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企業國際化過程中跨文化管理問題分析

趙云龍

中國企業國際化過程中跨文化管理問題分析

趙云龍

中國企業國際化是在多元文化背景下進行的，實施跨國經營也給企業自身帶來了挑戰。多元化的價值觀念、復雜化的經營環境使跨國企業管理難度增加、決策實施變得困難、經營環境難以適應、組織績效受到影響。中國企業在跨文化管理中存在跨文化管理意識和文化整合能力缺乏等問題。中國企業進行跨文化管理要對投資國的政治、法律、合作伙伴、政府等因素進行評估，以避免投資風險。克服異質文化的沖突，進行卓有成效的跨文化管理，是中國企業在跨國經營時能夠正確把握和選擇企業戰略的唯一途徑。

中國企業國際化;跨文化管理;文化差異;影響因素

近年來，隨著經濟全球化趨勢的不斷加強，中國企業加快了“走出去”的步伐，在全球范圍內尋找國際化經營機會。中國企業在獲取資源、技術、資金、信息、市場等的同時，增強了企業在國際市場中的競爭能力。然而，在國際化過程中，中國企業也面臨文化沖突與跨文化管理方面的困擾。對文化差異、跨文化管理問題及影響因素進行研究，避免在管理中因文化差異而出現重大失誤，是中國企業在跨文化背景下成功“國際化”的基本保證。

一、企業國際化中的跨文化管理

1.國際化與文化沖突

“國際化”一詞可以追溯到19世紀。許多學者如馬克思、圣西門等“地緣政治”學者，都認識到現代化將會促使世界走向一體化。英國現代社會學家馬丁·阿爾布勞曾用“全球時代”一詞來概括這種社會現象。阿爾布勞認為，全球時代意味著以“全球性”來取代“現代性”。①德國學者烏·貝克認為，“國際化不僅意味著(經濟)國際化、集約化、跨國交融和網絡化，它也在更大的程度上開辟一種社會空間的所謂‘三維’的社會圖景，這種圖景不以地區、民族國家和領土來界定”②。經濟國際化的內涵非常廣泛，以至于有觀點認為“一般意義上，資本、商品、服務、勞動以及信息超越市場和國界進行擴散的現象就被認為是經濟國際化”③。

作為跨文化管理的平臺，跨國公司在國際化過程中不斷沖擊著各個國家、民族的傳統文化，影響著世界政治、經濟形勢的變化。這是通過他們在全球范圍內進行投資、變換生產布局、開拓市場、提供生產與服務多樣化實現的。同時，跨國公司通過將資本、技術、設備、市場等不同生產要素轉移到另外的國家(或地區)，從一個國家的國民經濟向另一個國家(或地區)轉移。這種轉移決定了國際化對各國社會結構和社會發展的沖擊，使傳統管理在文化向度上由單質文化背景向多元文化背景轉移，同時也使得跨國公司跨文化管理的諸多環節和基本要素需要變革和重組。

2.跨文化沖突對中國企業國際化的影響

所謂文化沖突，是指國際化企業在其他國家經營時與東道國的文化觀念不同而產生的沖突，或者企業內部由于員工分屬不同文化背景的國家而產生沖突。跨國公司的文化沖突既表現在與東道國的文化觀念不同而產生的沖突，又包含了在企業內部員工因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價值觀念而產生的沖突。這個沖突是指不同形態的文化或文化要素之間相互對立、相互排斥的過程。

在多元文化的國際環境中，來自不同文化背景下不同的價值取向和行為方式所產生的文化困惑、文化摩擦與沖突，是我國一些企業跨國經營失敗并陷入全球戰略實施困境的重要原因之一。跨文化沖突對中國企業國際化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幾種情況:第一，決策實施變得困難。由于觀念層面的差異，在跨國企業中經常出現溝通和交流障礙，合作雙方管理人員在心理上形成“文化休克”(cultural shock)反應，難以達成一致意見，影響及時決策。第二，管理經營難度增加。民族中心主義是跨國投資者首先面臨的難題，在文化溝通中，人們總是依據自身的價值標準與行為標準作判斷。這種不明確性增加了跨國經營管理的難度，文化差異嚴重時會導致管理中的混亂和沖突。第三，經營環境難以適應。跨國企業管理者不僅要適應他國的經濟環境，更要適應他國的文化環境。如果不能正確對待文化沖突，憑感情用事，那么非理性的態度容易引起員工非理性的報復，造成更加劇烈的對立與沖突。第四，組織績效受到影響。文化差異的存在使跨國企業內部出現溝通困難、向心力減弱、融合度降低等負面效應，進而影響組織整體績效。如不能有效克服文化差異所導致的沖突，其結果只能使跨國企業國際化經營陷入停滯甚至失敗。

3.跨文化管理的特征分析

所謂跨文化管理(Cross-culture Management)，是指涉及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物、事的管理，是跨國企業在跨國經營過程中因內部不同文化群體交互作用出現矛盾和沖突時，通過文化手段的應用所采取的文化整合措施。企業跨文化管理的目的是解決跨國經營中的沖突和矛盾，達到文化的理解、尊重、協調和融合，實行跨國企業的有效運行。

