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清
關于不當得利財產返還范圍的思考
郁清清
不當得利財產返還問題中,不當得利受益人的主觀善意或惡意,具體的返還內容,以及損害扣除等焦點問題都存在許多爭議。而我國,對于這一內容的立法又顯示出簡陋性與不合理性,在分析的基礎上,給予一些自己的建議。
不當得利;財產返還;判斷標準
《民法通則》第92條規定:“沒有合法根據,取得不當得利,造成他人損害的,應當將取得的不當得利返還受損失的人。”所謂不當得利,就是沒有合法根據取得利益而使他人受損失的事實[1]。不當得利的構成要件為:(1)他人受有損失。(2)受益人受有利益。(3)他人損失與受益人之受益有因果關系。(4)受益人之受益無法律之依據。由此看出,不當得利調整受損人和受益人雙方的利益關系,而不是僅僅調整某一方的利益。受益人的受益是以受損人的損失為前提的,不當得利的安排不僅是限制受益人不當受益,而且客觀上也是為了彌補受損人因受益人受益所受的損害。
不當得利返還標的的形態有二:一為原受利益,二為本于所受利益而更有所取得的利益。它具有客觀性,不考慮當事人的主觀狀態,只要有受利益的事實即可,因此不當得利的返還標的是與其成立相聯系的[1]。在此基礎上,人們更加關注的是不當得利財產返還范圍。結合受益人的受益,以及受損人因受益人的受益所遭遇的損失。在標的確定的基礎上,從以下方面確定不當得利財產返還的范圍。
(一)抽象之返還范圍的確定
通說認為,當損害大于利益時,應以利益為準。當利益大于損害時,則以損害為準。在理解這一原則時,必須明確不當得利上的損害與利益有其特殊性。不當得利法上的損害不僅指現實所蒙受財產的減少,應增加的財產不增加,也包括在內[1]142。
(二)善意和惡意與具體之返還范圍的確定
1.善意與惡意區別的標準。不當得利返還的范圍應根據受益人在受益時的善意、惡意而區別對待。受領人的善意或惡意一般有兩種表達方式:一種為直接以善意與惡意概括。一種為不直接使用善意和惡意的概念,而是具體表明善意與惡意的判斷標準。這兩種表述事實上屬于不同的邏輯層面,前者是上位的,后者是下位的。我國有的學者認為,完善不當得利制度應該將這兩種表述予以結合,首先表明區別善意與惡意的不同返還義務,然后就善意與惡意的判斷界定具體的標準[1]144。筆者認同此觀點。首先,善意與惡意屬于抽象概念,具有廣泛的涵蓋性,在這樣一個大前提下,制定具體的標準,在立法和實際操作上都是可行的。那么采取什么樣的標準呢?
結合不當得利的構成要件來分析,筆者認為德國法模式更加合理,即以是否了解有法律依據為標準。這樣的標準極具客觀性、具體性,較之于主觀上的誠實信用原則更易于實際操作。《瑞士債法典》第64條規定受益人應預期返還者,不能免除其返還所受利益的責任。《俄羅斯聯邦民法典》第1107條規定受益人從知道或應當知道不當得利時,應負惡意受益人的加重返還責任。而《德國民法典》及我國臺灣地區“民法典”則將“不知無法律上原因”概括為善意受益人,未明確明知或應當知道。而判例認為惡意受益人是指明知無法律上的原因而取得利益的受益人,受益人因為過失而不知無法律上的原因,不屬于惡意受益人。臺灣地區“民法”182條第2項規定,受領時應以知無法律原因為要件,但是不包括因過失而不知的情形[2]229。
以上討論了不當得利受益人因主觀不同所承擔的不同的賠償責任。那么對于無行為能力人和限制行為能力人面對不當得利時,應如何承擔返還責任呢?通說認為也應該化分為善意和惡意,筆者同意這一通說。問題的癥結就是,無行為能力人和限制行為能力人的善意和惡意如何確定?在通說中,存在4種學說:(1)對于無行為能力人或限制行為能力人知道與否不做考慮,概以善意受益人處之。(2)無論無行為能力人或限制行為能力人是否知悉法律上原因,概以法定代理人為判斷標準。(3)類推適用侵權行為關于識別能力的規定。(4)區別不當得利的類型而分別判定,在給付型不當得利,依法定代理人而判定。反之,在非給付型不當得利,尤其是侵權型不當得利,應以侵權行為關于識別能力規定判斷[3]。史尚寬、王澤鑒等學者都贊同第二種觀點,筆者也同意這種觀點。原因在于:首先,無行為能力人和限制行為能力人在對事務的認知和判斷上有一定缺陷,這樣規定有利于權衡利害。其次,立法上規定,無行為能力人和限制行為能力人締結合同,未經法定代理人同意,合同無效或效力待定。由此可見,既然決定權限在法定代理人手里,則無行為能力人或限制行為能力人不能負擔或當然負擔合同上的責任。其三,這樣的規定,可以規制法定代理人的責任,督促法定代理人認真履行自己的責任。
