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與“寧都暴動”

1931年12月14日“寧都暴動”，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1.7萬余人加入紅軍隊伍，極大地增強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武裝力量。這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兵運史上空前的壯舉。“寧都暴動”距今即將80年了。這次暴動究竟是不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主要負責人又是誰?幾十年來也發表了不少文章，除了當事人袁血卒多次提到外，其他人都沒有提及。實際上，“寧都暴動”是中共中央、中央軍委策劃組織的，具體負責領導暴動工作的是中央軍委兵運破壞科科長朱瑞。

一、親自主持“寧暴”訓練班

1931年2月，中央任命原中共長江局軍委參謀長兼秘書長朱瑞為中央軍委兵運破壞科科長兼中國紅軍士兵委員會主任。兵運破壞科的任務：一是培訓士兵運動的骨干，培訓后派到國民黨軍隊中去開展士兵工作，發展地下黨員，等待時機，發動“兵暴”；二是秘密同蘇聯領事館取得聯系；三是對國民黨軍隊的某些上層將領進行策反工作，主要對象是國民黨雜牌部隊，利用其與嫡系中央軍的矛盾，進行分化瓦解。

培養兵運骨干是兵運破壞科的最主要任務。為此，在科下專門設立了一個兵運訓練班，由甘青山任主任。有些重要的訓練班，也由朱瑞親自主持培訓。特別是中央軍委派往寧都發動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暴動的訓練班，就是由他主持訓練的。

1931年3月，周恩來指示“中央軍委朱瑞、李富春舉辦兵運策略訓練班，并將參加學習的袁漢澄、王超、李肅派往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工作”。(《周恩來年譜》，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版，第212頁。)

原西北軍的地下黨員袁血卒(當時叫袁漢澄)、李肅經中共河南省委軍委方繼綱的介紹，由王超帶領到上海找中央軍委。朱瑞先把他們安頓在二馬路中國旅館地下室，要他們三人裝扮成大學生的模樣。朱瑞每次來給他們講課時，總是頭戴臺灣式草帽，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身著紡綢大衫，腋下夾著一把洋傘，腳上穿著一雙錚亮皮鞋。大搖大擺地走進中華旅館。從外表上看完全是一副大學教授的派頭，和王超他們的大學生裝扮十分相稱。他談笑自如，為了應付環境，他一邊手里熟練地搓著麻將，一邊給他們講課。(袁血卒：《紅五軍團的誕生》。)

朱瑞首先向學員指出，我們這個班的任務是學習黨的方針政策，了解當前的國際國內形勢，分析二十六路軍的當前處境和內外情況，確定我們的工作方針、對策。他明確告訴學員，“你們這次到江西去的任務，中央已經決定了，就是爭取國民黨的第二十六路軍到革命方面來。二十六路軍存在著直接革命的因素，勝利的大小就要看你們去江西的努力了。”說到這里，他又著重向我們介紹了列寧關于武裝起義的教導，他說：“按照列寧關于武裝起義的教導，爭取二十六路軍武裝暴動到革命方面來吧!”(袁血卒：《憶“寧都兵暴”》。)

接著他就詳細地給學員們剖析二十六路軍的情況，鼓勵他們樹立必勝的信心。

他首先分析了二十六路軍和蔣介石的矛盾；二是分析了二十六路軍官兵同孫連仲之間的矛盾；三是他分析了二十六路軍內部各部隊之間的矛盾。朱瑞隨后就為學員們安排了學習日程，并給學員們送來了《共產黨宣言》的討論提綱和《國家與革命》、《科學社會主義》等小冊子。

不久，朱瑞就把他們搬到四馬路振華旅館二樓去住。這里條件比較好，也不再住地下室了。

如何開展敵軍工作?朱瑞在講課中對學員做了詳細的論述。他要求學員到部隊后，先進行觀察，看準人之后，再交朋友，直至拜把兄弟；要結交那些出身苦，為人正派，講義氣，勇敢的士兵，然后逐步幫助他們提高覺悟。他說，士兵都是窮苦人出身，容易接受普通的革命道理。在士兵有了一定的認識之后，就可以交給他們一些工作，先做一件事情，過些時候再做第二件，循序漸進，不要著急。經過工作考驗，表現好的吸收他們參加黨的組織，再通過他們去團結別的士兵。朱瑞反復強調，搞士兵運動，最重要的是要看準人，如果選錯了人，自己掉腦袋是小事，黨的工作受損失是大事。他要大家在這個問題上務必要小心謹慎，提高警惕。

