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環境道德法律化面臨的現實障礙與實現途徑

摘要：環境道德法律化，是當前解決環境問題、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客觀需要。然而現實中存在著“人類中心主義”錯誤的環境道德觀，使得人類與環境的矛盾變得更加尖銳。面對著這一難以調和的矛盾，有必要將一定的環境道德上升為具有國家強制約束力的環境法律，通過樹立“生態中心主義”環境倫理道德觀，賦予自然體法律主體地位，以及加快國際合作的步伐，力求實現環境道德法律化，使得環境法律規范具有更高層次的環境道德內容，實現環境立法的理論成熟規范，從而促使人類道德關懷對象從人類擴展到整個生態系統，進而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相處。

關鍵詞：環境道德；法律化；人類中心主義；生態中心主義

中圖分類號：D922.6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11)03－0078－08

當經歷了諸如酸雨、臭氧層空洞、溫室效應、全球氣變化候異常等全球性環境危機和各類環境污染事件后，人類越來越清楚的認識到：一個真正健康、穩定和充滿活力的社會，必須建立在符合環境道德的基礎之上的；一個理性的社會必須是重視道德的社會。環境道德不僅是精神財富的寶庫，而且是物質財富的源泉。環境危機的教訓說明，一個缺乏環境道德的內部支撐的社會，在物欲橫流的刺激下出現的繁榮是不能持久的，而且人們也將為這種泡沫般的繁榮付出慘重代價。所以重新理順環境道德與環境法治的關系，才能促進社會的健康發展。作為與環境道德共同承擔保護環境重任的環境法律，由于其與環境道德存在緊密的內在聯系，必然要對環境道德的發展作出一定反應，而通過實踐不難發現，其有效的方式之一便是實現環境道德法律化。

一、環境道德法律化的概述

(一)環境道德法律化的含義

所謂的環境道德指的是人們在自身生存和社會發展的實踐過程中認識到人之外的各種非人類存在物對生態系統來說都是有價值的，所以應該善待自然，調整人與人的關系同時也調整人與自然地關系一種特殊的倫理規范。而環境道德法律化是指主要通過立法的程序，將一定層次的環境道德觀念、環境道德原則或環境道德規范，上升為國家的法律規范，從而使環境道德規范化、制度化，進而實現自然體擁有與人類相同法律地位的活動。環境道德法律化的可能性是由環境道德與環境立法的某些共性決定的：美國著名法學家理查德·A·波斯納在其所著的《道德和法律理論的疑問》一書中認為，“道德與法律重疊的原因是它們是并列的、促成社會繁榮所需要的合作方式和程度的方法，而道德是更早先的方法”；“法律確實一般強化道德”。環境道德是一種特殊的道德，其與道德有著內在的特殊聯系，所以環境道德與環境法律在功能上是統一的，所以才可以相互通用，從而實現環境道德法律化。

(二)環境道德法律化的意義

首先，環境道德矯正了人類中心主義的虛無理性，環境道德認為所有的自然體都有內在價值，生命物種權利平等，它的價值不依賴人的需要而在生態整體中存在，生態系統中的每一物種都有其功能性。承認自然體具有內在價值，就要尊重自然，賦予自然權利。正如“利奧波德認為，我們不應該把自然環境只看作是供人使用的資源，而應當把它看作是價值的中心。生物共同體具有最根本的價值，它應當指導我們的道德情感。他提出生態中心論的倫理學的基本原則就是：當一件事情有益于保護生命共同體的完整、穩定和美麗時，它是正確的，當它趨向于相反的結果時，它就是錯誤的。人類設定自然權利的為惟一目的是使人類對自然承擔直接的責任和義務，改變人類對這個世界的基本態度，使我們“能夠從這個世界獲取什么”轉向“我們能夠和必須為這個世界做些什么”。環境道德對自然界的保護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為了提高的效力性，所以有必要將其上升為環境法律。

