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淼
(西北大學圖書館 陜西 西安 710069)
所謂公共借閱權 (Public lending right簡稱PLR),是指作者享有從圖書館出借的自己的圖書中,按出借總次數而獲取版稅的權利。它屬于版權中財產權利的一種。
PLR概念的提出始于1918年,丹麥著名女作家Thit Jensen在丹麥圖書館協會舉辦的年會上發表演講,首次提出公共圖書館外借圖書應向作者支付報酬的建議,并要求圖書館將此報酬轉交給丹麥作家協會,由協會再分配給作者。此提議一經提出立刻招來了各方的強烈討論,但也就是從此時公共借閱權的討論與進展蔓延開來。1946年,歷經多次挫折的PLR制度在丹麥率先實施。隨后,挪威、瑞典、芬蘭和冰島也先后制訂了PLR制度。PLR制度的發展得益于歐盟的成立,1992年,歐盟最高立法機構歐共體理事會頒布第92/100號指令,即《知識產權領域中的出租權、出借權及某些鄰接權的指令》,在EC92/100頒布后,歐洲地區掀起建立PLR制度的高潮,幾乎所有的歐盟國家都建立了PLR制度。迄至今日,全球至少有34個國家在其法律體系中承認PLR,其中進一步制訂PLR實施大綱并加以履行的約有19個國家。
國外的公共借閱權雖然在立法界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由于地域差別以及國情各異甚至在公共借閱權主客體認識上的長期不一致,公共借閱權的爭論以及執行中的摩擦從未停止過。除德國將PLR直接納人版權法外,其他國家均采用單獨立法方式。然而,以美國為首的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均對此持謹慎乃至明確的反對態度。為此,在要不要承認公共借閱權問題上雙方仍存在著根本對立的觀點,而爭論的實質應該是圖書館所代表的公益與著作權人所享有的私益之間的沖突如何協調和平衡的問題。
歐盟 對“公共借閱權”做出了相關規定,根據EC92/100指令第2條的規定,出借權是指權利人允許或者禁止有關機構出借其權利客體的權利,出借必須是非為直接或間接經濟利益而將出借權客體在一定期限內交付他人使用的行為。這里的“有關機構”指的是旨在對公眾開放的機構,如圖書館、檔案館等。[1]
德國 對于“公共借閱權”的定義,德國似乎并沒有作出明確規定,但應當向作者支付適當的報酬卻是明確的。《德國著作權法與鄰接權法》第27條第2款規定:若作品原件或者復制件在向公眾開放的機構(書店、音像制品或者其他原件或者復制件的收藏機構)出借的,應當向作者支付適當的報酬。
日本 1984年修訂的日本《著作權法》中增加的“出借專有權”,專指著作者擁有將其著作物的復制品通過出借的形式提供給公眾的專有權利。“依據日本《著作權法》第38條第4項的精神,公共圖書館、視聽教育設施等提供公共服務的機構,在進行電影膠片、錄像帶、視盤等影像著作物復制品的外借時,不需要得到著作權者的許可,但必須向權利所有者支付一定的補償金。
加拿大 PLR制度通過PLR委員會運作,該委員會隸屬于加拿大遺產部社團局下屬的加拿大藝術理事會管理。PLR計劃每年財政費用來自國會對加拿大藝術理事會的財政撥款。PLR委員會定期與國家遺產部討論計劃發展和預算要求,每年向加拿大藝術理事會提交PLR計劃報告。
澳大利亞 PLR立法目的有兩個,其一是向本國創作者和出版商提供補償金,以彌補因為公共借閱而造成的損失;其二是通過鼓勵和支持本國作品創作和出版,發展本國文化事業。由此可知,澳大利亞PLR制度實質上是一項政府扶持文化事業的政策。而德國、奧地利等國實施PLR的主要目的是為作者提供社會養老金或其他社會福利。[2]
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在我國有關著作權與圖書館的關系問題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關注,公共借閱權也就不時地出現在各類學者的討論聲中,在2005年《對實行公共借閱權觀點的評析》一文中,作者王云才就將我國公共借閱權討論的聲音分為三種:
(1)反對說代表人物為吳漢東、周慶山、黃先蓉、柳利和等,他們認為:在中國現在的國情下,圖書館無償借閱對作者的權益幾乎沒有什么損害,而實行PLR制度無疑會將圖書館變成純商業性的機構,勢必影響到文獻傳播,挫傷讀者的積極性,同時也增加了圖書館業務及管理方而的負擔。
(2)贊成說代表人物有郭景儀、李寶華、胡開忠、江向東等,他們認為PLR的實施有力地保護了本國文化的發展,無論從著作權的法制角度來講,還是從繁榮文化來講,實行PLR制度利大于弊;尤其對專業圖書、期刊,從國際化情報交流的觀點出發,也不能漠視PLR制度,為了與國際接軌,一切信息傳遞應在知識產權法規框架內進行。
(3)持衡說代表人物有吳建中、馬遠良等,他們認為公共外借是一種文化行為,不是經濟行為,對因圖書館外借活動構成的作者利益的受損子以一定的補償是可以的,但若以立法的形式賦予作者專有權的話,對文化傳播和普及都會帶來消極的影響。
由于公共借閱權屬于著作權范疇,一些法學界的學者也就此提出了看法。