朱瑞反復強調開展士兵運動，必須千方百計想辦法打擊國民黨、蔣介石的威信。在講解這個問題時，他舉了一個很生動的例子。他說，我們一個從事兵運工作的同志，利用國民黨士兵見了蔣介石的像都要立正的習慣，就偷偷在廁所的墻底處畫了一個蔣介石的像。士兵上廁所見了蔣介石的頭像，就一邊立正，一邊屙尿，一邊笑，慢慢的，有的人就往蔣介石的頭像上撤尿了，這樣，蔣介石的形象、威信在士兵的心目中就自然降低了。后來這個同志又把一些連、排長的像畫在廁所的墻上。連、排長知道后，就集合隊伍，點名追查。查不出來就打士兵，這就引發了官兵的矛盾，為我們開展士兵工作提供了條件。(1981年7月13日訪問袁血卒記錄。作者在撰寫《朱瑞傳》的過程中，先后于1981年7月13日、1992年4月3日同袁血卒進行了整整兩個半天時間的座談，1994年7、8月間為幫助他整理《朱瑞與“寧都暴動”》一文又進行了多次深談。他是解放后中共特支成員的僅存碩果，所提供的情況應是第一手資料。)

朱瑞每次講課，都要留出一定時間讓大家提問題，并當場給予回答。當時由于反動派的欺騙宣傳，誣蔑共產黨是共產共妻，社會上有許多不明真相的人，信以為真，對于廣大勞動人民來說，他們一無所有，聽說共產，內心深處還暗自慶幸，但對共妻，無論什么人，都認為這是傷風敗俗的大逆不道的事情。這種居心險惡的反動宣傳，在國民黨軍隊中有很大的欺騙性，造成的影響也很惡劣。當時我們從事兵運工作的同志，由于受文化、理論水平的限制，雖也進行過反駁、解釋，但總覺道理說得不透，效果不佳。有一次朱瑞講完三民主義課程之后，大家就要求他專門講解一下這個問題。他略加思索之后，就作了深入淺出、而且很有說服力的解釋。

在學習期間，朱瑞還要求學員們“到黃浦碼頭體驗工人的生活”，以便增加他們對工人的了解和感情。

臨行前的一天，朱瑞給他們送去了活動經費和到江西后同黨組織接頭的地點與聯絡暗號，并告訴王超，“如有情況需要向中央請示報告，可寫信給復旦大學的袁鳳淵收，他會把信件轉給我。最后他還告訴王超，如遇緊急情況，來不及向中央請示，你們可以直接去同紅軍聯系，就說你們是中央軍委朱瑞派來的。”(1981年7月13日訪問袁血卒記錄，1994年袁血卒在《朱瑞與“寧都暴動”》也寫的是“復旦大學袁鳳淵收”，1990年在《組織“寧都起義”的經過》一文中寫的是“交通大學袁鳳淵收”。)

二、從實際出發，調整要兵不要官的兵運方針，為“寧暴”勝利奠定了堅實的骨干基礎

訓練班結束后，王超、袁漢澄、李肅就離開上海前往江西，途經南京浦口時，遇見了二十六路軍唯一的地下黨員劉振亞。劉振亞聽說他們三位是奉中央指示，到二十六路軍開展兵運工作的，真似喜從天降，彼此竟忘記自己的處境而互相擁抱起來。四人結伴而行，歡天喜地奔向二十六路軍。