其次，在一個講究民主和法制的現代社會，為了保護和管理環境資源，應將環境道德和環境法律、環境民主結合起來，既不能只靠道德本身來保護和管理環境，也不能妄想只靠法律就足以使人們能夠良好地約束自己的行為，只有將二者相結合才能相得益彰。古人云“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足以自行”，法律的功效在于約束人們的行為，而道德作為更高層次的調節手段在于約束人們的內心，使得人們真正地遵守現實中各種各樣的行為規范，道德與法律的區別便在于“行”與“心”的落差。良好有效的環境道德規范應有法律的保障和維護，基本的環境法律權利也應有道德力量來支持。環境立法是環境管理的法律依據，是保護和改善環境，防治環境污染和破壞的法律保障，而環境道德則是保護和改善環境、實行環境法治的倫理基礎，它積極為環境法做輿論辯護，并通過良好的環境道德風氣和輿論推動環境立法、守法和執法。

最后，環境道德側重的是對于他人、對社會的履行義務，其價值取向是利他，環境道德要求人們必須具有善良和自覺的意志，可以自發地去遵守自然規律，愛護自然保護自然，保護野生動物，不濫砍濫伐，保護生物多樣性。然而法律往往忽視人類內心潛在的自私自利的心理，人非圣賢，許多人為了一己私心，常常會置道德約束于不顧。所以環境道德必須上升為法律，因為法律是靠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的，違反法律要受到制裁，所以人們在畏懼法律的時候就會規范自己的行為善待自然，最終實現可持續發展。而所謂可持續發展就是“既滿足當代人的需要，又不對后代人滿足其需要的能力構成危害的發展”。“對自然的保護是為了作為多極主體的人自身的生存和發展，這就是人與自然關系的本質”。而“我們之所以這樣做(保護自然)，最終是出于對人類全局的、長遠的生存利益的終極關懷”。

二、環境道德法律化面臨的現實障礙

當我們盡享高科技、現代化帶給我們的方便快捷舒適時，全球性環境危機卻為我們拉響了一次又一次的警報。在擁有了龐大的環境法律法規體系的今天，我們不禁要問為什么進行了環境執法，已經加大環境保護的宣傳，已經運用了許多先進的技術措施保護環境，但環境狀況依然每況愈下。此時，熱愛環境的人們不得不痛苦地思索：目前環保相關措施已經相當完善了，但是為什么還是解決不了環境問題，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漸漸地人類意識到：環境道德有上升法律的必要性，自然體有必要被提升到與人類同等的法律地位。然而在長久的人類歷史發展來看，這仿佛是天方夜譚，所以現實中環境道德法律化面臨著重重障礙。

(一)錯誤的環境倫理道德觀導致環境道德法律化難以實現

現如今依然存在著阻礙環境發展的粗陋的環境道德意識：即“人類中心主義”，它提出了著名的命題：“人是萬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它把環境當做人類的附屬品，這種環境意識下的人對環境也只有征服和壓迫，這種狹隘的觀點就割裂了人與環境的共存和諧關系，對人類自身的利益無形中造成了危害。“人類中心主義”認為環境道德關注的僅是人的利益，它嚴格區分人類的主體和自然體客體的法律地位，這樣容易形成絕對的利己主義的價值觀，在這種錯誤的價值觀指導下人們的心靈深處形成了一種僵化固定的思維模式并且在這種狹隘的思維模式下處理人與自然地關系，結局就導致人與自然、人與社會關系關系的緊張與沖突。

人類從“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競爭規則中脫穎而出，人類在自己的理性指引下，不斷認識這個世界，同時也開始了征服、控制和占有這個世界，成為萬物的主宰。傳統環境倫理學均以人與人的關系為本位，從而使法律的價值判斷成份里缺少了自然界里的自然體。從柏拉圖開始，強調的是人性的提升，強調人是萬物的中心，認為世界上一切其他生物都是為人類的利益而存在的，因而忽視人以外的客觀生存環境。長久以來人們熱衷于以世界的主人自居，視自然界為其所有，人們理所當然地認為自然界只是人類生存的一個環境。所以為了保證人類的生存與發展，人類必然會促使自然界發揮其最大價值，尤其是工業革命以來，伴隨著生產力水平的不斷提高，人們征服自然的能力不斷加強，人們統治自然的欲望更加強烈，人們懂得了如何最大地從自然界獲益，如何使自己生活過得更為舒適，而枉顧對自然界的破壞程度，開始濫砍濫伐，開始捕殺野生動物，最終導致生物種類銳減，許多物種瀕臨滅絕，發展到今天臭氧空洞繼續加劇、兩級冰川加快融化、海平面上升，人類開始承受自然界的懲罰。一切的一切告訴我們改變過去錯誤的環境道德觀是亟需需解決的問題，如果讓這種錯誤的環境道德觀繼續泛濫下去，勢必會給自然界帶來不可預計的災難，如果環境繼續惡化，清脆的鳥鳴、秀麗的風光、湛藍的星空將會成為奢望，那時候留給人類的將只剩追悔莫及。