2.具體情況下的返還范圍。關于善意受益人,通說認為應該承擔較輕的返還責任。一般情況下,其返還的范圍以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時的現存利益為限。如果請求返還時其利益已經不存在,則不論出于何種原因,受益人都不負返還責任。無論受益人的受益如何,債務人的返還范圍都以受損害人所收到的損害為限,超過部分不予返還。
之于惡意受益人,受益人應當將自己所取得的全部利益全部返還,已經不存在的利益也包括在返還之列。關于惡意受益人的返還,一些學者將其劃分為兩種形式:(1)自始惡意受領人的返還。(2)嗣后惡意受領人的返還[2]232。對于前者,應加重受益人的返還責任。包括受益時所得利益,利益的附加利息,賠償損害。賠償損害即惡意受益人返還其所受利益,如仍不能賠償受損人的損失,就其不足部分另行賠償。關于嗣后惡意受益人,則采用了“分階段”的方法,以知道“沒有合法根據”為分界點,并參照以上辦法決定其應返還的利益。
在不當得利財產返還范圍討論過程中,還存在一個問題,即受益人的損害扣除。這里的損害應包括受益人為維護和取得利益所支付的必要的費用,為增加利益而支出的有益費用,以及標的物的瑕疵所產生的自身財產的損害[4]。這是基于因果關系與信賴原則所得出的。學說上認為與受益的事實有因果關系的損害,均得列入扣除。由此可以看出,損害扣除是分為善意和惡意的。筆者認為,對于惡意受益人,自始便知道自己獲益無法律上依據,因此惡意受益人不得主張所受利益不存在,因此因取得支出費用,如運費、稅捐等不得主張扣除。而對于善意受益人的損害主張,也應該區別對待,如果善意受益人起到了必要的善意管理人義務,瑕疵產生無法避免,則應該在受益范圍內扣除。反之,則不應扣除。
關于不當得利的返還范圍,我國的《民法通則》中只有第92條提到善意與惡意的判斷標準,而關于具體的范圍則只是在《民通意見》第131條有所提到,“應當包括原物和原物所產生的孳息。利用不當得利所取得的其他利益,扣除勞務管理費用后,應當予以收繳。”
關于我國的法律對于不當得利的立法,筆者認為極其簡陋。其他的國家,諸如德國、日本,對于不當得利相當重視,將其獨立一章,與侵權、債法相等地位。而在我國,在實際生活中,不當得利事實日益增多,但是相關的法律條文并沒有及時出臺,在保護上就會出現法律依據空白的情況。因此,在民法典討論中,完善不當得利立法勢在必行。
在僅有的兩條關于不當得利的私法性質的立法中,筆者認為有違私法的立法原則,公法色彩明顯。民法是“市民法”,體現私法自治,民事領域當事人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創設各自的權利和義務,政治國家不應過多干涉。而在《民通意見》第131條中,“應當收繳”,則體現了濃重的公法色彩,由平等當事人創設的利益無論如何最終都應落入當事人手中,而不應該被國家收繳。這樣的規定有政治國家與市民社會爭奪利益之嫌。筆者認為,這樣一來,由國家取得利益更為“不當”,不利于我國的私法的獨立和自治。
其次,該條司法解釋違背了社會經濟發展的要求。“利用不當得利所取得的其他利益”是個不確定的概念,而司法解釋要求一律收繳,是不合理的。對于“其他利益”,不能一概的規定“應當返還”或是“無需返還”。對于本于原受利益更有所取得之利益,諸如原物的用益,基于權利而有所得和原物之代償都在返還之列。而對于價額償還,則要區分不當得利受益人在利益增加過程中所發揮的作用,法律應對此加以保護。因此,筆者認為,在對不當立法完善的過程中,像類似的這種違反私法自治的利益的法條,應該給予廢止。
[1]洪學軍.不當得利制度研究[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4.
[2]王澤鑒.不當得利[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
[3]王澤鑒.民法學說與判例研究[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148-149.
[4]孫偉成.關于不當得利財產返還范圍的思考[J].遼寧行政學院學報,2008(8).
D923.2
:A
:1673-1999(2011)04-0064-02
郁清清(1978-),女,江蘇淮安人,福建師范大學(福建福州350007)法學院民商法學碩士研究生。
2010-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