他們到達部隊駐地宜黃，稍事休息后，王超就召集大家一起開會，仔細向劉振亞傳達了中央關于發動二十六路軍兵運工作的指示。在討論中央的指示、任務和具體方針政策時，劉振亞對中央提出的要兵不要官的方針提出了異議。他說，中央提出的兵運方針對一般國民黨軍隊來說是對的，但從我們二十六路軍的情況來說就不行。我們二十六路軍的許多軍官，特別是中下層軍官都受過大革命的洗禮，北伐戰爭期間又深受劉主任(指劉伯堅)的教育影響。他們過去對馮玉祥追隨蔣介石反共就不滿；被迫到江西同紅軍作戰后，這種不滿情緒就更強烈。尤其是作戰接連失敗，不久前就給紅軍吃掉了一個旅，更引起他們的反思。趙博生經常找被紅軍釋放的俘虜兵談話，從他們口中了解到紅軍的確在紅區領導農民斗地主、分田地，他心里很高興。許多被抓的共產黨嫌疑犯，押解到總部后，他就給放了。在中下級軍官中，同情紅軍的也不少。這些軍官只要我們工作做得好，是有可能把他們爭取過來的。我們應該向中央寫報告，說明二十六路軍同別的國民黨軍隊不一樣，不少軍官是可以爭取的，爭取過來對我們的兵運工作更有利，效果會更大。王超等人對二十六路軍的歷史情況也都了如指掌，認為劉振亞的分析人情入理，他的提議很重要，都贊成馬上報告中央。于是，他們就按朱瑞事先規定的聯絡渠道，迅速向上海黨中央寫了報告。

不久，他們就接到了朱瑞的指示，“表示同意我們的報告。但要求我們必須把主要精力放在下層士兵的工作上。”(1981年7月13日訪問袁血卒記錄。)

根據朱瑞的指示，王超等四位黨員就分別到總指揮部和各旅，按照中央的方針和部署，積極開展工作。二十六路軍的中下層軍官不少出身于知識分子，易于接受新鮮事物，愛國熱情很高，對蔣介石發動內戰、“圍剿”紅軍十分不滿，到了江西與紅軍交戰后，雖不斷失敗，但對中國共產黨和紅軍的政策已有所認識，而且從內心表示擁護。因此，兵運工作進展得很順利，黨的組織也得到迅速的發展。到七、八月間，先后加入中國共產黨的有七十三旅中校參謀兼學兵連連長李青云、二十六路軍總指揮部譯電主任羅亞平(深受總指揮參謀長趙博生的信任)、總指揮部執法隊隊長王振鐸、七十三旅參謀郭如岳(深受董振堂旅長的信任)、機槍排排長王銘五、副連長熊伯濤(實為與黨接上了組織關系)及李屏仁等十多名軍官。他們都是后來“寧都暴動”的重要骨干力量。

三、端正兵運方針，成立中共特支，為“寧暴”勝利提供了組織保障

在發展黨員的過程中也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如劉振亞介紹入黨的中校參謀楊金堂、上尉執法官王宏文不久就提出了退黨的要求。王宏文甚至還流露出威脅的口氣。王超、袁漢澄、李肅、李青云等商量后，決定按照朱瑞從上海出發時給他們的聯絡暗號，派李青云到上海直接向朱瑞匯報前一時期的工作情況和產生的問題。(1992年4月3日訪問袁血卒記錄。)

朱瑞聽完匯報后明確指出，“寧都黨的發展有官長路線的傾向，并指定袁漢澄(袁血卒當時的名字)與李肅深入到士兵中去。”(1992年4月3日訪問袁血卒記錄。)并要李青云轉告王超、劉振亞等，必須嚴格遵守秘密工作的紀律。為了便于開展工作和保密起見，分別成立軍官支部和士兵支部，另成立一個特別支部負責兩個支部和二十六軍的兵運工作。兩個支部之間不許發生橫向聯系。朱瑞還強調指出一定要做好退黨軍官的善后處理工作，盡可能不使黨的組織和工作受到破壞和影響。

王超、袁漢澄等聽了李青云傳達中央軍委和朱瑞的指示后，進行了認真的討論，認為這一指示是十分正確的。“我們在發展組織中也已經發現了這些問題。例如有些軍官說‘叫我干共產黨先騙幾個錢再說!’有的質問‘領導人是誰，經費從哪里來?’七十四旅一營書記長柯植干脆說‘我不冒這個險，做個同情者吧!’這些都增加了我們對上層活動的憂慮。黨組織決定按中央的指示改變工作。”(《李青云給劉伯堅的信和“寧暴”經過的報告》(1932年×月12日)。