(二)賦予自然體法律關系的主體地位存在法理障礙

如前所述，錯誤的環境道德觀引導著人們錯誤的行為，人類為了自身的生存與發展，對環境則是不管不顧，以人類為中心的環境道德觀給環境帶來了致命的傷害。然而這只是人們認知領域內的不足，現實中對于自然體法律關系主體地位的確認更是環境道德法律化的巨大挑戰。

1、與法律的基本理論、權利義務的邏輯關系相違背。自然體是什么樣的存在?它們能感覺痛苦嗎?它們有自我意識嗎?這一系列的問題讓人難以回答。如果其它物種沒有自我意識，那么就沒有主體地位，不可能成為“感知”的主體，也不可能成為“痛苦”的主體，更不可能成為“權利”的主體。自我意識是感知痛苦和談及權利的必要條件，但還遠遠不是充分條件。自然體可以成為法律關系的主體嗎?這是一個困擾著人類很長時間的問題。長久以來人們認為自然體不具有法律上的權利能力更不具備法律上的行為能力，當然也就不能成為法律關系的主體。還有人提出其他生物比如最接近人類的高等動物雖然有一定的感知，但它無法現實地行使支配權，人類無法要求自然體做或不做什么行為，國家也無法以強制力保障其支配權的實現。因此，從權利和義務的對等這一實質看，自然體難以成為法律關系的主體。

經過人類思想發展的歷史過程，漸漸形成“生態中心主義”的環境倫理思想，即把對人類的關懷擴展到整個生態系統，承認所有物種和人有著同樣的法律地位。這些思想的提出盡管還存在一些局限，也引起了廣泛的爭議，無疑對人們的觀念、行為產生巨大的震動和沖擊。但是，現實中我們不得不承認人類的法律體系中自然體基本上還是難于成為法律關系的主體。退一萬步講，即使受盡自然界報復的人類開始意識到該好好珍惜自然界了，應該開始保護其它物種的權利，然而傳統的法學理論告訴我們只有人權利才是權利的主體。自然體哪怕是和人類相似的高等動物也只是客體，因為它們不具有意識能力，不能支配自己的行為，就如恩格斯曾在《勞動在從猿到人轉變過程中的作用》一文中指出：一切動物都不能在自然界打下它們意志的印跡，而唯人能之。恩格斯的青論說明自然界的自然體不具有意識，而獨立的意識正是人類區別于自然體的重要原因，人能思考能改變世界，所以人成為自然界的主宰。

2、自然體的實體權利和程序權利保障機制的缺失。同樣人們也疑惑著：當人類的某些罪惡行為破壞了自然體的生存環境，河流、山川、森林該如何去起訴那些污染者?缺失了棲息地的動物們可以將破壞者告上法庭以求得正義嗎?所以盡管人們很熱衷于提高自然體的地位，但是該以怎樣的方法去保護，該用怎樣的法學理論去維護它們的權利?該給它們何種的訴訟地位?人們又在徘徊了，因為人們也不得不承認自然體無“意思能力”和“行為能力”。讓有些人更為煩惱的是，假設將自然界的自然體上升為法律主體，但是它們沒有類似于人的意識，它們也不會為了自己的權利去抗議爭取，那又該建立怎樣的機制去實現他們的權利。鑒于此，“生態中心主義者”的倡導者又問：為什么不為自然體設立監護人或代理人，就像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設立監護一樣。但是，由于自然體缺乏理性，也無法與人進行溝通交流，它們與人之間也不可能存在真正意義上的理解，沒有理解作為基礎，即使為它們設立了這樣的監護或者代理制度，也無法真正代表被監護或者被代理的物種的利益，不能體現真實意思的表達，就如動植物還是不能作為真正意義上的權利主體出現在審判席上，一切的設想終究是枉然。