跨文化管理問題是隨著跨文化經營而產生的，跨國企業發展從誕生之日起就涉及到文化的差異問題。跨文化管理具有三個方面的特征:第一，社會價值觀念多元化。跨文化企業成員多元化的價值觀念，既增加了企業管理的復雜性，也使統一的企業文化難以形成。即使在新的跨文化企業文化形成以后，員工各自文化所特有的價值觀和信念仍然保留。第二，企業經營環境復雜化。與其他類別的企業相比較，跨文化企業的經營環境更為復雜。不同群體的企業成員在管理的目標期望、經營觀念等方面都存在較為明顯的差異，使決策等各項活動變得困難，增加了企業管理的難度。第三，企業文化構建長期化。文化融合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同的文化形態因地理環境和歷史傳統的不同表現出其獨特性和鮮明的個性。文化的沖突、碰撞、交流和融合是跨國企業文化建立的必然過程，只有不斷吸收不同文化的管理文化要素并不斷創新，才能創造出跨國公司獨具特色的新的企業文化。這種文化融合并非是文化的簡單疊加，而是吸收其他文化的長處，相互比較、吸收和補充，然后生成一種新的文化質。因而，在多元化觀念和復雜化的經營環境背景下，與其他企業相比，跨文化企業形成和建立新的企業文化所需時間更長、代價更大，形成過程也更曲折。

二、中國企業跨文化管理存在的主要問題

由于文化差異以及與投資所在國文化溝通的障礙，許多中國企業在走出國門后，面臨文化沖突，存在水土不服，甚至導致海外投資失敗。跨文化管理已經成為進行國際化經營的中國企業融入全球化的最大瓶頸。其具體表現如下。

1.跨文化管理意識缺乏

國際上的調查研究表明，有30%—40%的跨國企業經營是不成功的，這些不成功“幾乎都是因為忽視文化差異——基本的或微妙的理解所招致的結果”④。文化差異本身蘊含著合作、交流和發展的機會，蘊含著文化的碰撞、溝通以及適合于跨國企業發展的一種新的文化的再生。它對企業管理活動的影響，并不必然導致企業內破壞性的文化沖突，相反，如果跨國企業跨文化管理意識強，對文化差異協調、整合好，還會產生一種文化的“雜交優勢”。但是，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的跨國企業中，管理人員往往缺乏跨文化管理意識，缺乏跨文化管理和交流的知識和技巧，這就很容易造成因文化差異所致的誤會和摩擦，引發文化沖突，從而使成員之間產生不信任，影響組織溝通，嚴重的甚至可以導致企業管理失效、溝通中斷、投資失敗，最終導致其市場機會的喪失。

2.文化整合能力缺乏

所謂文化整合，是指有意識地對企業內不同的文化因素通過有效整合、吸收、滲透而融為一個有機整體的過程。通過整合而形成的新型優勢文化，可以幫助合作各方理解對方的價值觀、信仰和行為方式，從而計劃和執行協作戰略。對于企業內部出現較大的文化差異并導致激烈的文化沖突情況，通過文化整合建立的統一企業文化，也可以促進企業管理各層面的改革與完善。但是，一些企業缺乏文化整合能力，不能對管理理念、管理制度、組織結構和員工行為方式等眾多因素進行全面整合，從而無法發揮新型文化的同一性與能動性，無法對企業的各種資源進行有效配置，企業的國際化難以取得實質性的效果。

3.跨文化組織效率低下

跨國企業處在不同“文化邊際域”。由于價值取向的不同，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必然具有不同的價值觀、不同的生活目標和行為方式。這導致跨文化組織之間、跨文化組織內部員工之間在交流和溝通時常常會因各種原因而出現信息不對稱、信息失真等各種障礙。這增大了企業目標整合與實施的難度，導致企業管理運行成本的提高，造成組織結構的低效率，對企業發展不利。在外部經營中，跨國企業不能以積極、高效的組織形象去面對市場競爭，容易在競爭中陷于被動，甚至會喪失市場機會。

4.國際化經營人才不足

國際化經營管理人才在國際化經營中具有重要作用，國際化經營的成功與否與是否具有全球市場經營素質的經理人才息息相關。大力引進和培養跨國經營需要并掌握跨文化管理技能的高素質綜合型人才，是中國企業國際化經營戰略成功的關鍵因素。沒有人力資源的有力支撐，中國企業邁向國際化的進程必然困難重重。中國企業國際化經營起步較晚，特別是民營企業大多采用“血緣、親緣加地緣”式組織管理模式，“任人唯親”、“因人設職”現象比較普遍，“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這些都阻礙了中國企業吸引高素質的跨國經營人才。因此，中國跨國企業尤其缺乏一批具有國際金融、國際法知識，熟悉海外資本運營、能夠駕馭跨國生產經營管理，了解東道國國情、文化及傳統的高級管理人才。

三、跨文化管理影響要素分析

當中國企業投身國際市場開展跨國經營時，面臨與國內企業經營大相徑庭的復雜環境。中國企業進行跨文化管理的影響環境包括政治、法律、經濟、文化、員工、客戶、合作伙伴、政府等要素。其中一些要素對跨文化管理影響較大。