對中校楊金堂的退黨請求，黨組織一方面給予耐心的教育和引導，同時也給他施加必要的壓力。經過多方面的工作，楊金堂向黨組織說了心里話。他說：我知道共產黨一定會勝利，可是在勝利途中會有犧牲的。我家有老人和六七個孩子。我犧牲了，我全家就完了。他表示“我退黨，決不傷害你們。”不久，楊金堂就請假回老家，到家后還給劉振亞寫了封信，表示“他永不告密”。(袁血卒：《紅五軍團的誕生》。)對威脅要求退黨的王宏文，黨組織也采取了類似的策略和方式，做了妥善處理，從而保證了黨組織的安全。

根據中央和朱瑞的指示，第二十六路軍正式成立了中共特別支部。由劉振亞任書記，袁漢澄任組織委員，王銘五任宣傳委員。特別支部下設長官支部和士兵支部，分別由劉振亞和袁漢澄負責。“李青云同志回到寧都執行了中央的正確指示，成立了干部支部、士兵支部及特別支部。”(袁血卒：《憶“寧都兵暴”》。)

中共特別支部的成立以及兵運工作中長官路線的糾正，純潔了黨的組織，增強了黨的力量。按照中央和朱瑞“指定袁漢澄和李肅深入到士兵中去”的指示，特支決定把幾個主要黨員分散到各部隊進行活動。黨在二十六路軍的兵運工作迅速開展起來，黨組織的力量不斷發展壯大。先后加入中國共產黨的有學兵連的王際坦(王幼平)、趙鴻志、楊藝林、譚時清、劉靜生、霍萬仲、蔣耀德等，總指揮部執法官孫步霞、楊履元、七十三旅上尉連長盧子美、董俊彥、七十九旅特務二排的田玉珊、李春華等十幾人，以及黨的發展對象王鴻章、耿萬福、劉向三、張燕南等。特支所屬黨員近二三十人。他們中大多手握帶兵實權，有的還深受總指揮部和旅長的信任，如李青云、劉振亞、羅亞平、郭如岳，有的控制了二十六路軍的要害部門，如總指揮部譯電主任羅亞平控制了二十六路軍的內、外通信聯絡，總指揮部執法隊從隊長到重要執法官都是黨員和黨的同情者，完全被我黨所控制。這就為即將到來的“寧暴”勝利提供了組織保障。

四、批準趙博生入黨，為“寧暴”勝利建立了指揮核心

1930年蔣、馮、閻大戰后，馮玉祥的部隊被蔣介石改編。不久，趙博生被任命為第二十六路軍參謀長。二十六路軍被蔣介石派往江西“圍剿”紅軍后，該路軍總指揮孫連仲因害怕紅軍和前線環境的艱苦，便以治牙為名躲進南京、上海享福作樂，把總指揮部的日常軍務交由參謀長趙博生代行。在這種情況下，如能爭取到趙博生的支持，對“寧暴”的勝負具有關鍵性作用。

趙博生，河北滄縣人，出生于破落富裕家庭。他眼看軍閥連年混戰，國運日衰，廣大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煎熬掙扎，從小就萌發了救國救民的思想抱負。保定軍官學校六期步科畢業后投身馮玉祥的西北軍，曾任馮部旅長、軍參謀長等職。他為人正派，體貼部屬，帶兵有方，英勇善戰，深得官兵的擁戴。早在“大革命”和“北伐戰爭”期間，他就受到中國共產黨和當時的政治部主任劉伯堅的影響。1930年蔣介石命令二十六路軍去江西參加圍剿紅軍時，他曾和董振堂秘密商量決定接受共產黨的領導，等待部隊開拔到江西后參加紅軍，為此還派身邊參謀李青云到上海尋找劉伯堅，想與共產黨接上關系。(董振堂：《“寧暴”經過》。)幾經周折也沒有取得聯系，其愿望未能實現。