所以筆者認為：不管是從法理層面分析，還是從保障制度來看，賦予自然體法律關系主體地位有其難以克服的障礙，這一層又一層的難題讓環境道德的法律化停滯不前，所以現如今人類的許多行為僅限于口號上，但是這些問題如果不加以解決，實現環境道德法律化就會成為“烏托邦式”的空想。

(三)各國的經濟狀況差異使得環境道德化的層次懸殊

現實操作中的問題困擾著人們，同時各國發展水平的巨大差異也是環境道德法律化難以實現的障礙之一。各國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導致經濟政治水平差異很大，廣大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抓住了科技革命的契機，經濟水平遠遠超過發展中國家，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國民的教育水平和生活水平與發展中國家比較也相差甚遠。所以世界范圍內呼吁珍惜保護動物，保護自然的口號也是由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提出并積極采取了相關活動，正如學者所說“動物福利不僅是一個觀念問題，它還反映了國家的整體經濟實力和社會的發展水平。發達國家具有雄厚的經濟基礎和良好的社會發展狀況，公民能夠普遍接受良好的教育，公眾的動物福利保護意識明顯高于發展中國家。體現在立法上，動物福利保護的措施和標準也整體高于發展中國家”。但是，我們又必須客觀地看到在廣大的發展中國家，由于生產力水平比較低下，有些地區更甚至連基本的溫飽問題都無法解決。例如廣大的非洲國家連顧己都實現不了，即使他們想保護自然保護環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們又怎么能夠苛求他們去保護自然呢?這仿佛也太強人所難，也毫無現實意義可言，正如中國古話說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一個國家只有發展好了本國的經濟，調和了內部矛盾后，在實現人們生活相對安樂的情況下才會有能力去考慮自身發展以外的問題。

以上的觀點是筆者認為現如今實現環境道德法律化的巨大障礙，這些問題如果不解決好，環境道德法律化就會停滯不前，人類仍然會我行我素，依然會為了自身的利益，迫害無辜的大自然。

三、環境道德法律化的實現途徑

(一)確立環境道德法律化的基本原則

通常情況下，一個國家道德法律化的程度往往是由該國法律體系的完善程度、國民的文化素質與修養、社會經濟發展的程度等決定的。現如今面對環境問題帶來的重重壓力我們不得不實現環境道德法律化，把一些必要的需要被人類遵守執行的環境道德上升為環境法律，而實現一個目標必然要有可以遵循的指導原則，在原則的指導下采取相應的措施實現。然而凡事有個度，我們所討論的環境道德法律化并非要把所有的環境道德都上升為環境法律，這樣不現實也會給人們的生產生活帶來過多的負擔，結局卻是過猶不及。著名的學者德富林提出法律強制實施道德時應遵循四個原則：即容忍與社會完整統一相協調的最大限度的個人自由；容忍限度的改變；盡可能充分地尊重個人隱私；法涉及最低限度的而不是最高限度的行為標準。根據環境法律本身的特殊性，筆者認為環境道德的法律化可以遵循以下幾個原則：

1、因時制宜原則。法作為一定歷史范疇的產物，它的演進具有過程性與階段性，環境法亦不例外。環境道德在各個發展階段呈現不同的特征，隨著人們認知水平的提高，環境道德水平也在不斷提升，我們應該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堅持與時俱進。人類的思考是一個不斷遞進、逐漸深入的過程，以前，人們較為重視思考自身存在的方式問題，以此為基礎的傳統環境法過于偏重保護人類自身的生存環境。再加之人類認知能力和科技水平的有限，因此傳統環境法只可能成為保護某種資源和防止某種污染或破壞的純技術性規范。而當今社會隨著生產力水平提高，人們解決問題的途徑也更加多元化，過去“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辦法并不能最終解決環境問題，人們應該開始更加深入地思考人類與自然環境的關系，所以環境立法應該進入以環境倫理為構造基礎的新的發展階段，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因時制宜，實現統一協調的發展模式。

