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與顧長衛(wèi)之前的幾部電影相比,《最愛》無疑更為沉重。它是一部包含農村、艾滋病元素、涉及生與死命題的良心之作。與最初版本《魔術外傳》相比,《最愛》消解了導演所著意表達的深度和批判性,但也正是由于影片的刪節(jié),使其更符合大眾接受的模式和基本規(guī)律,因此取得令人欣喜的觀賞效應也在情理之中了。
[關鍵詞] 《最愛》 觀影期待 接受心理 經典敘事 視覺愉悅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1.20.014
顧長衛(wèi)新片《最愛》是一部包含農村、艾滋病元素的愛情片。盡管前有《雷神》,后有《速度與激情5》,但憑借口碑和映前宣傳,首周票房已過4000萬。對于一部國產愛情片來說,這個成績已經不錯,也體現了觀眾對它的支持。從觀眾接受角度來看,本片有以下幾點值得關注:
一、對大眾觀影期待的滿足
根據接受美學的觀點來看,讀者(觀眾)屬于不同的歷史時期,然而不管他們屬于哪一個歷史時期,他對作品的判斷都提示了他們自身的規(guī)范,啟示著他們那個社會的規(guī)范與趣味。[1]大凡票房成功的影片,往往比較符合大眾的觀影心理,可以滿足觀眾期待。它們要么可以虛幻性解決大眾所關注的問題,要么能夠滿足觀眾深層心理中的愿望。《最愛》原名《魔術外傳》,導演原本想要展現的是在日新月異、飛速發(fā)展的社會中的魔幻荒誕事件。公映時出于票房的考量,導演對原版進行了刪節(jié),并改名為《最愛》,宣傳定位為“我們結婚吧,趁活著”。與最初版本相比,影片或許在批判現實的深刻性以及事件的完整性方面有所削弱,但這也使其成為一部著重表現艾滋病人之間愛情的賺人眼淚的影片。在當前以娛樂為主導的消費文化語境中,較之于深刻、壓抑的魔幻現實主義訴說,大眾對有噱頭(艾滋病患者,巨星飾演)而又感人的愛情片無疑會有更多期待。特別是“我們結婚吧,趁活著”的宣傳詞,有種末日到來前的狂歡心態(tài),在各種自然災害和社會危機頻發(fā)的當下,無疑會挑動觀眾最脆弱的神經。在這種心理背景下,觀看艾滋病患者如何與病魔抗爭,追求現世的幸福并反觀自身,釋放壓力,體味生活的美好,成為觀眾潛在的心理需要。
“文學的接受過程不是從讀者閱讀作品時開始的,而是作家在進行創(chuàng)作構思時便已開始了。”[2]顧長衛(wèi)作為導演在開始創(chuàng)作時,就預見到了觀眾的“期待視野”。因此影片在敘事上不僅滿足了觀眾的心理需要,同時也試圖以人道主義的關照,表達普世價值觀。我們在銀幕上看到了平靜村莊里的不幸:村民老柱柱的兒子趙齊全,為了發(fā)家致富,做了非法“血頭”,組織地下賣血,致使村里的許多人都感染了“熱病”。趙齊全的兒子因此而死去,弟弟趙得意也感染了“熱病”。老柱柱為了贖罪,建議熱病患者到廢棄的小學生活,并主動承擔起照顧患者的責任。廢棄的小學成為這些同病相憐的人的避風港,但這里仍然是非不斷,彌漫著陰霾的氣息,直到琴琴出現。得意和琴琴從同病相憐到相知相愛,但這段在絕境中萌生的愛情卻為世人所不容。他們用盡最后的力氣,拿到了結婚證,在生命的盡頭,證明了愛的力量。在看似簡單的故事中,觀眾看到了艾滋病患者自強不息的精神,看到了普通村民的世故、無情,看到了老柱柱的贖罪,也看到了愛對人類的拯救……因為愛,(不僅是愛情,也有親情、友情)苦難和罪惡得到了拯救,因為對美好的渴望,影片不因死亡而沉重,反而令人回味現世的幸福……影片所傳達的拯救意味暗合了傳統(tǒng)文化心理和主流價值觀念,因而得到了大眾的肯定。
二、經典敘事的誘導
