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對于犯罪構成要件的解釋存在形式解釋與實質解釋之爭,形式解釋的邏輯起點是純粹的法律概念,而實質解釋從犯罪本質出發,以法益為切入點進行解釋。作為實現自由、秩序和正義價值的路徑之一,實質解釋根本上符合罪行法定原則,應當被提倡。
關鍵詞:刑法解釋;實質解釋;形式解釋
中圖分類號:D9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4117(2011)03-0044-01
一、初識刑法實質解釋
犯罪的成立需要同時滿足構成要件的符合性、違法性以及有責性,同時犯罪構成要件又是由諸多的構成要件要素組成,例如行為、結果、行為主體的某種特質等。介于語言的混沌性,司法者需要根據自己的經驗和相關的法律規范作出一定的解釋,而解釋的基點可以是對法律條文的恪守也可以是對犯罪本質的推崇。實質解釋是建立在對犯罪本質推崇的基礎之上的,同時“由于犯罪的本質是侵害法益,故對構成要件進行實質的解釋,意味著發揮法益作為犯罪構成要件解釋目標的機能”。
大陸法系將法益界定為“根據憲法的基本原則,由法所保護的、客觀上可能受到侵害或者威脅的人的生活利益”。法益體現著犯罪侵害,具有一定的解釋論機能,而實質解釋恰恰反映出法益的這一機能。實質解釋在對構成要件進行解釋的同時,通過對犯罪本質的解讀,對構成要件要素,尤其是規范的構成要件要素作進一步明確的過程。實質解釋迎合了構成要件要素的復雜性,只要抓住法益侵害的本質,都能使構成要件要素明確化。刑法解釋的最終仍然是需要回到價值層次,對于那些實質侵害了法益而形式上沒有法律規定的行為或者當刑法規范包含了某種不具有嚴重侵害性,即不值得動用刑罰處罰的行為時,通過實質解釋的方式,在不違背民主意志和法的可預測性的前提下,對刑法作出一定的擴張解釋,進而作出入罪或者出罪的處理。可見,實質解釋可以作為實現自由、秩序和正義價值的路徑,以走出適用法律“模棱兩可”的困境。
二、刑法形式解釋與刑法實質解釋的博弈
對于構成要件的解釋,實質解釋并非唯一的方式,與之相左的方式是形式解釋。形式解釋的邏輯起點是純粹的法律概念,其著重滿足于法律規則中的形式邏輯,在形式解釋的視野下,是沒有刑法適用的社會效果的。在認定構成要件的符合性時,形式解釋與實質解釋之間充斥了激烈的對抗。以重婚罪為例,當行為人前后的婚姻均沒有經過婚姻登記,而同時成立兩段事實婚姻,是否對該行為人課以重婚罪呢?重婚罪成立與否關鍵在于對“有配偶”的理解,按照形式解釋的邏輯,“有配偶”必然是進行過結婚登記的,因而盡管行為人同時存在兩個事實婚姻,但是由于沒有進行結婚登記,所以其不構成重婚罪。
然而,重婚罪的設置是對一夫一妻制的回應,同時“經營”兩段事實婚姻同樣是對一夫一妻制度的挑釁,從規范的旨意出發來分析此行為,此行為需要受到刑罰調控。如果按照形式解釋的方法進行推論,同時存在兩段事實婚姻不構成重婚罪,因為事實婚姻沒有進行合法的登記,那么對于先有合法婚姻后又有事實婚姻的行為也不構成重婚罪。但258條又將此中情況納入刑罰調控,這種前后沖突的解釋結果恰恰使得形式解釋難以自圓其說。但是,司法人員“往往以刑法用語的核心意義作為構成要件的內涵”,對既有的法條規定“死摳字眼”,以體現對罪刑法定原則的推崇。形式解釋的出發點是好的,其寄希望通過增加法律語言的透明性,以此來保持現有法律的穩定性。從其解釋過程來看,形式解釋論者對刑法條文有著莫名的“戀父情節”,他們更愿意適用實際的法律,而不試著探尋可能的法律,“如果消除了對父親替代物的欲求,那么他們就會對法律有更加正確的認識”。
三、刑法實質解釋之提倡
實質解釋在理論界逐漸被接納,但卻飽受爭議,最重要的一點是以法益為解釋的基點可能會導致對罪刑法定原則的踐踏。事實上,這種觀點是對實質解釋的誤讀,因為實質解釋并決然脫離罪刑法定原則的航線,實質解釋仍然是以文本作為解釋的依據的。盡管在適用實質解釋時會加入使用者價值判斷的因素,但是解釋的基礎仍然是文本,所以“價值衡量仍然是法律范圍內的活動,只有納入法律調整范圍之內的事項才能進行價值衡量。”筆者認為實質解釋在根本上并沒有違背罪刑法定原則,應當提倡將其作為一種解釋的方法指導司法實踐。具體理由如下:
首先,從犯罪構成要件的內容來看,符合性、違法性和有責性,是層層遞進的關系,形式解釋論者表面上是在符合性判斷階段運用的比較順暢,但是在進入到違法性和有責性判斷的時候必然要面臨對犯罪本質的思考,進而不能規避掉實質解釋的運用。其次,犯罪構成要件是犯罪最直接的體現,為了形象地反映出犯罪的概念,犯罪構成要件就必須要折射出犯罪的本質,即法益損害。而這種折射的過程也是實質的違法性體現的過程,這其中不可能回避掉實質解釋方法的運用。再次,實質解釋牢牢抓住了判定犯罪構成要件的重點,即使會面對刑法條文表述模糊困境,實質解釋都能迎刃而解。總之,實質解釋并不違背罪刑法定的精神,同時又具有經濟價值、兼具入罪和出罪功能,因此實質解釋的方法是值得提倡的。
當然,這里的提倡是有限度,筆者認為提倡應當被限定在不濫用實質解釋和不決然否決形式解釋的框架之內。具體來說,在運用實質解釋時,不能過度依賴實質解釋而忽視刑法條文的指引作用,所以由必要將實質解釋與形式解釋結合使用。況且,形式解釋將解釋嚴格建立在對法條的邏輯推理基礎之上,很容易讓民眾產生對既有刑法條文的膜拜,無論是結構嚴謹的推理亦或是保持法的穩定性的結果,都會使得刑法成為社會管理的有效手段。
作者單位:東北師范大學
作者簡介:孔艷(1986-),女,山東臨沂人,東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08級刑法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刑法學;王海燕(1986-),女,內蒙古自治區包頭人,東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09級刑法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刑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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