2、因地制宜原則。矛盾具有特殊性，所以具體問題應該具體分析哲學原理方法論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每個國家由于歷史原因和經濟發展的水平各不相同，所以要實現環境道德法律化應該結合各國的具體實際，結合各國的法律發展水平和人們的接受能力，實現因地制宜式的發展。比如說非洲國家，大多數人連基本的溫飽問題都無法解決，我們就不能過多地苛求他們具有很崇高的環境道德觀念，這些國家的立法應該采取老百姓更容易接受也最可能接受的方式將較低層次的一般的環境道德上升為環境法律，從而規范人們的行為。環境保護的實質是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最終實現自身經濟的發展，提高人們的生活水平。貧窮落后的國家應牢記千百年來只要經濟發展忽略大自然、破壞大自然的發展模式必然會給自身帶來深重災難。而對于發達國家而言，因其具有較強的經濟實力，所謂能者多勞，他們該做的不僅是立身于本國環境法律的建設，而且更應該致力于世界的環境保護，因為世界是統一的，生態環境具有全球性的特征，為了全人類共同的利益，他們應該為環境道德法律化作出更大的努力與貢獻。

3、合理性原則。盡管法律與道德都是調整人們行為的規范，但兩者在本質上是有明顯區別的，法律是道德的最低底線，法律是約束人們行為的最基本規范，法律是依靠國家強制力約束人們的行為，人們之所以遵守法律是害怕受到制裁，法律是“他律的”，所以法律對行為只能起到治標的程度。現如今環境污染、環境破壞的程度告訴我們法律所發揮的作用沒有人類期望的那么大。盡管法律用其強制力威懾著人類，但是聰明的人類為了自己的利益總能突破各種各樣的法律漏洞破壞環境。所以必須輔之環境道德這個“自律的”規范來約束人們的內心，從而從更大層次上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所以我們不能把所有的環境道德法律化，而是將基本和重要的環境道德規范上升為環境法律。只有環境法律的他律約束作用與環境道德的自律教化作用相互補充和密切配合，才能達到建設和諧社會的良好效果。從實踐上來說，在保護自然的運動中，不可能一蹴而就，我們應主張采用漸變的方式把人占有自然的權利歸還給自然，可以逐漸擴大自然保護區，保護生物從瀕危物種到一般物種。在防止環境污染方面，實現從有輕度污染到無污染的根本性轉變，恢復自然的潔凈良好的發展狀態。

(二)樹立“生態中心主義”環境倫理道德觀

面對著環境問題給人類帶來的層層壓力，人類在反省過去的過程中認識到以人類為中心的發展模式已經不適應現如今的環境情況，生態的破壞要求人類要積極行動起來，構建一種新型的、符合現代社會發展需要的環境倫理道德觀，以此作為環境法的內部堅實支撐，既要實現人類自身的生存與發展，又不對自然的生存發展狀態構成威脅，將環境道德與環境法制建設結合起來，是建設環境法治秩序、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手段。新的環境倫理道德觀應該認為污染環境、破壞生態、捕殺野生動物本質是對人類自身生存權利的侵犯和剝奪的反人道主義行為；應該主張把人類的倫理觀、權利觀擴展到自然界中去，承認有生命的和無生命的自然體生存或存在的權利和價值，倡導人與自然建立和諧的伙伴關系。既承認人的價值又承認環境的價值，在調整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同時也調整人與自然的關系，最終通過這種正確的環境道德去指導環境立法。伴隨著認識的發展“生態中心主義”漸漸被人類所接受，它是一種與“人類中心主義”相對立的環境價值觀，也被稱為自然中心主義，這種價值觀認為人類是生態系統的有機組成部分，因此應該平等地對待其它物種，應該尊重人類以外的自然萬物的權利，承認和保護自然體自身的內在價值，因為“每一種生命形式在生態系統中都有發揮其正常功能的權利，或生存和繁榮的平等權利。”

