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代提單非物權憑證功能的思考

■ 王 進 常州信息職業技術學院

隨著國際貨運代理業務的發展，國際貨代公司開始簽發自己的貨代提單，與托運人形成運輸合同關系；同時，它又尋找實際承運人來承運貨物，自己作為托運人，由船東向自己簽發船東提單。

當貨運代理從事傳統業務時無權簽發提單，從事集裝箱拼箱、國際多式聯運或無船承運業務時則有權簽發自己的提單。當貨代以承運人身份簽發多式聯運提單或無船承運人提單時，便成為國際多式聯運經營人或無船承運人，須承擔承運人的法律責任，對全程運輸負責。實踐中經常把多式聯運提單和無船承運人提單統稱為貨代提單，也叫分單、小單、套單。

一、貨代提單與船東提單的比較

船東提單（Master Bill of Lading，MBL），是作為承運人的船東收到貨物后出具的貨物收據，也是承運人所簽署的運輸合同證明，同時還代表所裝載貨物的所有權，是一種具有物權特性的憑證。與船東提單不同，貨代提單（HOUSE B/L）由貨運代理簽發，但貨代提單同樣具有物權憑證功能。兩者相比，一般有以下主要不同：

（一）簽發情形不同

如果待運貨物是零擔出運，船公司一般不會直接幫客戶做拼箱而只能由貨代代為操作，此時只能出貨代提單。如果待運貨物是整箱出運，貨主則可以要求簽發船東提單，也可以要求簽發貨代提單，但以簽發船東提單居多。

（二）提單編號是否進入海關艙單系統不同

一般的貨代提單編號不進入海關艙單管理系統，和報關單上的提單號不一致；船東提單編號則進入海關艙單管理系統，與報關單上的提單號一致。

（三）目的港提貨手續不同

貨代提單善意持有人在目的港向貨代提單簽發人的指定代理或分公司提貨，有時則在指定代理或分公司處換取直接向船公司提取貨物的提貨單后提貨，兩種情況下貨代提單持有人都不能直接向船公司提貨。而任何船東提單的善意持有人都可以在目的港直接向船東提單簽發人即船公司換取提貨單后提貨。

此外，貨代提單和船東提單記載內容等諸多方面也有所區別，實踐中只要稍加注意就能加以區分。

二、貨代提單的流轉程序

貨代提單使用情形也有多種，一般簽發給直接貨主；有時也有同行套用提單，此時提單簽發給該同行，而該同行會再簽發其自己的貨代提單給其直接貨主，不論何種情形的貨代提單其操作程序大致相同。

圖1 貨代提單的流轉程序

貨代提單操作流程一般為：①托運人將托運單傳給貨運代理，寫明整箱還是拼箱；②貨代向船公司定艙，貨物裝船后，船公司向其簽船東提單。船東提單的托運人是起運港的貨代，收貨人一般是貨代在目的港的分公司或代理；③貨代向托運人簽發給貨代提單，該提單托運人是真正的貨主，收貨人一般做信用證的是待指示；④貨代將包含船東提單在內的全套單據快遞至目的港分公司或代理；⑤托運人拿到貨代提單后，在交單期之內向國內議付行交單，結匯。如果做T/T則直接將單據寄給國外客人；⑥議付行把全套單據向開證行結匯；⑦收貨人向開證行付款贖單；⑧貨代在目的港的分公司或代理憑船東提單向船公司換單提貨，清關；⑨收貨人憑貨代提單向貨代在目的港的分公司或代理提貨，貨代收回提單。大致如圖1所示：

實際業務中貨代操作流程不盡完全相同，有時收貨人也憑貨代提單從貨代目的港的分公司或代理處換取提貨單后直接向船公司提貨。不管收貨人向誰提貨，提貨過程中都必須出示貨代提單才能提貨是不爭的事實，而且使用貨代提單時也不像使用空運單等非物權憑證那樣僅憑出示身份證明即可提貨。

