東岳大帝、淑明皇后及其子炳靈太子的神像，鐫刻精美，彩繪艷麗。山西渾源北岳廟寢宮曾是北岳廟正殿，現保存有明代北岳神夫婦塑像。兩尊塑像均為坐像，北岳神頭戴冠帽，五官端正，表情肅穆，身穿朝服，袖手端坐。旁邊的女像發髻高聳，溫婉端莊，身著后妃服飾，袖手而坐，顯然是北岳之神的夫人。

從以上與其他岳廟比證，及參考岳神夫婦圖像，有理由認為“尊嚴峻極”石牌坊中背面龍門枋雕刻浮雕正中主神形象為西岳之神夫婦像，其他樂女、官員像均為其侍從。

參考文獻：

[1]夏振英，黃偉，呼林覺.神仙信仰與西岳廟[M].西安:陜西旅游出版社，1992.

[2]景安寧.元代壁畫——神仙赴會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作者單位:渭南師范學院 陜西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