然而不難發現從“生態中心主義”環境倫理道德觀誕生以來，對其不乏質疑者。反對“生態中心主義”者認為：將自然體上升為與人類的同等地位，抹煞人類的主體性地位，泯滅人類在社會進步中的巨大作用，是一種荒唐不切實際的想法，更甚至有人認為其時一種悖論，因為他們認為賦予自然體人格，其最終的結果就只能是：要么使人成為珍稀動物，要么使珍稀動物成為“人”，直至消滅人本身。生態中心主義的反對者認為：“人與動物是平等的”這句話本身就是違反生態系統規律的，因為適者生存，不適者被淘汰是自然界自身進化的規律，弱肉強食，自然選擇，正如在植物王國中，藤本植物不會因考慮樹木的生存而徑直生長，喜光植物也不會去考慮其他植物吸收陽光的需要而向陰，無情的生物進化規律本身具有其優越性，能夠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的物種才能越來越適應自然的變化。他們還認為在優勝劣汰的自然選擇中，人類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確定了對自然界的統治地位，這是必然的趨勢，現在要求人與自然體平等，是違背客觀規律的，這樣會讓人類退化回原始社會的狀態，他們還認為追求人與自然體的平等顯然是滑稽的想法，生態中心主義下把自然體抬升到跟人類同等的地位，在自然界殘酷的生存競爭事實面前是蒼白無力的。且他們提出如果將自然體提升到與人類同等的地位，那么干脆不要發展，因為在大地的原初狀態，自然界本來就是平衡而且平等的。

盡管說生態中心主義的反對者的觀點具有一定的現實性，但是其給出的理由卻也非常牽強，從他們展示批判生態中心主義的錯誤的證據中不難發現其背后隱含的就是狹隘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他們害怕人類的地位受到挑戰，害怕人類不能再對自然界為所欲為，害怕的實質就是利益受到損害。筆者認為反對者給出的生物進化論、適者生存、優勝劣汰的理由是不充分的，并且認為提升自然體的法律地位勢必會弱化人類的作用其實也是不正確的。反對者似乎忘卻了在人類開始征服大自然之初，在生產力水平比較低的情況下，人類的能力沒有那么強大可怕的時候，人與自然是相對和諧的，那時有著簡樸的“天人合一”的思想。然而隨著人類開發利用自然的能力增強，一切就發生了改變，人類以萬物的中心自稱，任意妄為，才有了今天環境遭受極大破壞的結果。而生物進化論是在人類與自然的能力相當時的一種競爭生存方式，但是人類利用自己的能力打破了這種平衡，使原本適者生存的環境成為虛無。假如沒有人類的不當破壞，自然界仍會按照其本身的規律良好的發展下去，就不會有那么多的物種瀕臨滅絕，不會有那么多的物種為了尋求適宜生存的環境四處遷移棲息地。而且強調生態中心主義并不是否定人類在生態中的主體地位，它只是將人類與自然體置于相對平等的狀態上，它只是要求當人類在開發利用自然尋求自身發展時能有所顧慮，能夠選擇更好的不至于導致環境巨大危害的方式，能夠尊重生態自然，遵循生態規律和生態法則，實現與其他生命種群和諧相處，美國學者奧爾多·列奧鮑德所主張的將人“從大地這一共同體的征服者轉變為這一共同體的平凡的一員”即這一發展模式。

所以筆者認為樹立“生態中心主義”的環境道德觀具有其積極意義，并且從人類中心主義走向生態中心，是歷史的必然，是社會發展和環境保護的客觀需要，是最終實現人與自然雙贏式的協調發展的需要。人類應反對通過掠奪自然的方式來促進人類自身的繁榮，而應憑借自己的智慧做生態系統的保護者，而不是破壞者，更不能超越于生態系統之上做自然體的“指揮員”，因為自然界中萬物存在都有其價值，萬物與人類的關系是平等的，人類沒有凌駕于自然體的權利。

(三)賦予自然體法律關系主體的地位并完善對其權利的保障機制

前文可知，自然體沒有獨立的意識，不可能成為“感知”的主體，無法現實地享有權利，人類無法要求自然體做或不做什么，國家也無法以強制力支配其行為，讓自然體履行相應的義務。因此，從權利和義務對等這一實質看，自然體難以成為法律關系的主體，所以長久以來自然體只能承擔法律關系的客體，成為人類所支配的物，而不能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人。然而歷史上奴隸、子女、婦女，公司都不是法律關系的主體，然而隨著社會的發展，源于社會利益和權利保護的需要，奴隸成為了主體，子女成了主體，婦女成了主體，一切人都享有了生而平等的主體地位。正如利益是法律的產生之源，法律的一項重要功能就在于確定利益的歸屬和分配，確定各類法律主體在法律上的“應得的東西”與“(應有的)活動領域”。所以不能因為這些原因就停止環境道德法律化的步伐，當今環境遭嚴重破壞的現實要求我們應該將自然體上升到法律關系的主體地位，面對著環境道德法律化的緊迫性，人們必須尋求出其解決方法，而不是一再找理由拖延。如可以比照公司法律地位確定的方法賦予自然體民事法律主體地位。