影片在情節(jié)敘述上,遵循了經典敘事原則,以開端—發(fā)展—高潮—結局的順序進行線性敘事。在影片開始部分,平衡被打破,駭人聽聞的事件發(fā)生——村里一部分人因賣血感染了熱病。正常人與患者間的矛盾由此發(fā)生,并逐漸激化。層層遞進的矛盾和沖突誘導著觀眾不斷深入到劇情中,對觀眾的觀影深層心理產生了影響。得意和琴琴一個被媳婦拋棄,一個遭丈夫虐待,兩人同病相憐進而相知相愛,但這種愛為世俗所不容——在主人公打破障礙,克服困難的過程中,因懸念和沖突而形成的敘事張力吸引著觀眾對主人公的認同,并不自覺地將自己投射到了故事當中,在潛意識中與主人公合二為一。這樣,在影片進行過程中,觀眾必然設身處地的為主人公著想,并密切關注故事的發(fā)展,主動參與到敘事中。
眾多明星的加盟也是經典敘事常見的引導辦法。在參演的眾多大牌中最受關注的自然是章子怡。她因《我的父親母親》中村姑的形象而為觀眾所認可,這次扮演商琴琴這個人物自然是駕輕就熟。樸實的形象,羞澀的笑容,讓觀眾再次看到了章子怡身上久違的鄉(xiāng)土氣息。郭富城扮演的趙得意一身頹廢,面色清瘦,十分符合農村青年的樸素形象。用他自己的話說,“反正都得了這個病了,也不用怎么在意”。影片不僅用一段無望的愛情展現出章子怡、郭富城全新的一面,更請來七大實力派演員助陣,而且每一位的角色都堪稱史上最為顛覆。濮存昕扮演的趙齊全,雖是配角,但人物個性豐滿,既有壞的一面,也有改變自身命運的努力,很容易獲得觀眾認可。蔣雯麗在影片中也不惜自毀形象——衣著邋遢,頭發(fā)蓬亂,揮舞著大掃帚。她既有小人物的自私和虛榮,又有傳統(tǒng)中國女性的勤勞和堅韌……此外還有陶澤如、王寶強、孫海英、蔡國慶、李丹陽,都具有不同的魅力,令觀眾帶著一睹明星風采的愿望前來觀看。
三、影像設計的視覺愉悅
需要指出的是,處于消費意識形態(tài)主宰下的影像主要作用于觀眾的視聽器官,致力于滿足其淺層次的感官欲望。攝影師出身的顧長衛(wèi),其影片在環(huán)境造型及視覺元素設計方面自然十分講究。“從電影史來看,環(huán)境造型這一元素在某些影片中所起的作用要大大超出我們習慣的看法。”[3]環(huán)境造型因素所起的作用,有時會成為人物心理狀態(tài)的暗示或直接表現。影片開頭部分,即以盲人唱戲的事件,將觀眾帶入廣場聽戲的場面中,通過特寫、全景、遠景等鏡頭運動,交代了環(huán)境氛圍,并為老柱柱追打趙齊全提供了場地。另外,還有趙得意和商琴琴山坡約會,兩人沿鐵路追逐的段落等,既很好地體現了艾滋病人的絕望心境,也使影片的節(jié)奏張弛有度,給觀眾帶來視覺的愉悅。
除了角色的運動,影片在人物造型上的設置也十分符合人物身份。商琴琴是一個對生活有著美好憧憬的女人,她只是因為“想買一瓶城里人用的洗發(fā)水”這一簡單的愿望而染上艾滋病。因此,她的衣服以紅色為主,象征著生命的熱情和希望。而趙得意是一個有點憨傻的農村青年,其造型以清新的藍色為主,象征單純和無辜。當然,在影片中,導演對象征元素的運用并非刻意,或者說導演是極力避免自身情感的外化和投射的痕跡。因此,趙得意和商琴琴就只是趙得意和商琴琴,而不像《孔雀》和《立春》那樣帶有更多作者的深層訴求。這使得影片具有了平民化立場,也因而更易于為觀眾接受。
與最初版本《魔術外傳》相比,《最愛》消解了導演所著意表達的深度和批判性,但也正是由于影片的刪節(jié),使其更符合大眾接受的模式和基本規(guī)律,因此取得令人欣喜的觀賞效應也在情理之中了。
參考文獻
[1]沃爾夫岡#8226;伊瑟爾著 金元浦,周寧譯 《閱讀活動——審美反應理論》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1991年版 第37頁
[2]張世君著 《文學批評方法與實踐》 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 1989年
[3] 李陀《話說黃土地》,時光網電影史專欄,http://www.mtime.
com/group/movteach/discussion/40956/
作者簡介
劉卉青(1982——),女,山東棲霞人,中國藝術研究院2010級電影學博士,北京師范大學珠海分校藝術與傳播學院講師,研究方向:影視創(chuàng)作與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