在如何爭取趙博生入黨的問題上，據袁血卒說，中共特支曾多次討論過。主要的顧慮有兩個：一是大家都知道趙博生思想進步，反對內戰，對紅軍抱有同情心。如聽到部屬私下議論共產黨紅軍的好話時，他不但不訓斥查辦，還以多種方式予以提醒、保護，同時對部隊以赤匪名義抓來的老百姓(也可能是游擊隊員)，他總是以各種名義加以釋放。但如果真的提出要他加入共產黨，不知道將會發生什么情況，心里沒底。二是即使能爭取到趙博生入黨，像他這樣的高級軍官入黨，中央會不會批準?這也是個大問題。經過討論，大家一致認為，批準不批準趙入黨的權限不在我們，但如何爭取趙博生加入共產黨是我們應該做的工作。

中共特支第三次討論趙博生入黨會議時，王超事先經過深思熟慮，擬了一封長達萬余字給趙博生的信，在會上念給大家聽，請大家修改。信的主要內容是向趙博生說明“九一八”事變后的中國局勢和二十六路軍的處境。這封信經過大家討論、修改、補充后，決定由羅亞平通過某種方式送達到趙博生手中，并由他收集趙的反應。這樣做的目的是，如果趙有入黨的愿望，可由羅亞平幫助他找黨的關系，萬一情況不好，羅就可以直接逃往蘇區。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還不見趙的動靜，大家心里七上八下，很是著急。過了一個多星期，羅亞平滿臉笑容地向大家報告了他試探的經過。他說，趙博生對這封信十分稱贊，認為信中所說的內容“完全對”。趙博生還對羅亞平說：“我看這封信不是你寫的。但是，與你有密切關系……今天我找你沒有別的話說，就是要你做我的引路人。我要求加入中國共產黨。別看我是參謀長，組織叫我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袁血卒：《組織“寧都起義”的經過》。)大家聽了都很高興，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特支決定由王超親自出面與趙博生談入黨問題。之后，特支就決定發展趙博生入黨，由羅亞平做介紹人，并報請黨中央批準。朱瑞接到特支報告后，迅速報請上海的中共臨時中央負責人批準。

據原國務院糧食部副部長張永勵回憶，他參加了1945年5月由中央主持在延安召開的五軍團山頭會議，朱瑞在會上就五軍團的誕生發展過程做了長篇報告。在談到趙博生入黨問題時，有這樣一段話他至今記憶猶新。朱瑞說“當時二十六路軍黨組織同時向中央報告了趙博生、董振堂的入黨要求。中央在討論他們二人入黨問題時，認為趙博生思想進步，不論是在馮玉祥時代還是在蔣介石手下，一直擔任閑職，不掌握兵權，實際上是一個失意軍人。董振堂的表現雖然也很進步，但考慮到他一直擔任師長、旅長，握有兵權，說明他要比趙博生更受到馮玉樣和蔣介石的信任。中央經過權衡比較之后，決定先批準趙博生入黨。后來的事實說明，董振堂是一個一心向往革命，對黨非常忠誠的好同志。因為當時還沒有這樣的認識，只批準了趙博生一個人。”(1992年2月26日訪問張永勵記錄。)

“大概在十月底，黨中央(朱瑞同志經手)批準了趙博生入黨，是由我代表組織通知趙的，并舉行了‘入學式’(即‘入黨儀式’)。”(袁血卒：《組織“寧都起義”的經過》。)

可能由于當時的情況比較復雜，加上時間相隔久遠，以至于所有回憶“寧暴”的人，包括當事人袁血卒都沒有提到這件事。

批準趙博生入黨，對“寧暴”的勝利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當蔣介石發現二十六路軍有共產黨活動，令逮捕該軍共產黨人時，趙博生及時按照特支的決定，一方面與南京方面虛與委蛇，爭取時間與紅軍取得聯系；同時，與董振堂研究暴動對策，隨后又與董一起同該部實力最強的七十四旅旅長季振同商量，把他和七十四旅爭取到暴動行列中來。這樣，二十六路軍暴動就形成了以趙博生、董振堂、季振同為首的指揮核心，為“寧暴”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五、“朱瑞叫我來的”，為“寧暴”能及時得到黨中央和紅軍的領導創造了條件