1、尋求自然體權利義務的歸屬——賦予其法律主體地位。哈貝馬斯說：“我們不把自然當做可以用技術來支配的對象，而是把它作為能夠(同我們)相互作用的一方。我們不把自然當做開采對象，而試圖把它看做(生存)伙伴。……在人們的相互交往尚未擺脫統治之前，自然界的那種仍被束縛著的主觀性就不會得到解放。只有當人們能夠自由地進行交往，并且每個人都能在別人身上來認識自己的時候，人類方能把自然界當做另外一個主體來認識，不把自然界當做人類自身之外一種他物，而是把自己作為這個主體的他物來認識。”哈馬斯的觀點充分體現了將自然界上升為法律關系主體的必要性。所以應該在法律中規定：自然界中的一切生命體和非生命體享有與人類同等的法律地位，這樣就承認自然體的民事法律主體地位，解決了人與自然體地位平等的法律依據，使得自然體不再是權利支配的客體，而由道德主體上升為法律主體。從法律調整的需要來看，一切法律關系均以權利義務來表現，而權利義務總是需要有所歸屬，這樣權利才能由確定的人所享有，義務才能由確定的人所承擔。顯然，自然體要享有獨立人格，應當由法律賦予權利能力。其理由在于：自然體只要獲得了法律主體地位，享有一定的權利，那么就意味著他獲得了一道堅固的屏障，可免遭他人的隨意傷害，他的權利構成了他人行為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邊界，因為法律的本義是行使權利的前提，是不得侵害他人的權利，即自由是相對的。當自然體享有權利能力，才能以自己的名義獨立地參加各種法律關系，成為法律權利義務的承擔者。“權利是最強硬的道德貨幣”，這個“道德貨幣”之所以“強硬”就在于一旦某種主張可以被名之為“權利”，那么就意味著它已被納入了法律保護的范疇，它的要求就具備了“剛性”的特征，它就不再是無足輕重和可有可無的了，它的聲音也就不可以隨隨便便地被忽視和被加以置疑了。承認自然體權利能力使其與人類具有同等的法律地位，當人類在對待其它物種時，不得不用一種全新的態度去看待，不得不考慮自己的自由是否影響著自然體的自由，這會在更大程度上實現環境保護的目的。

2、設立管理人制度——使自然體享有權利和履行義務成為可能。實現自然體主體法律地位的同時我們也必須看到自然體本身并無獨立的意識，即無獨立的人格，不能用語言表達其訴求，像人一樣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如何維護自然的權利呢?比如河流、樹木和生態系統不會代表自己起訴，它們的要求如何才能在法律面前得以體現呢?美國南加利福尼亞大學的法律哲學教授克里斯托弗·斯通指出：“可通過援引監護人或受托管理人這個廣為人知的法律概念來回答這一問題。嬰兒或弱智者的利益就是由合法的監護人來代表的。”所以為了保護自然體的權利不受侵犯和更好地規范其活動，一方面，可以由法律規定為其設立管理人制度，其管理人可以是某些特定的機關(如國家環保部門)、團體(如環保組織)或個人，自然體的管理人可以基于自己對這些物種的了解，代表其要求有關的人為或者不為某些行為，可以代替自然體繼承財產，代替自然體納稅，代替自然體與人類進行交往。另一方面，因為法律在賦予人們權力的同時要求人們履行相應的義務，在理論上權利義務是對等的，所以才會有“無權利的義務和無義務的權利”一說，如何將自然體的權利義務具體化是當前環境道德法律化的重大難題。我們可以從法人、未成年人立法中借鑒實現自然體權利義務均衡的方式。未成年人沒有承擔義務的能力，他們的義務是由他們的監護人來承擔的，一些法人的義務也是靠約束其法定代表人的行為來實現，因為法人沒有理性的思維，從法人制度可以看出當法律人格的賦予純粹成為法律技術運用的產物，其與法律主體是否為生命現象并無必然聯系時，我們可以通過立法規定由管理人為自然體承擔責任，如可以在《民法通則》條文中規定：“自然體侵害他人權利時，由其管理人承擔民事責任，可以對其管理人給予一定的罰款等處罰”，這樣度就解決前文中提到的權利義務不統一的矛盾。