1.政治風險

政治風險是與投資東道國的主權行為相聯系的。海外經營者無法控制因政治風險而可能遭受的經濟損失，主要包括征收、戰爭、匯兌限制和違約風險，這是影響國際直接投資的一個重要因素。一些國家政局不穩，政權頻繁更迭，也是經營者無法預料的。近年來，跨國投資的政治風險呈現由傳統的戰爭風險轉向和平環境中的政治暴力事件風險，包括由貿易保護主義驅動的、由勞動權益問題引發的政治暴力等。

政治風險的突發性、強制性往往使海外投資者措手不及，在我國海外投資保險制度尚不健全的情況下，企業很難獨自面對。有些國家雖然開放度很高，但是嚴格的審批制度以及諸多投資運營壁壘的設置，使得海外企業面臨較高的政治風險。如有些國家對外資所有權嚴格限制，還規定了當地人在管理層的比例。有的國家規定海外企業介入該國能源領域只能采取合資方式，中國企業若獨自獲得海外資源勘探開發權，就很容易被東道國誤解為侵犯他們的經濟主權利益乃至國家主權利益而獲致阻撓或制止。

2.法律風險

東道國的法制環境，直接影響著我國企業所期待的投資利益的實現。由于各國法律文化的背景不同，法律制度的具體內涵存在很大差異，中國企業在“走出去”之前，必須對東道國的法制環境進行全面研究，以回避法律風險。因為法律風險對整個投資項目的成敗具有決定性的影響，這些風險包括外商投資、稅收、礦產資源、勞工、環保、出口外匯等方面的法律政策風險。因此，要研究東道國的國內法和涉及有關外國投資的組織形式、活動、雇傭、知識產權等法律，研究雙邊投資條約和世界性多邊公約與協議等。此外，還要研究應對東道國政策連續性、法律穩定性等方面的風險，避免東道國的政治動蕩帶來的法律風險，減少投資的盲目性。

3.合作伙伴

伙伴的選擇是中國企業國際化成功的關鍵。在國際化過程中，中國企業選擇合作伙伴的前提是對方可以提供企業所缺乏的資源、雙方資源和能力體系整合的可能性以及對方合作的誠意。一般來說，好的合作伙伴應該具備彌補企業資源和能力缺口的互補性的資源和能力，有強烈的合作意愿，同時合作雙方的資源和能力體系能夠兼容和融合。因此，跨國企業在選擇合作伙伴時，不能苛求對方一定具有與己相同或相似的文化，而應強調成員間企業文化和戰略的相容。兼容原則意味著即使有差異，只要雙方相互尊重，就能解決分歧。戰略上的兼容性使企業與合作者能夠找到共同利益，保持合作關系。

4.東道國政府

東道國政府對跨國企業的影響主要表現在對跨國企業的監管中，如財務核查、產品質量抽查等。此外，東道國政府還可通過政策、法律等方式修改“游戲規則”，改變跨國企業的外部經營環境，影響跨國企業的經營。東道國政府的政策、標準、規范以及利益團體的認同等已經成為跨國企業生存和發展的重要資源，有效的政府公關也是跨國企業獲取競爭優勢的關鍵要素。

對中國跨國企業來說，來自東道國政府的支持往往在企業運營管理中扮演不同尋常的重要角色，從企業的設立、發展、產品上市、并購、危機處理等各個方面，有效借助政府的力量無疑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良好的企業與政府關系能夠爭取東道國政府的政策支持，獲取產業優勢，獲得所需的各種資金、土地及人才等資源，在相當大程度上降低企業風險、強化企業的競爭優勢并提升企業績效。

四、結論

進行卓有成效的跨文化管理，是中國企業在跨國經營時能夠正確把握和選擇企業戰略的唯一途徑。實施跨文化管理，要求中國企業管理者改變傳統的單元文化的管理概念，把管理重心轉向對企業多元文化的把握和文化差異的認識上，消除文化差異對跨文化組織管理帶來的不利影響，通過促進組織內亞文化間的溝通與理解，加強與來自不同國家和文化背景的同事、客戶、政府以及合作伙伴之間的理解和交流，充分發揮多元文化和文化差異所具有的潛能和優勢，以實現觀念層面的共通與融合。中國跨國企業必須對投資國的政治、法律等投資風險作出評估，在投資領域的選擇和對海外投資區位的分布上，開展具有比較優勢的、符合我國和東道國國家產業政策和整體利益的跨國經營。

注釋

①［英］馬丁·阿爾布勞:《全球時代:超越現代性之外的國家和社會》，商務印書館，2001年，第9頁。②［德］烏·貝克:《全球化與政治》，中央編譯出版社，2000年，第14頁。③［美］羅蘭·羅伯森:《全球化:社會理論和全球化》，梁光嚴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134頁。④富立友:《跨文化管理的研究與實踐迫在眉睫》，《中外管理》1996年第5期。

責任編輯:隨園

F276.7

A

1003—0751(2011)02—0126—03

2010—12—28

趙云龍，男，天津大學管理學院博士生，河南省文明辦處長(天津30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