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皓[武漢音樂學院, 武漢 430060]
社會支持系統的匱乏導致的悲劇
——淺議《潛水鳥》中皮格特的死
⊙余 皓[武漢音樂學院, 武漢 430060]
瑪格麗特·勞倫斯的短篇小說《潛水鳥》刻畫了在主流文化邊緣掙扎的一位印第安土著女性形象,主人公皮格特·坦納瑞在尋求加拿大主流文化認可中痛苦地掙扎,經歷迷茫、尋覓、幻滅,并草草結束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本文擬從社會網絡分析的視角來解析主人公皮格特的社會支持系統,以及由于她社會支持系統的匱乏導致她最后絕望地走向生命的盡頭。
皮格特·坦納瑞 社會網絡 社會支持系統
瑪格麗特·勞倫斯是加拿大著名女作家,她的系列作品貫穿一個強有力的主題——對邊緣文化人的同情,希望得到社會的回應和關注。其中一篇題為《潛水鳥》的短篇小說寫于1970年,把一個印第安女人面對白人文化的沖擊苦苦掙扎,但最終命運悲慘,葬身于火海的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令人嘆噓不已。
“民族、種族、地區、性別、世代之間的差異必須得到尊重”(朱永淘,1998:235),但是在主人公皮格特所處的社會背景下,她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來自比她優越的、具有不同民族的白人的歧視、冷落讓她窒息,沒有支撐,沒有幫助,無法找到尊嚴和信心,無法得到心理的宣泄,直至心灰意冷,置生死于不顧;本文擬從社會網絡分析的視角來解析主人公皮格特的社會支持系統,以及由于她社會支持系統的匱乏導致她最后絕望地走向生命的盡頭。
“社會網絡分析”是西方社會學的一個重要分支,是國外從上世紀30年代末出現并在最近20多年得到重要發展的研究社會結構的最新方法和技術,也是一種全新的社會科學研究范式。社會網絡研究認為:世界是由網絡而不是由群體或個體組成的;網絡結構環境影響或制約個體行動。在網絡分析學者看來,關系指的是行為主體之間的現實存在的而非抽象的關系,在這里,行為主體既包括個體也包括個體的總和,如群體、企業、國家等。而在“社會網絡分析”的使用中,社會支持系統的研究一直處于很重要的位置。
社會支持是指以個體(被支持者)為核心,由個體和他人(支持者)通過支持性行為所構成的人際交往系統。所謂個人的“社會支持系統”,指的是個人在自己的社會關系網絡中所獲得的,來自他人的物質和精神上的幫助和支援,是個人在社會中得到承認的重要體現。一個完備的支持系統包括親人、朋友、同學、同事、鄰里、老師、上下級、合作伙伴等,還包括由陌生人組成的各種社會服務機構。肖水源從三個緯度進行劃分社會支持:一是客觀支持,即可見的或實際的支持,包括物質上的直接援助和社會網絡,團體關系的存在和參與;二是主觀支持,即主觀體驗到的或感情上的支持,指的是個體在社會中受尊重,被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和滿意程度;三是支持的利用度,即個體對支持的利用考慮,個體對社會的利用存在著差異。
本文嘗試從社會支持的三個緯度出發,對皮格特的社會支持系統做一剖析,以期解讀其悲劇產生的原因。
在歐洲發現新大陸之前,北美土著居民已然有了屬于他們自己的文化和生活:他們自己的部落、氏族和自治政府。加拿大的土著居民有三類:美洲印第安人、因紐特人、梅第斯人。其中梅第斯人(Metis)意為混血人,皮格特家族就屬于梅第斯人(Metis),1867年加拿大聯邦成立后,聯邦政府推行同化和鎮壓相結合的民族政策,壓迫忽視土著居民,使得土著居民生活極度貧困,白人和土著居民的矛盾加深,土著居民也在白人文化的沖擊中逐漸被邊緣化,無法找到歸宿感,無法得到白人的認同。1869年加拿大接管西北地區,梅第斯人在路易·里爾的領導下進行武裝反抗,并建立了臨時政府;1870年建立了馬力托巴省,成為加拿大第五個省。雖然這樣,梅第斯人的生活狀況并沒有得到改善。他們在加拿大不具備法律地位,他們的歷史、語言、文化一直得不到承認,生活在土著印第安人和白人的夾縫里,并一天天失去自己的文化,卻又無法融入到處于文化主流地位的歐洲白人文化之中,從而成為一群特殊的文化邊緣人。
小說中皮格特·坦納瑞一家正是這樣一類人。爺爺參加了路易·里爾領導的武裝反抗,在里爾被絞死后,回到瓦恰科瓦河生活。他們沒有自己的土地,沒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他們苦苦掙扎,沒有物質的保障,更無法找到心靈的歸宿。他們的語言被白人認為是“低俗”,他們的文化不被接受,卻被處處灌輸白人文化。