來自浙江大學法學院的陳信勇講道:公共借閱權是著作權人及鄰接權人享有的,并根據其享有著作權的每單位作品在圖書館等社會組織中被借閱的次數,依法收取版稅或補償金的法定權利。這個定義集中表達了這項權利的法定歸屬及價值取向問題,關于著作權人應當享有的補償金之來源等問題,可以在公共借閱權具體法律制度中做出規定。考慮到各國在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傳統文化和價值觀念等方面的巨大差異,在公共借閱權具體法律制度上也不可能統一模式,應是多元化的。[4]
鼓勵智力創作是社會經濟和文化發展的基本先決條件之一。對于公共借閱,我們不能無動于衷或臨渴掘井,而應積極開展前瞻性的立法調研,并適時做出有中國特色的立法選擇。筆者主張在條件成熟時修改現行《著作權法》,并制定專門行政法規,明確保護著作權人的公共借閱權。
以上的各種觀點也只是諸多討論中的冰山一角,伴隨著中國進入WTO后,在知識產權方面出現的諸多問題,與國際接軌或者是說不斷強化文化領域的法律制度是不可避免的趨勢。但是由于中國自身國情的原因,我們在歷史、文化、制度上的都存在著許多矛盾,對于“公共借閱權”這一與經濟利益掛鉤的敏感問題的認識上,分歧必然存在。
在中國,對著作權所有人利益保護的力度在加強,未經授權的使用要被追究它給一般社會公眾造成的印象是:著作權問題等于著作權保護、等于對著作權人利益的保護這種現狀,在一定程度上偏離了著作權保護原本應該具有的利益平衡原則:平衡權利人利益和公眾利益;偏離了保護私權與促進知識信息傳播、促進科學文化繁榮辯證統一的原則長此以往,著作權保護對圖書館活動的影響會越來越大,消除知識差距、消除信息鴻溝,讓全體社會成員分享知識和信息成果的理想將永遠成為“理想”。[5]
從諸多學者的討論聲中,我們可以看到,公共借閱權在追求中國本土化的進程中,將伴隨著長期的探討和爭論,在此筆者認為原因有幾下幾點:
1.20 世紀末2世紀初,中國在短時間內連續修訂了著作權法、專利法、版權法和商標法等知識產權法律法規,其目的的無非是去適應世界貿易組織的規則從而為入世鋪平道路,但對于公共借閱權卻顯得十分冷淡。看來在我們國家現行的法律環境中,似乎有更多的亟待解決的法律問題。政府還未將公共借閱權放到日程之上,公共借閱權的實現還需時日。
2.對公共借閱權的認識。我們看到更多的是圖書館學界的學者對于公共借閱權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范圍還是相當有限的。同時,除了介紹西方國家公共借閱權和一些有關我國公共借閱權的法律制度建設的思考之外,對公共借閱權的本土化稱得上真正意義上有建設作用的研究并不多。而且在已有的研究中從數量到水平都十分有限,近兩年部分學者出從初迷茫的認識中開始思考如何設計我國的公共借閱權制度,例如:張磊就在其文《公共借閱權之制度設計》中建議把公共借閱權納入著作權法中。但是單靠圖書館員的呼吁作用還是微弱的,無法得到廣泛的關注。
3.中國的國情問題。具體而言也就是幾個熟知的因素。經濟實力:我們看到一些建立公共借閱權制度的國家要不是經濟實力強盛,對于文化教育的投入極大,例如英國,德國。要不是有著良好的法律環境和學習精神例如日本。而在我國大多數圖書館還處在勒緊褲腰過活同時還要伸手向國家要資助的局面,對于公共借閱權所提出了關系圖書館經濟利益的制度必將會遭到圖書館界的反對;傳統觀念:我們國家在文化交流以及回報補償方面有別于西方國家的價值觀。我們更重視的文化的大同觀以及社會的肯定,對于個人回報也是抱著非利己而利人的觀念,也就是說在我國的文化交流中,對于經濟利益的考慮永遠都是在文化影響之后而存在的。流芳百世、家喻戶曉等在著作者心目中追求的境界,是作品的傳播以無限而為佳。而圖書館也恰恰是文化傳播的最好場所,即使在目前我國的著作者處于收入低下群體,但至今還未有出現大范圍的著者向有關單位提出獲取公共借閱權報酬的局面。影響力問題:前面說過,現在的中國社會有太多需要解決的問題,在公共借閱權還沒有成熟的認識時,依靠幾個學者的吶喊時不可能達成目標的,也只有討論的范圍進一步擴大,聲音更響亮的時候,才能引起整個社會的關注,因此從這一點來說,討論之聲將會持久。
公共借閱權在中國將何去何從,是每個關心圖書館事業,文化傳播工作和國家知識產權立法人事所致力研究和探討的,不可否認公共借閱權的出現和實施將給圖書館、著作者、國家以及讀者帶來很大的變化,因此它不是一時的激進行為也不是永遠的紙上談兵。
[1]劉海霞,江向東.西方公共借閱權概述[J].圖書與情報,2005(6):50-51.
[2]傅文奇,江向東.澳大利亞公共借閱權制度評介[J].晉圖學刊,2006(2):79.
[3]王云才.對實行公共借閱權制度觀點的評析[J].山東圖書館季刊,2005(4):11.
[4]陳信勇,董忠波.對公共借閱權制度的法律思考[J].圖書情報工作,2005(9):37-38.
[5]李國新.圖書館在著作權問題上的理念、權利與行動.大學圖書館學報,2005(2).P4-5.
[6]張磊.我國公共借閱權之制度設計[J].圖書館工作與研究,2010(7).
[7]劉海霞,王崢燦.關于公共借閱權制度本土化的思考[J].圖書與情報,2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