三、關于貨代提單非物權憑證的不同思考

目前外貿實踐中通常認為貨代提單不具有物權憑證功能，只有船東提單才是物權憑證。

（一）物權憑證的解釋

我國法律中沒有物權憑證概念，它出現在理論界對提單功能的表述中。船東提單最初只是作為貨物收據，物權憑證的功能是在世界范圍內長期的貿易和海商活動中逐步形成的，作為物權憑證的性質則是在1794年Lickbarrow訴Mason一案中首次得到法院的確認。于是，產生于商業實踐中的有關船東提單的習慣做法在普通法上得到被確認，船東提單在法律上具有了物權憑證功能。

物權憑證這一概念的內涵由兩部分構成：物權和憑證，物權表達的是實質內容，憑證表達的是形式存在，物權憑證一般可認為是能證明某種物權的單證。物權憑證這一用語雖然在國內較早被使用，但這個概念體現的是一種總括性或者說是抽象性的闡述，沒有明確指明憑證內含的物權具體是怎樣性質的物權。船東提單物權憑證功能主要體現于國際貿易履約階段的單據流轉過程，貨物裝船后發貨人取得船東提單后向銀行交付并在銀行審核通過后取得貨款，在目的港收貨人向銀行付款買單，并憑此船東提單在目的港向船東提貨。此過程還可能出現鏈式銷售，但都以船東提單代表著所記載貨物的物權。

從上文所述貨代提單流轉過程看，裝貨港向銀行交付單據并取得貨款，目的港憑貨代提單提取貨物，其間鏈式銷售雖然很少但也可能出現。貨代單據流轉過程與船東提單一樣以貨代提單代表著所記載貨物的物權。區別只是在于憑貨代提貨時，只能向貨代在目的港的分公司或代理提貨，而不能直接向船東提貨，很多人就據此認為貨代提單不具備物權憑證功能而忽視了貨代提單代表著所記載貨物的物權。

由于使用貨代提單時同時存在著船東提單，有人便認為如果貨代提單具備了物權憑證功能，則一份貨物出現了兩個物權憑證。船東提單和貨代提單同是物權憑證，船東提單物權憑證功能體現在船東向貨代交付貨物時，而貨代提單物權憑證功能體現在貨代向收貨人交付貨物時，兩者物權憑證功能體現在貨物流轉過程的不同階段，故不存在所謂的一份貨物兩個物權憑證的問題。

（二）貨代提單被誤解的原因

嚴格說來，貨代提單是在無船承運人出現后出現的，無船承運人則是貨代業務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由于傳統貨代業務面臨著成本提高和利潤下降的雙重壓力，貨主對運輸服務的要求日趨多樣化。傳統貨代企業為適應新形勢的需要，紛紛擴大經營范圍，成為無船承運人或多式聯運經營人。貨代擴大經營范圍后，同時從事著傳統貨代業務與無船承運業務或多式聯運業務。從事不同業務時，貨代承擔著不同的責任。從事傳統業務時貨代不以自己的名義簽發任何貨運單據，貨代提單也就無從說起。當從事無船承運業務或多式聯運業務時，貨代簽發貨運單據，此時貨代已不再是傳統貨代，而是承運人。由于無船承運人和多式聯運經營人產生于傳統貨代行業，因此無船承運人和多式聯運經營人常被誤認為傳統貨代。當其簽發自己的貨運單據時其身份地位與所承擔的責任也因此被誤解，從其簽發的單據被稱作“貨代提單”也可看出這種誤解的普遍性。

由于使用貨代提單風險較大，易出現錢貨兩空的局面，如FOB（Free On Board船上交貨，插入指定裝運港）買方指定貨代無單放貨風險、D/P（付款交單）買方拒收詐貨風險、L/C（信用證）軟條款風險等等。貨代提單被認為不具備物權憑證功能，還有基于對《UCP600》對提單承運人規定的誤解。在信用證業務中，有時會出現“FREIGHT FORWARDER BILL OF LADING IS ACCEPTABLE”（接受貨代提單）等字眼。而《UCP600》第 19條和第20條分別對至少兩種不同運輸方式的運輸單據和提單作了規定，雖然兩條規定征對不同的單據，但內容基本相同，即不論其稱謂如何，必須在表面上顯示承運人名稱并由承運人或承運人的具名代理或代表、或船長或船長的具名代理或代表簽署；承運人、船長或代理的任何簽字必須分別表明承運人、船長或代理的身份；代理的簽字必須顯示其是否作為承運人或船長的代理或代表簽署提單。從規定看，只要單據表明是bill of lading或是相應的聯運單據就可以了。使用貨代提單的風險主要還是境外一些無法考察資信的無名貨代公司所為，那些知名的貨代公司通常情況下不會出現意外。

