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情而生 隨情而樂

摘要：干天全先生的文章做到了對人生體驗的真實抒寫。他的文章沒有華麗的辭藻，多用白描手法，文字清新樸素但卻精到。通過文章，我們能看見他豐富的人生閱歷，和藹善良的性格特征。滲透文中的濃濃感情全是他內心世界的真誠流露，特別是他對母親的那份深深眷念之情，讓人無不動容。他的散文概括出來就是對真善美的執著追求。

關鍵詞：干天全；緣情而生；隨情而樂；《隨緣蔬菜》

干天全先生最近出版了他的散文詩歌選集，筆者讀完了書中每一篇文章，被先生妙筆文章中的人生境界感動，決定寫點兒感想。筆者在川大讀研的日子里，通過和先生的接觸，逐漸了解了他。先生執教四川大學中文系三十余年，嚴謹治學，關心愛護學生，深受學生的尊敬和愛戴。他的人生閱歷豐富，為人正直，其散文詩歌選集里的作品就是他人生歷程的真實記錄和性格特征的真實寫照。

在詩學原理的課堂上，講到詩歌的本質和體驗生活時，他強調寫詩作文不能離開情感體驗，“不經過這樣的體驗，僅憑人的器官對事物的一般感覺和興趣去寫作，是很難產生并寫出符合詩歌審美的真情的，即使寫出形式新穎別致，語言精巧優美的作品，也只是沒有靈魂的華麗外殼”[1]。無論是他創作的詩歌或者散文，都能看到他對生活的悉心觀察和真情實感的流露。他的散文卷共分七輯，從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內容書寫了他獨特的人生經歷和生命體悟。“一花一世界”一輯展現他天臺養花的無窮樂趣，從中我們學到了他養顏的秘訣“花容能使人遲老”，“魂化為鳥不用歸”是他追求的最高生命歸宿，尤其喜愛攝影的干老師，他的許多優秀攝影作品就是大自然刺激他的創作靈感。“人在旅途”篇章就是對其攝影作品的詩意注解，讀著瀘沽湖之夜，我仿佛走進摩梭族的童話世界，“四方街的對歌”勾起我對浪漫生活的憧憬；“知青歲月”里的篇章雖然作者故意淡出歷史，莊諧并重，一個個故事讀來仍讓人感覺沉重；“草兒青青”里記錄的是他童年的腳印；“凡人生活”里有泛舟別趣同時也有災難和溫柔陷阱；“天涯毗鄰”輯子里抒發他對天涯友人的懷念之情。

我特別喜歡干先生《隨緣蔬菜》專輯里的散文，這部分作品主要是對親情的書寫，語言質樸卻感情濃烈。最令人感動的是《永遠的懷念》和《最后一把鹽菜》，這兩篇文章是懷念母親的文章，他以赤子之心表達對母親深沉的愛和贊美無私高尚的母愛。《永遠的懷念》是他寫在母親追悼會上的悼詞，他用質樸直白的語言簡單追述了母親的一生。他的母親在他和弟妹們的童年時代，為了讓他們有好一點的身體讀書，想盡辦法掙錢改善他們的生活。她曾為洗染店拆洗舊衣，為服裝店釘紐扣，在自家附近的荒地種上蔬菜，在最困難的年代讓他們填飽肚子。我們從中看到一位勤勞善良，勤儉持家的慈母。干先生的正直善良，勤儉節約的品質也是從小在母親的影響下形成的。《最后一把鹽菜》同樣是對母親的追憶，作者在處理完母親的后事時，把家里的積蓄全部留給了父親，只從廚房帶走一把母親生前做的鹽菜。就是這鹽菜對作者一生有著深刻的影響。缺油少菜的年月，母親會用她那雙靈巧的雙手，變著花樣做各種鹽菜。“她涼拌的蘿卜干有麻辣的、加芝麻的，還有加豆腐干的。”“干蓮白鹽菜在母親手里也能翻出幾個花樣，豆豉炒蓮白、鍋貼片炒蓮白、青椒絲炒蓮白。”就是這些鹽菜使他們餐桌上的菜品變得豐盛，一家人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干先生插隊那陣，也在母親的教導下學會了做鹽菜，青黃不接的時間，因為有自制的酸菜湯下饅頭，吃起來也很美味。隨時有肉吃的年月，干先生還時常懷念鹽菜，并把那一把干蓮白鹽菜視為母親留給他的最珍貴的遺產。母親以自己的方式教會了他自力更生的生存本能和積極樂觀向上的生活態度。《讓兒子見見鬼》《兒子想當爸爸》《兒子種土豆》這幾篇文章是寫他在培養兒子的過程中，他與兒子之間親密的往事。事件描寫的生動有趣，語言充滿童真趣味。《讓兒子見見鬼》里寫為了使兒子變得勇敢，他帶著兒子闖“鬼城”。兩歲多的兒子還分不清鬼和人，幾個跌跌撞撞互相推搡著從他們身邊擠過的男女，他兒子認為是鬼，而披頭散發的美女蛇，涂脂抹粉的吊死鬼、勾魂鬼、斷頭鬼，充滿童心的兒子卻親切地稱她們“阿姨”。干先生用一次奇特的游歷展現孩子天真、純潔的心靈，希望他長大了以后能夠辨清人與鬼，并做一個像鐘馗那樣鎮鬼的人。《兒子想當爸爸》讓我們從中感到了應該怎樣當好一個家長。文章里寫快五歲的兒子突然出現在他的書桌旁，“用小手搖著我的胳膊說：‘我想當爸爸，你來當兒子。’我驚訝地問為什么，小家伙嘟著小嘴說：‘我當了爸爸，就可以打你的手心。’我撫著兒子的頭說：‘當了爸爸也不能打兒子呀！’隨即便遭來反駁：‘那你怎么打我呀！’”從這段對話中，我們看到干先生對兒子的濃濃父愛。一句當了爸爸也不能打兒子呀，多么幼稚可愛的話語，這完全是兒童語言，沒有一顆童心跟愛心，那是完全捕捉不到的。即便是對待保姆他也一樣體貼和寬容。《兩個臨時保姆》里的保姆，一個是高考落榜離家出走的山區農家女，從沒帶過小孩，也不會做家務，倒添了不少麻煩，干先生不但沒有半點兒責備，反而送她路費和高考資料，鼓勵她繼續參加高考。另一個是被丈夫打出門的農村婦女，走投無路當了保姆，來到干先生家“逃難”，干先生聽到她的遭遇后十分同情，給她丈夫寫了信并勸和了他們。他心地就是這樣純潔、善良，在他心中事事都是美，李保均老先生用“返璞歸真 重情尚美”來形容他真是太貼切不過。