1932年12月初，中央決定讓王超回上海匯報情況。王超在南昌接頭時被捕。他身上所帶的秘密文件被特務截獲，其中有二十六路軍地下黨部分成員的名單。蔣介石知道這一情況后，于12月5日由南昌行營發出了十萬火急電報：“責令第二十六路軍總指揮部嚴緝劉振亞、袁漢澄、王銘五三名共匪分子，星夜送行營懲處。”電報被地下黨員譯電主任羅亞平截獲，立即送交特支書記劉振亞。劉振亞當即召袁漢澄來商量對策。他們一致認為是王超出了問題，但王超決不會出賣黨組織，否則通緝的名單第一個就是趙博生。兩人遂以特支的名義做出決定：一是做好立即暴動的準備工作；二是由趙博生代行應付南昌行營，發出“遵令即辦”的電報，并要他去同董振堂一起商討暴動事宜，還要爭取季振同共同舉事；三是派袁漢澄進入蘇區與紅軍取得聯系。

劉振亞對袁漢澄說：“你要馬上出發，接頭暗號是‘朱瑞叫我來的’。這是你們離開上海時朱瑞同志個別向王超交代的，說是‘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來不及請示中央軍委，可直接找紅軍聯系，就說是中央軍委朱瑞叫我來的。’王超離開南昌時，把這一聯絡信號交代給了劉振亞同志。”(1981年7月13日訪問袁血卒記錄。)

袁漢澄隨即到趙博生處開了一張執法隊的證明。急忙向蘇區進發。他前腳剛踏入蘇區固厚村，就被五花大綁捆了起來。幸好他能唱國際歌，赤衛隊員們聽了感到很驚奇，很快就給他松了綁，并把他送到了固厚村的彭湃縣蘇維埃辦公室。縣委書記霍步青詢問袁漢澄有什么事?袁急切地回答說：“是朱瑞叫我來的”，說明了來意。霍步青聽后說道：朱瑞我認識，事關重大，要抓緊時間。隨之給袁漢澄配了一匹馬，派人把他送到葉坪的紅軍總司令部。

朱總司令聽說二十六路軍有人來送信，很快接見了袁漢澄。朱總司令和藹地問他，你叫什么名字，是地下黨嗎?袁回答說：我叫袁漢澄，是朱瑞叫我來的。接著就向總司令匯報了二十六路軍準備發動暴動的情況。

朱總司令第二天上午就召開中革軍委會議，王稼祥、葉劍英、左權、李富春、劉伯堅等出席。袁漢澄向大家作了詳細的匯報。會后，袁漢澄還得到毛澤東的接見。

在中央軍委的直接關懷、領導下，1931年12月14日，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在趙博生、董振堂、季振同的率領下，舉行了著名的“寧都暴動”。1.7萬多名國民黨士兵加入了中國工農紅軍。

關于“寧都暴動”，朱瑞在延安整風的自傳中只有寥寥數語：1931年我回到上海后，改任中央軍委兵運破壞科工作十個月，“先后訓練了上10個同志，經我手派出了六七十個同志或進步士兵到各軍及兵工廠工作，‘寧暴’即其中有結果的活動之一。”

袁漢澄在《朱瑞與“寧都暴動”》一文中說：“二十六路軍兵運工作的整個過程，都是在黨中央和以周恩來為首的中央軍委的直接關懷和領導下進行的。代表黨中央和中央軍委直接領導我們工作的，是軍委兵運破壞科科長朱瑞同志。從辦‘寧都暴動’訓練班到二十六路軍地下黨組織的具體工作方針、政策，都是在他的主持和指導下進行的。在各種關鍵時刻和重大問題的決策上，也是通過他給我們及時帶來了中央和軍委的指示，使我們的工作得以順利進行。他對‘寧都暴動’所做出的貢獻是不可磨滅的。”

聶榮臻在回憶錄中指出：“孫連仲的二十六路軍，是1931年的夏天在上海與我們聯絡成功的。他們通過搞兵運工作的朱瑞同志，與軍委接上了頭。1931年12月14日，二十六路軍舉行了著名的‘寧都起義’”。

責任編輯：楊繼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