3、制度修補——設立環境訴訟特別程序。前文已經對自然賦予自然體法律主體，并且考慮到自然體缺乏相應的能力，為其設立管理人進行了闡述，但是僅有保障其實體權利實現的制度是不夠的。當自然體的權利受到他人侵犯時，當自然體侵害他人合法權益時，這兩者如何獲得救濟?為了保障實體權利必須設立相關的程序制度，因為如果缺乏可操作性的程序工具，實體權利也僅是虛無的宣言性的權利。“程序是實體之母”、“無救濟即無權利”等法律諺語告訴我們，沒有程序保障的權利，不能成為真正的權利；沒有有效的糾紛解決機制，權利會被吞噬最終消失殆盡。筆者以為，可以在傳統訴訟程序中設立“環境訴訟特別程序”規定即可解決如上問題。

上文中已經確定了保護自然體權利的管理人制度，在人類作為其管理人的基礎上，自然體的權利受到侵害時，或者自然體造成他人損害時，各方都可以向法院起訴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作為管理人為保護自然體的權利，必須從事某些訴訟活動，而這些活動的依據則應在相應的法律中給予明確的規定，既可以在有關自然體環境權保護的立法中作出自然體的權利的范圍、自然體的管理人權利義務、訴訟原則、舉證責任、時效等等細化的規定。并且設立自然體的權利損害賠償制度、自然體的權利發生糾紛的行政處理制度及跨國間的自然體的權利糾紛的解決辦法等等。總之，人類可以參照人類權利保護所采取的方法來對自然體的權利保護，構劃并采用各種可行的合理的方法。

(四)加快國際合作的步伐

我們應該認識到現如今的環境問題包括發展中國家的環境問題和發達國家的環境問題，兩類問題的性質不同，解決的方法也不同。在發展中國家中，環境問題大半是由于生產力發展水平比較低下引起，為了提高經濟的增長往往忽視環境的保護而大肆地開發掠奪自然資源，以環境的破壞為代價造成的。相比之下，由于經濟基礎、文化背景和環境立法水平比較良好的發達國家具有雄厚的經濟實力和優良的社會發展狀況，且公民普遍接受良好的教育，對整個生態的保護意識明顯高于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矛盾相對不那么尖銳。然而環境保護是全球性的問題，環境是全球的生態系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這必然要求實現環境道德法律化需要加強國際合作，所以應綜合考慮各國政治、經濟、社會、倫理、文化等方面的不同，找出一個既有利于環境保護，又利于社會、經濟、倫理、文化健康、穩定發展的環境法治之路。所以加強國際合作是實現環境道德法律化的重要途徑，發展國家應該結合本國國情先致力于經濟的發展，結合本國國情有選擇性地借鑒和吸收國外的環境立法經驗，應該先實現較低層次的環境道德法律化，如果一開始就好高騖遠，沒有結合本國實際，結果可能適得其反，毫無效果可言，所以發展中國家應該因地制宜、循序漸進地豐富和發展本國的環境立法，必須致力于發展工作，牢記他們具有優先保護環境的任務及改善環境的必要。而發達國家可以發揮其自身的經濟優勢幫助發展中國家發展經濟，使得發展中國家在實現經濟發展水平提高的同時能夠采取相應采取有效的環境保護措施。

環境道德法律化是為突破人類發展巨大障礙的途徑提供了有效的手段。定位和諧發展的理想目標，建立新的環境倫理道德基礎，自覺建立雙贏式的發展機制，最終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的目的。廣大法律工作者應當從環境法著手，對傳統法律系統重構，在新的環境倫理道德觀的基礎上，建立起人類社會和諧發展的藍圖，進而完成整個法律系統的協調，建立適應21世紀發展需要的可持續發展化的環境法律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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