梁實秋在《論散文》中說：“散文是沒有一定的格式的，是最自由的，同時也是最不容易處置，因為一個人的人格思想，在散文里絕無隱飾的可能，提起筆便把作者的整個性格纖毫畢現的表現出來。”[2]干先生就是一個感情豐富但毫無矯揉造作的人，他的《余生死了》《隨緣蔬菜》《到娘去的地方》抒發的是人生哲理。《余生死了》主要寫一只從垃圾桶里撿回的小貓，因為他們的搭救撿回一條命，可又因為小蘭的無意把它壓死。小貓的慘死告訴我們，對小孩子不能太過溺愛，要讓他們從小學會自我保護，這樣當他們獨自遇到危險時才能化險為夷。干老師就是對一只被人遺棄的小貓也是慈愛的，他給予細心的呵護。他把小家伙兒小心翼翼地捧回家里，還親切地喚它“咪咪”，“小蘭說它還是一只未斷奶的小貓，不會自己喝。我叫她拿來小湯匙喂它，它也緊閉著嘴。沒招，我只好騎車到九眼橋的商店買回一只奶瓶。奶嘴放在小家伙的嘴縫，它仍不肯張口。我讓小蘭配合，掰著它的嘴灌奶”。（《余生死了》）能為一只小貓做這些事情如果沒有足夠的耐心和愛心，一般人是做不到的。“我喚了一聲‘咪咪’，它微微地抬起頭，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望著我，那模樣真令人哀憐。”一“抬”一“睜”和一“望”就把小波斯貓的神態淋漓盡致地刻畫出來了。同是詩人身份的干老師曾說過：“詩人就應調動觀察力、想象力、思維力去調查所寫對象的心境或神態，去把握所寫對象的特征，去品味所寫對象的意蘊，以便與所寫對象達成情感的高度融洽。”我們通過他對小波斯貓的描寫看到了他敏銳的觀察力。《隨緣蔬菜》以一句禪語“不知菜根味，難修成正果”開篇，講述自己的蔬菜情結，告訴我們一種生活態度。《到娘去的地方》是干天全先生散文里篇幅最短也是最耐人尋味的作品，在這篇短文中，他將“人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這個西方不少哲人、詩人糾纏不清的問題去繁從簡，徑直回答：從娘胎里來，到娘去的地方去。他把從農民那里聽說的“天生一人，必有一路”作為人生的信條，幾十年來，他一直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苦苦追尋，一路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他總算走到有自己的路可走的今天。幾十年的苦樂，讓他感到活著的美妙，人生的責任，也更加感激和珍惜自己的生命。以自己的人生體驗總結出“人生苦短，大可不必‘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該走的路就去走，該吃的苦就要吃，該樂的事就要樂”。

李保均先生評論干天全散文的風格“亦如他放達率真浪漫的個性，從他年輕到現在的作品中，都展現出他直面人生，愛憎分明，樂觀自在的共同特點，特別是他步入中年以來的散文，更顯示出他淡泊名利，重情尚美的襟懷，其文筆也更加酣暢灑脫。在當代的散文中，干天全的散文在內容與形式上有自己鮮明的特色，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3]散文的本心就是就是平常心，自然率真、樸實無華而蘊含豐富是散文的精髓所在，散文的最大敵人就是虛偽和作態。干天全先生就是懷著一顆平常心，帶著一份真誠來打量他周圍的世界，他筆下的世界充滿了美與愛，讀他的文章心情是愉悅的。縱觀他的全卷散文，我們看到祖國山河的雄偉壯麗，人在旅途的自由精神，天臺花草里的大千世界，知青歲月的人情冷暖以及親人朋友之間的摯愛情感，不管在什么時代與環境，他都能夠樂在其中。干天全先生的價值取向概括出來就是他對真善美的執著追求。

注釋：

[1] 干天全：《論詩歌的真情及個性》，《溫州大學學報》2002年3期。

[2] 梁實秋：《論散文》，《中國現代散文理論》，廣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5-36頁。

[3] 李保均：《干天全散文詩歌選·散文卷》（序），作家出版社2010年版，第6頁。

（作者單位：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