具有良好的社會支持的個體會有比較高的主觀幸福感,比較高的生活滿意度、積極情感。因為社會支持可以提供物質和信息的幫助,增加人們的喜悅感、歸屬感,提高自尊感、自信心,當人們面臨應激生活時,還可以阻止或緩解應激反應,增加健康的行為模式,從而增加正性情感抑制負性情感,防止降低主觀幸福感。
小說中皮格特身為梅第斯人,生活在文化上被歐洲移民白人文化充斥并逐漸被邊緣化的社會大環境中,來自社會的客觀支持可以說少之又少:沒有來自親人、朋友、同學、同事、鄰里、老師、上下級、合作伙伴等的支持,沒有充足的物質幫助。在她小時候,媽媽因為受不了家境的貧寒離開了家,而家里的小男孩不得不靠賣草莓為生,皮格特卻在如此幼小的年齡就沒有選擇余地地承擔了太多的義務:“Piquette cook for them, and she says Lazarus would never do anything for himself as long as she’s there.”而當她走進學校后,經常曠課,沒有來自老師的問候,同學的憐憫,大伙視她為“透明人”或者干脆不愿意感覺到她的存在,對她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就連文中“我”也是如此:因為“我”父親是她的醫生,才知道她病了,但也是無比排斥她。幾年后她長大了,變化了,準備結婚了,當“我”知道這個消息后卻也只是虛假地恭喜她。當她自豪地透露令“鎮上那些臭婆娘們大吃一驚”的消息——秋天她就要結婚了,男友是一位白人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一種堅強不屈的敢于挑戰一切的令人恐懼的神色。這一切更表明了社會上人們對她的理解與支持是如此的欠缺,她又是何等地渴望?可悲的是,一向缺少愛與歸宿的皮格特為了追求它不遺余力,猶如飛蛾撲火,義無反顧,換來的卻是以失敗告終。這樁婚姻并沒有給她帶來富裕、幸福和歸宿,不幸的婚姻走向盡頭后她帶著兩個孩子心碎地回到了老家。這時誰又去關心過她?“我”母親看見過她,目睹她的境況,卻也未曾關心過她,問候過她。周圍人們的冷漠讓她心寒,找不到歸宿感,面對她期望已久的婚姻的失敗,她不知如何處理這個應激事件,她垮掉了……
主觀支持,即主觀體驗到的或感情上的支持,指的是個體在社會中受尊重,被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和滿意程度;研究表明主觀支持比客觀支持更有意義,因為受尊重、被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和滿意程度會增加正向情感,樹立信心。主人公皮格特是沒有受重視、被支持和理解的情感體驗和滿意的。當她受到醫生的幫助,為她提供養病的條件時并沒有因此感到絲毫的欣慰,“我”一次又一次地向她靠近時,她卻避開了。她的主觀幸福感太低,所以她很固執地認為她自己就是一個不被尊重和理解,不會得到支持與幫助的多余的人,她選擇了拒絕幫助。
支持的利用度,即個體對支持的利用考慮。辛自強的研究表明:遇到煩惱時不懂得利用社會支持的個體,會較多產生負性情緒,特別無助。主人公皮格特是一個不懂得利用社會支持的人。當“我”走近她時,她害怕,“when she saw me approaching, her hand squashed flat the sand castle she had been building, and she looked at me sullenly, without speaking.”后來她夢想已久的婚姻失敗后,她成天躲在家里,不找人傾訴,其實她完全可以大膽地走到“我”家里向“我”母親求助,可是她沒有,就連在街上碰到也裝作不認識,擦肩而過。一個極其懦弱的人,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人,一個不知求助的人,必定產生負面情感。冰冷的世界,憋屈的內心,她極度絕望,萬念俱灰,就算火災是偶然的事故,那也是必然的表現。社會支持系統的不完全甚至匱乏導致她最后絕望地走向生命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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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余 皓,武漢音樂學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為藝術史。
編 輯:呂曉東 E-mail:lvxiaodong81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