（三）貨代提單物權憑證功能在外貿實務中的應用

貨代提單物權憑證功能在外貿實務中也在應用，如2010年10月，江蘇某公司履行整箱貨出口合同，接收買方指定貨代簽發的貨代提單。提單載明“NOT NEGOTIABLEUNLESSCONSIGNED‘TO ORDER’”（收貨人憑指示時方可轉讓），而收貨人欄名稱為“Consigned to order of”（收貨人憑**指示），與大多提單收貨人欄名稱為“Consignee”（收貨人）不同，該欄記載為“TO ORDER”（憑指示）。信用證受益人將全套單據寄交開證行，單據審核無誤，符合信用證規定，但遲遲未能收到貨款。經多方打聽發現全套單據仍在開證行，買方已經從其指定貨代處將貨物順利提走。此時，江蘇某公司處于被動境地，但由于貨代提單具有物權憑證功能，江蘇某公司與開證行交涉要求付款，同時積極聯系買方指定貨代國內的代理。后在開證行與買方指定貨代的協助下，江蘇某公司順利收回了貨款。

當使用信用證方式結算時，只要提交的單據符合信用證規定，開證行便承擔第一性付款責任。雖然實際外貿操作中開證行大多在得到進口方的付款或付款保證后才向受益人付款，但在收貨人已經提走貨物，單據仍在開證行，開證行便有義務支付貨款。如果貨代提單不具有物權憑證功能，收貨人欄不能記載為“TO ORDER”（憑指示），目的港收貨人也無需憑貨代提單提貨，開證行和買方指定貨代更無義務協助出口方收回貨款。正是由于貨代提單具有物權憑證功能，全套提單仍在開證行時收貨人根本無法順利提走貨物。

雖然本案在出口方江蘇某公司的努力下，開證行和買方指定貨代及時與進口方進行交涉，江蘇某公司有驚無險取得了貨款。但該貨代提單與大多數提單收貨人欄名稱為Consignee（收貨人）不同，其收貨人欄名稱為Consigned to order of（收貨人憑**指示）。本案該欄記載為“TO ORDER”（憑指示），理解為指示提單沒有任何異議，一旦做為記名，則應該理解為幾名提單還是與欄目名稱合起來理解為憑指示，很容易引起歧義。因此，實務中接收這樣的提單時需引起足夠的重視。

外貿實務中，提單名稱各不相同，有時能直接顯示為貨代提單，有時根本無法從名稱上加以區分，需從提單簽發人來確認到底是貨代提單還是船東提單。由于貨代提單具有物權憑證功能，實務中也很少有人注意提單名稱上的變化。

四、結論

貨代提單是物權憑證，而且由于在運費處理、貨運服務、三角貿易以及成本等方面，使用貨運提單比船東提單還多了許多方便，有時也只能使用貨代提單。在貨代服務越來越完善，越來越國際化的今天，貨代提單作為物權憑證將發揮越來越大的作用。使用貨代提單時，只要從合同簽訂、貨代選擇、提單繕制、貨款回收等方面多加注意，作為物權憑證的貨代提單會給我們提供便利和創造收益。▲

[1]國際商會（ICC）編寫/國際商會中國國家委員會《國際貿易術語解釋通則2010》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11年1月第1版.

[2]吳仁堅解析提單物權憑證功能的內涵中國海商法年刊2008年1月第18卷.

[3]《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際貨物運輸代理業管理規定實施細則》商務部公告〔2003〕第82號.

[4]司玉琢《海商法專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1月第1版

[5]楊良宜《提單及其付運單證》，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年6月版.

[6]《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2007年修訂本，國際商會第600號出版物》.